如果亲爱哒看到这段话的话就说明购买不足60%哦,啾咪~ 这二叔爷一家且不去管他, 林瑜早有定计。一块鱼腩而已, 再怎么蹦跶也蹦哒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今他跟着启蒙先生日日念书,正得了新的趣味。
原本小儿启蒙是从三百千, 即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不过贾雨村刚做人老师,第一天略一考较, 见他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略略一讲,也不见他哪里不解,只当他已经在举人张大舅的教导下, 已经存了不少诗文在腹内, 便跳过这一段, 正经教起了四书。
贾雨村此人人品如何,暂不去说。只说此人一路顺顺利利地将举人进士考下来,又能得林海青眼,聘与自家爱如珍宝的女儿做西席, 教出了林黛玉这个十二分聪慧灵秀的学生,可见学识是尽有的, 且不是寻常腐儒。
林瑜冷眼瞧着,此人教书倒也不错。讲课也深入浅出,听起来十分省力。就是多旁征博引, 酷爱用典, 不过这也是文人通病, 若没有这些, 往往人家还瞧你不上。
林瑜听出了趣味,常常一上午的课上完,他再一一地问典故的出处。贾雨村因而长叹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常常勉励他好好学习,莫要让不想干的人耽搁了科举,倒是一片拳拳爱心。
如此,太太平平地过了些时日,到了腊月三十。
今年本不是大祭,不过林家乃是一地望族,该有的体统并不能缺。是以,一大清早,族长便使了人来,教导林瑜如何祭拜如何捧香。林瑜一一的领了,方遣人好生将人用上等红封送了回去。
“今年可是怪了,怎么巴巴地来教这个?”白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大衣裳给挂起来,道。
林瑜端端正正地坐着,眯着眼眼神,听白术有此一问,便解释道:“虽然都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毕竟都分了房。我家原本与族长还近一些。”他不好动,只努了努嘴示意西边的方向,道,“我那虽叫着二叔爷,实则到我下一辈,便要出了五服,毕竟不过是同一个高祖。”
灵芝听了,心里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可不是,亏得那家还好厚的脸皮。”她不屑的撇嘴,那家人的乌糟样,便是她一个做小丫鬟的都看不下去。
“如今焚香祭祖这样的事,规矩比起以前也松散得多了。略略改动一下献帛捧香之人,给哪个家一些体面,也不过在族长的一力安排,无伤大雅。”这一些林瑜在幼时听林父念叨过,心里门清。
白术停了手上的活计,皱眉道:“那您原本是?”
林瑜想了想曾经在襁褓中上名时看到的父亲献帛的画面,道:“按照亲疏远近,就是给我排一个献帛之责也说得过去。”这种事情一看亲疏,二看祖德。说白了,就是在血脉之外,还有看这家是不是出息。没见原红楼梦中宁国府除夕祭宗祠,正经宁国府正派玄孙贾蔷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比不上荣国府二房次子贾宝玉。这其中固然有贾蔷被分房出去了的缘故,又何尝不是他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比不得贾母掌心的凤凰哥儿呢!
