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市委礼堂,在省委常委兼省委组织部长陶成然的主持下,宁州市委市政府的两套新班子全体亮相了。!。

会议开的很短,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仅由省委组织部常务付部长高飞介绍班子新成员,就花去了四十几分钟,陶成然的讲话也很简单,无非是代表省委,寄语新班子的套话之类。

陶成然喝了一杯茶,抬起屁股就回湖城去了,高飞没走,她找了个含糊其辞的理由,调研宁州市基层干部的思想状况,和基层对此次市委市府两套班子调整的反应。

当时的市委礼堂里,气氛特别凝重,竟然连电视台的记者也没有到场,以常宁的头脑,也没有想明白,市委记丁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丁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宁州,前期的身份,是省委工作组组长,十天前,她摇身一变,已经是宁州市新一任市委记了。

看得出,丁颖已经进入了角色,一付从容不迫的样子,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瞅着丁颖,常宁心里很是奇怪,岁月的划痕,似乎不大偏爱丁颖,五十岁的年纪了,看着似乎刚迈入四十的门坎,雍荣高贵的气质,连高飞都常常为之羡慕妒忌。

当初在青阳县的时候,高飞是县委记,级别高过丁颖一级,也比她早五年升到付厅级,就是因为中途高飞去了香港,为了爱情的结晶,耽搁了仕途的升迁,从此就落在了丁颖的后面,为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宁的屁股多次被高飞拧红了起来。

与丁颖的恬静淡泊相反,高飞很要强,性格比较冲,这几年一直待在机关里,好胜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去年省委记王国维提议,有意安排她去青阳接丁颖的班,也被她婉言谢绝了,她曾经对常宁埋怨说,我那颗在仕途拚搏的心,就是被你小半仙收走的。

在市委招待所用过晚饭,已是夜幕降临,华灯早亮,常宁提议去街走走,丁颖和高飞欣然响应。

宁州市简称宁,是之江省的副省级城市和计划单列市,不但是座历史文化名城和港口城市,还是全国最早对外开放的城市之一,一直是之江省经济发展的龙头,常宁在内陆的西江省待过,很容易领略到宁州的现代化气息。

一座有着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城市,她之所以诞生、存在并发展,总是有一条称之为“母亲河”的河流,在哺育她呵护她,宁州也不例外,宁江这条贯穿整个宁州平原的河流,就流淌在市中心,在市区汇集了其他支流后,曲折着流出市区向东,在三十公里外的宁州港附近转入大海。

宁州市总面积一万三千五百多平方公里,人口六百一十三万,地处之江省东部,东海之滨,北面隔着之江湾,与东海市遥相而望,西接越州市,南靠青阳市,陆海空交通发达,作为一座历史名城,宁州是具有七千年文明史的河姆渡史前遗址的发源地,在唐代就成为了海丝绸之路的----之一。

夜色朦胧,宁江水无声的东流。

站在夜色下的宁江岸边,丁颖轻轻的吟着。

“东湖山水秀堪图,

不数城南日月湖。

若使移来遶郭外,

十洲三岛任人呼。

十庙沿堤霞屿孤,

东湖本亦号西湖。

爱他千顷烟波阔,

不学西头莺月芫。

此地陶公有钓矶,

湖山漠漠鹭群飞。

渔翁网得鲜鳞去,

不管人间吴越非。

福泉山寺忆登临,

佛面常教海气蒸。

夜半开门迎赤日,

龙涎窝里卧高僧。”

不爱读的常宁,当然不知道,这是宁州诗人李邺嗣的竹枝祠,写的就是宁州的宁江和东湖。

高飞笑着说道:“丁颖姐,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丁颖看着常宁,含笑不语。

“我是牛吗,噢……呵呵,我是牛,在某些时候,我就是牛,辛勤耕耘不止的老黄牛。”常宁自嘲道。

“疯牛,世界最坏的疯牛。”高飞娇嗔一句,伸手在常宁屁股狠狠拧了一下。

常宁恭维道:“丁姐,看起来你到宁州,做了不少功课嘛。”

丁颖微微的点着头,“你也要花点功夫,宁州是座文化名城历史名城,她不希望出现一个爱骂娘的领导。”

“嘿嘿,在说我吗?”常宁明知故问。

高飞打了一下常宁,“不是说你,难道是别人吗。”

“我接受,我接受,以后我想骂娘,耳定先把门窗关紧关牢。”常宁乐道。

丁颖微笑着继续说道:“在历史,宁州有好几个哲学和文化流派,象陆九渊的陆学,以心为构成宇宙万物来源的心理合一的心学,还有明代哲学家王守仁创立的阳明学说,他继承和发扬了南宋陆九渊的心学,提出心外无物、致良知、知行合一等哲学思想,集中国古代主观唯心主义之大成,以及明清时期的启蒙主义思想家黄宗羲的之江史学派,他在政治公开揭露和批判君主**制度,指斥其为使天下不得安宁的罪恶之源,主张民权,经济提出工商皆本,学术提倡经世致用,是清代最有影响的学派。”