林瑜的情况与之略有相似,整个林族,早先除了侯爷一家,算得上出息的便是林瑜祖父。知府正四品,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已经算得上是一脚步入了高官的行列,又是实权官。
是以当初林父常年献帛,若有林侯爷一家参加的大祭,那么整个林族都要退一射之地,林父便担起捧香之责。
林瑜父母双亡之后,本应该接过父亲的位置。只不过,那好二叔爷一家借着搭上了甄家的线,谋了个小小的知县,倒成了如今一族里,除了林如海之外唯一的官。林家族长那么一思虑,又看在钱财的面子上,便轻轻松松地划去了原林瑜之职,交与那一家。
“今年的话,应该是那一车地产苛扣太过,太不给他这个一族之长面子的缘故。”林瑜一针见血地戳破了那做族长的小心思,心中不由得叹道,这人还真是连一点点小小的权利都要捏在手心,时时刻刻地向着怎么将它发挥作用。
“太势利了些。”灵芝心直口快,又被白术从镜子里瞪了一眼,白晃晃的西洋镜将她的温怒照得清清楚楚。灵芝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她这些年一直是白术带着的,平日里最是怕她。
林瑜一笑,都说贾府众人各个都长了一双富贵眼、一颗体面心,其实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谁不是呢?否则怎会有先敬衣裳后敬人的话,只不过那一府里做得更赤|裸|裸一些罢了。
慢悠悠地吃过中饭,林瑜这才在张忠、甲、子、丑四护卫的陪伴下,坐着车向着林族族地行去。原本白术想让灵芝跟上服侍,不过林瑜却念着祭祖这一事看着庄重,实则并无太多可下手的地方,规矩就那么些,走完了事,谁也不爱在寒浸浸的祖祠多待。万一真要有什么,一个小丫头也不顶事,不如多带两个护卫。所以,一家老小就被林瑜给尽数留下了看家。好歹,如今家里还有一个算得上要紧的人物。
今儿便是除夕,一般便是再是烂赌的人也该回家过年了。那稳婆一家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出不对,算算日子,再过个十来天这边就能够得到消息。现在那稳婆应该已经慌了吧,林瑜愉快地想。
林族虽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但是在本朝入关的时候经历过战火,宗祠早就坍塌过一次,现在林瑜看到的是数十年前新修葺起来的。也就是在那时候林侯爷一支分宗了出去,这里头另有一番缘故,如今倒也不必再提起。
时隔三年,林瑜总算再一次见到了二叔爷家的那个举人知县。比起他印象中低眉顺眼地跟在二叔爷身后的样子,一任知县官结束,倒是有了些官威。虽然还是跟在二叔爷边上,但是听着众人的奉承,也不再低眉弯腰的谦逊推辞。
做了三年的一县父母,林滂今日总算扬眉吐气、衣锦还乡。今日祭祖,他也就在族长面前微微欠欠身——看在他辈分的份上罢。不耐烦地听着族人伸着舌头不打顿的奉承,林滂嫌弃他们说得粗俗,正自不耐烦,一转头,可巧看到一个芝兰玉树、形容秀美的小少年背对着昏黄的日光缓步前来。
林滂愣了愣,这才缓过神来,脸不由得一拉。
这一份喜怒形于色的本事,也难怪他被当地的胥吏把在手掌心玩弄。若是真心清廉刚正倒还好说,不过就是一任官做不下去,被提前赶走,说不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偏偏随了他老父,还贪。也怪不得人家把他当幌子顶在前头,若有事,便是个现成顶包的,倒是正巧合了林瑜的心意。
所以说,这一家子都是又狠又蠢又贪,当年若非林父赶考暴毙,林母肚子里揣了一个,心神失守之下没挺过来,哪里轮得到他们?
林瑜也不看他脸色,自去了宗祠边上的耳房歇着。外头族人排班还需一刻,才轮得上里头排布起来。在林瑜眼里固然效率地下,但反正没有劳动他,他更是乐得省力。
里头正有几个青年书生模样的人坐着吃茶,彼此之间虽算不得十分熟悉倒也融洽。没想到一转头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小少年含笑走来,不禁诧异地互相看看。
其中族长正经嫡孙名瑚的,早先得了老祖父的吩咐,忙起身迎他。又带着林瑜与诸位堂兄弟各自厮见过,方携了他在自己边上坐下。林瑚自己也早早没了父亲,不过母亲祖父母健在,比林瑜要好些。又见他生得不俗,小小年纪又沉稳,心里便多爱重几分。
“我虚长几岁,单名一个瑚字,你若不嫌,便叫我一声瑚大哥。”他撇过身子,轻轻咳两声,又笑道,“往年一直有心亲近,只是我常年闭门读书,你又守着孝,彼此都深居简出的,今日总算逮着时候了。”
许是嫡长嫡孙的,又逢上玉字辈,取名便格外倾向于瑚琏这样的宗庙礼器,眼前这个的名可不就重了荣国府贾家袭爵大房长子贾瑚。只不过眼前这个却是平安长成了。林瑜心中暗想不过一瞬,他张口道:“如此,瑚大哥只叫我瑜哥儿便是。”比起在座几位已经长成的青年低沉的嗓音,林瑜的童声清脆悦耳,听在众人耳中却毫无尖利之感。
林瑚听这个尚未总角的小少年用舒缓的语气,字正腔圆地与自己这么说道,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就放开了拉着林瑜的手。
除了林瑚之外,其余的几位眼见着淡淡的,只顾自己吃茶,仿佛之前还算融洽的气氛不存在一般。林瑜浑不在意,那几人是哪几家的他心中自有数。与林瑚浅浅交谈些许,一时倒也无话。
素服鸦发,玉面星眸,端得是灵秀非常,任凭外界红尘攘攘,也不及此时室内一袭茶香。这非凡之家出非凡的人品,实在是羡慕不来,贾雨村结果林瑜双手递来的清茶一盏,闻着鼻端袅袅茶香,想起自己科举中第诗书传家的壮志,一时翻滚的内心稍稍安静了一些。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有一日屡试不第,如这个小学生一般独守一方清净,不也自在?
瓷杯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醉仙楼到了,先生。”林瑜说。
他可不知道因为自己抱着好奇的心态留下的启蒙先生在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和红楼一书的蝇营狗苟只为起复截然不同的念头,或许知道也不会在意。
所谓贾雨村眼中的一方清净,又何尝不是他算计来的呢?就算是还停留在现代思维的林瑜,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想安安心心地当个宅男没有一定的权势支持根本做不到。
独守一方清净?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去考科举吧!
醉仙楼这时候正热闹着,虽然不是饭点,但是因为楼里前段时间开始卖的一种名为鸡蛋糕的新式糕点,聚齐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妇人专等着买了好回去。这年尾了,人格外多了一些,都想着一年了给自家媳妇小子甜甜嘴。就算是醉仙楼比平日里多蒸了一炉,但还是供不应求。
人多了,自然就乱。
掌柜的在前头给没买到的大家伙赔罪,这也是常例,自醉仙楼里开始卖这样糕点以来,常常僧多粥少,大家习惯了之后,咕哝两声也就散了,待明日再来。
只不过,今日偏偏不一样一些。
醉仙楼原本就是林母的嫁妆,后来名义上被张家给抬了回去,但是这些年来还是林瑜自己管着。是以,林瑜一来,就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二楼的雅间。他无意在贾雨村面前隐瞒这种特殊,醉仙楼是姑苏最大的酒楼,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这里和张林二家的渊源,刻意隐瞒反而惹人怀疑,徒惹笑话。
恭敬地请了先生先点,林瑜只说自己还是老样子,添上新做的糕点。本就不是用饭的时候,贾雨村秉持着君子克俭的规矩也只稍稍叫了两样。
见穿着灰色短衣的小二恭敬地束手退下,贾雨村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里的规矩倒好。”
林瑜轻笑一声,心道花了不小功夫调|教出来的,可不得好么,否则岂不是白费他的功夫。正要开口回答,却正好听到楼下拔高了的声音,显然是闹起来了。
他止了口,伸手推开雅间的窗扇,留下一个微微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楼下发生的事。
“小爷我的鸟就爱这口怎么了,也不看看小爷是谁,开门做生意连这点眼力见也没有?”高高的嗓门配着男子变声时期的公鸭嗓,格外的刺耳难听。林瑜一瞅,优秀的记忆力将此人面貌从脑海的角落中挖了出来,那不正是他那好二叔爷家的孙子,人称琪哥儿的么。他想着,眼睛一弯,有意思。
掌柜的不卑不亢地拒绝显然没什么用,有些人大约天生就听不懂什么叫做拒绝,或者说,他还没达到这一场的目的。
外头渐渐聚起一帮子看热闹的闲汉,倒是一开始因着买不到糕而不满的人看这架势,各个机灵地转身溜了。林瑜不由得一叹,这年头小老百姓的生存智慧啊,不可小觑。
那琪哥儿并不在意,仗着身边围了五六个家丁,格外嚣张地指着人的鼻子道:“你做不得住,总有做得主的人。”他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道,“正巧,家里人瞧见我那好弟弟来着这里,我亲与他说,要多少糕不能?便是要那糕的方子,只怕也得手捧着交与我家!”
边上的闲汉一听,更加得劲的起哄起来。琪哥儿听着边上热热闹闹地应和声,仰着头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楼上的林瑜一听,不由得一笑,不过他暂时也没有和这种人面对面的打算,只好对着贾雨村歉意道:“搅了先生的兴致了,先生是与我一同回去,还是换个雅间?”