高飞对常宁说道:“小常,你老叔不是研究哲学的吗,几时把他请过来挖掘一下嘛。”

常宁摇着头笑道:“得了,我的这位老叔哲学家,在他钱包空空的时候,才会想到我这个侄子,要是让他来了,我不又要破财消灾吗。”

两个女人拥着常宁,一边聊着,一边漫步往前。

紧挨着宁江边,有一条刚开辟不久的美食街,常宁一下来了兴趣,撇下丁颖和高飞,孩子似的跑过去了。

宁州的小吃别具风味,自成一派,什么猪油汤团、龙凤金团、水晶油包、豆沙八宝饭、猪油洋酥块、三丝宴面、鲜肉小笼包子、烧卖、鲜肉馄饨、酒酿圆子,可谓数不胜数,其中,特别是宁州的猪油汤团,是全国都闻名的小吃。

常宁花了几十元,买了一大堆,才兴冲冲的回到车。

市委招待所,丁颖的房间。

常宁盘腿坐在沙发,一手拿着小吃,一手端着酒杯,旁若无人的大特吃起来。

高飞忍俊不禁,瞅着常宁不雅的吃相嗔怪道:“小半仙,你好象吃过晚饭的?”

“你们懂什么啊,想当年,我外公常大仙带我来宁州讨饭,那时候我才七岁,你们知道我对宁州的记忆是什么,就是长途汽车站那个小吃部里的小吃,喏,就是这些,猪油汤团、龙凤金团、水晶油包、豆沙八宝饭、猪油洋酥块、鲜肉小笼包子……那个香哟,至今我还记着呢,可外公就是不给我买,家里我外婆和老娘还眼巴巴等着我们呀,青阳到宁州,汽车票一张要四元两毛五,我年纪小不用买票,可我外公一个来回就要八元五毛,我外公说,来一趟宁州,要讨足十个八元五毛才能回家,那是个多么艰难的目标啊,所以,那时候我就许下了一个伟大的愿望,有朝一日,我要堂堂正正的来到宁州,吃遍宁州城所有的名点小吃……你们说说,我今晚能放过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吗?”

丁颖轻拍着常宁的肩膀,微笑着柔声道:“你慢慢吃,我们不跟你抢。”

“丁姐,我吃着喝着,你说说宁州现在的情况么。”常宁说道。

“只比你早来几天,我了解得也不多,还是你自己慢慢体会。”

高飞看着墙的《宁州政区图》,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地笑了起来。

“小常,你和宁州很有缘份啊。”

“哦,缘在哪里,份在何处?”

高飞笑着说道:“宁州有个宁,常宁也叫宁,二宁合一宁,宁州才会宁。”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常宁不来,宁州不宁,常宁一来,宁州有宁。”

丁颖微笑着说:“高飞说得对,你七岁就来过宁州了,在那个时候,七岁的农村孩子,很难有机会跑到两三百公里外的城市里去,现在你又来到宁州工作,说明你和宁州确实有很大的缘份。”

常宁拍拍肚子,抹抹嘴问道:“两位姐姐,你们知道吗,这次中组部和省委对宁州的宁州调整和安排,还暗合着天意和巧合呢。”

高飞问道:“不会?根据在哪里?”

“你们看啊,宁州的宁字,本身就是我的名字,此其一也,宁字下面一个丁,指的就是丁姐嘛,面一个宝盖头,其实指的就是我,我和丁姐合二为一,就有了宁,此为二,最后,由我们这个宁来主政宁州,宁州非宁不可,宁州有了宁,才会有个更灿烂美好的未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丁姐和我来宁州任,实属天意,天意不可违哟。”

“格格,太巧了,巧得很妙呀。”高飞拍着手,放声而笑。

丁颖也是满脸含笑,但说出来的话,马把常宁带回到现实中来。

“小常,我对你的那一套,是深信不疑的,但你别忘了,常委会里还有一个姓丁的,宁州要想实现真正的安宁,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

丁颖说的另一个丁,当然是指新任市委付记丁国明,他是省长朱永军的人,是嫡糸中的嫡糸。

高飞也收起了笑容,“丁国明在青阳当了两年市长,手段很毒很阴呀。”

常宁摇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杞人忧天,那丁非你丁,小丁难成丁,你们放心,那是因他没碰我,对付他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比他更毒,更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