贾雨村摇摇头,道:“兴致已经尽,还是回去看两页书自在。”那种豪门的公子的做派,实在让人厌恶非常,这时候哪怕珍馐在前,他怕也是吃不下的。
林瑜点点头,轻轻拨了拨窗边的摇绳,一直守在外面的小二便走进来,引了两人从雅间的另一侧小门走,悄无声息地离了酒楼。
贾雨村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一丝缝儿回头看去。那琪哥儿还在大门口胡搅蛮缠,倒是那掌柜的笑眯眯,却滴水不漏地将人挡在了外边。他沉吟一下,问道:“那可是你那二叔爷家的小子?”贾雨村是听好友李先生讲过林族里三年前那一场财产争夺,想来想去,觉得也就只有那一家的小子才会这般嚣张无礼。
“正是,他是我那二叔爷小儿子家的,先生看此人如何呢?”林瑜放下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致地问道。
贾雨村摇摇头,他的父母早亡,也经历过这般族里的欺压,怎么会对那种人有好印象,直言道:“蠢物一个。”
林瑜笑得大眼微眯,道:“可不是,家学渊源啊!”
贾雨村被自己这年幼的学生那不动声色的刻薄给唬了一跳,端着茶杯想了想倒是觉得无甚意外,毕竟能铁了心将家治理得那样服服帖帖,怎么又会是心软好欺之人。一时心里倒是觉得和这个学生亲近了一些,语重心长道:“这话可不能让人听见,若是那家污你一个口上无德,少不得是一个麻烦。”
林瑜歪着脑袋看看自己凭着兴趣挑得启蒙老师,乖巧道:“谢老师指点。”又问,“是影响科举考试吗?”
贾雨村点头又摇头,笑道:“哪那么容易影响考试了?不过是世人多庸碌,愚者谗言,为这个伤了己身,实在不智罢了。”说着,兴致来了,便细细地和他讲起了本朝科举制度。
本朝科举正经分乡试、会试、殿试,不过乡试之下另有童生试。童生试还分三次,县试、府试、院试。过了县试与府试便是童生,再过了院试,就是正经的秀才了。
如林瑜,他只需要有一名廪生和四名邻人作保,便可在本县参加县试,县试由当地知县主持。是以贾雨村才提醒自己这个学生略注意莫被那家人家寻了麻烦去,林族毕竟算得上当地望族。若是那一家豁出脸面来,跑去知县那边如此这般一番,实在没什么好处。
就算张家与林瑜撑腰又如何,少不得在老父母那边的印象已经坏了。原是案首的,没了案首,原是中的,变成没中,可不都在老父母的手里。
林瑜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这先生所虑何事,少不得谢过贾雨村的提点。
不过,他却没有告诉他这个便宜老师,那就是他可从来没有准备在解决这家人、不、解决整个林族之前去参加科举考试。
而今年,也不过是他留给那一家人最后一个好年罢了。
回到外书房,林瑜召来林老管家,吩咐道:“让大厨房里蒸个几笼的鸡蛋糕,给二叔爷家送去,就说我的话,给琪堂哥喂鸟玩儿。”
林老管家已经从跟车的子丑那里听过刚才在醉仙楼发生的事,也不质疑这是不是暴露了自家有鸡蛋糕方子这一事,赶忙应了,又听林瑜问道:“那边的饭庄生意如何?”
他问的便是原林家的,如今被他那二叔爷把着的两家饭庄。
“一日不如一日。”林老管家从不忘林瑜的吩咐,即使他平日里不问也一直使人关注着那两个饭庄的动静。如今林瑜问起了,便胸有成竹地回道,“原本那两家菜式一般、糕点最好,如今有物美价廉的鸡蛋糕挤兑着,生意清淡了许多。”
林瑜点点头,他一向对菜谱没什么兴趣,不过是适逢其会,拿出来打击人倒好,如今可不是上钩了?
“告诉那两个饭庄掌柜的和账房,今年可以多拿一点,至于能拿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他那好二叔爷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握在手里的产业,早就在林瑜的授意下变得千疮百孔。就算他们把原本所有的掌柜小二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又如何呢,有时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威逼加利诱,这手段林瑜可熟练的很。
林瑜冷眼瞧着,此人教书倒也不错。讲课也深入浅出,听起来十分省力。就是多旁征博引,酷爱用典,不过这也是文人通病,若没有这些,往往人家还瞧你不上。
林瑜听出了趣味,常常一上午的课上完,他再一一地问典故的出处。贾雨村因而长叹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常常勉励他好好学习,莫要让不想干的人耽搁了科举,倒是一片拳拳爱心。
如此,太太平平地过了些时日,到了腊月三十。
今年本不是大祭,不过林家乃是一地望族,该有的体统并不能缺。是以,一大清早,族长便使了人来,教导林瑜如何祭拜如何捧香。林瑜一一的领了,方遣人好生将人用上等红封送了回去。
“今年可是怪了,怎么巴巴地来教这个?”白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大衣裳给挂起来,道。
林瑜端端正正地坐着,眯着眼眼神,听白术有此一问,便解释道:“虽然都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毕竟都分了房。我家原本与族长还近一些。”他不好动,只努了努嘴示意西边的方向,道,“我那虽叫着二叔爷,实则到我下一辈,便要出了五服,毕竟不过是同一个高祖。”
灵芝听了,心里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可不是,亏得那家还好厚的脸皮。”她不屑的撇嘴,那家人的乌糟样,便是她一个做小丫鬟的都看不下去。
“如今焚香祭祖这样的事,规矩比起以前也松散得多了。略略改动一下献帛捧香之人,给哪个家一些体面,也不过在族长的一力安排,无伤大雅。”这一些林瑜在幼时听林父念叨过,心里门清。
白术停了手上的活计,皱眉道:“那您原本是?”
林瑜想了想曾经在襁褓中上名时看到的父亲献帛的画面,道:“按照亲疏远近,就是给我排一个献帛之责也说得过去。”这种事情一看亲疏,二看祖德。说白了,就是在血脉之外,还有看这家是不是出息。没见原红楼梦中宁国府除夕祭宗祠,正经宁国府正派玄孙贾蔷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比不上荣国府二房次子贾宝玉。这其中固然有贾蔷被分房出去了的缘故,又何尝不是他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比不得贾母掌心的凤凰哥儿呢!
林瑜的情况与之略有相似,整个林族,早先除了侯爷一家,算得上出息的便是林瑜祖父。知府正四品,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已经算得上是一脚步入了高官的行列,又是实权官。
是以当初林父常年献帛,若有林侯爷一家参加的大祭,那么整个林族都要退一射之地,林父便担起捧香之责。
林瑜父母双亡之后,本应该接过父亲的位置。只不过,那好二叔爷一家借着搭上了甄家的线,谋了个小小的知县,倒成了如今一族里,除了林如海之外唯一的官。林家族长那么一思虑,又看在钱财的面子上,便轻轻松松地划去了原林瑜之职,交与那一家。
“今年的话,应该是那一车地产苛扣太过,太不给他这个一族之长面子的缘故。”林瑜一针见血地戳破了那做族长的小心思,心中不由得叹道,这人还真是连一点点小小的权利都要捏在手心,时时刻刻地向着怎么将它发挥作用。
“太势利了些。”灵芝心直口快,又被白术从镜子里瞪了一眼,白晃晃的西洋镜将她的温怒照得清清楚楚。灵芝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她这些年一直是白术带着的,平日里最是怕她。
林瑜一笑,都说贾府众人各个都长了一双富贵眼、一颗体面心,其实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谁不是呢?否则怎会有先敬衣裳后敬人的话,只不过那一府里做得更赤|裸|裸一些罢了。
慢悠悠地吃过中饭,林瑜这才在张忠、甲、子、丑四护卫的陪伴下,坐着车向着林族族地行去。原本白术想让灵芝跟上服侍,不过林瑜却念着祭祖这一事看着庄重,实则并无太多可下手的地方,规矩就那么些,走完了事,谁也不爱在寒浸浸的祖祠多待。万一真要有什么,一个小丫头也不顶事,不如多带两个护卫。所以,一家老小就被林瑜给尽数留下了看家。好歹,如今家里还有一个算得上要紧的人物。
今儿便是除夕,一般便是再是烂赌的人也该回家过年了。那稳婆一家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出不对,算算日子,再过个十来天这边就能够得到消息。现在那稳婆应该已经慌了吧,林瑜愉快地想。
林族虽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但是在本朝入关的时候经历过战火,宗祠早就坍塌过一次,现在林瑜看到的是数十年前新修葺起来的。也就是在那时候林侯爷一支分宗了出去,这里头另有一番缘故,如今倒也不必再提起。
时隔三年,林瑜总算再一次见到了二叔爷家的那个举人知县。比起他印象中低眉顺眼地跟在二叔爷身后的样子,一任知县官结束,倒是有了些官威。虽然还是跟在二叔爷边上,但是听着众人的奉承,也不再低眉弯腰的谦逊推辞。
做了三年的一县父母,林滂今日总算扬眉吐气、衣锦还乡。今日祭祖,他也就在族长面前微微欠欠身——看在他辈分的份上罢。不耐烦地听着族人伸着舌头不打顿的奉承,林滂嫌弃他们说得粗俗,正自不耐烦,一转头,可巧看到一个芝兰玉树、形容秀美的小少年背对着昏黄的日光缓步前来。
林滂愣了愣,这才缓过神来,脸不由得一拉。
这一份喜怒形于色的本事,也难怪他被当地的胥吏把在手掌心玩弄。若是真心清廉刚正倒还好说,不过就是一任官做不下去,被提前赶走,说不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偏偏随了他老父,还贪。也怪不得人家把他当幌子顶在前头,若有事,便是个现成顶包的,倒是正巧合了林瑜的心意。
所以说,这一家子都是又狠又蠢又贪,当年若非林父赶考暴毙,林母肚子里揣了一个,心神失守之下没挺过来,哪里轮得到他们?
林瑜也不看他脸色,自去了宗祠边上的耳房歇着。外头族人排班还需一刻,才轮得上里头排布起来。在林瑜眼里固然效率地下,但反正没有劳动他,他更是乐得省力。
里头正有几个青年书生模样的人坐着吃茶,彼此之间虽算不得十分熟悉倒也融洽。没想到一转头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小少年含笑走来,不禁诧异地互相看看。
其中族长正经嫡孙名瑚的,早先得了老祖父的吩咐,忙起身迎他。又带着林瑜与诸位堂兄弟各自厮见过,方携了他在自己边上坐下。林瑚自己也早早没了父亲,不过母亲祖父母健在,比林瑜要好些。又见他生得不俗,小小年纪又沉稳,心里便多爱重几分。
“我虚长几岁,单名一个瑚字,你若不嫌,便叫我一声瑚大哥。”他撇过身子,轻轻咳两声,又笑道,“往年一直有心亲近,只是我常年闭门读书,你又守着孝,彼此都深居简出的,今日总算逮着时候了。”
许是嫡长嫡孙的,又逢上玉字辈,取名便格外倾向于瑚琏这样的宗庙礼器,眼前这个的名可不就重了荣国府贾家袭爵大房长子贾瑚。只不过眼前这个却是平安长成了。林瑜心中暗想不过一瞬,他张口道:“如此,瑚大哥只叫我瑜哥儿便是。”比起在座几位已经长成的青年低沉的嗓音,林瑜的童声清脆悦耳,听在众人耳中却毫无尖利之感。
林瑚听这个尚未总角的小少年用舒缓的语气,字正腔圆地与自己这么说道,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就放开了拉着林瑜的手。
除了林瑚之外,其余的几位眼见着淡淡的,只顾自己吃茶,仿佛之前还算融洽的气氛不存在一般。林瑜浑不在意,那几人是哪几家的他心中自有数。与林瑚浅浅交谈些许,一时倒也无话。
另一边,张家大舅得了下人的回话,心道自己这个小外甥从不无的放矢,如今喊他必是有要事,便忙忙地打发了手上的些许小生意。披了青底绣祥云纹滚白毛边的大氅,抬脚就吩咐人套车。
“已经备下了。”他身边的常随还能不晓得自己主家是什么心思,对着林家外甥只怕比自己的亲儿子都亲一些,连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