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竞吃了一惊,随即轻笑着:“哟,什么时候换的看护这么漂亮啊?”
欧泽低咳了一声,只问:“阳阳睡了?”
安宜这才猛地回了神,刚才的话还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很巧妙地试图让自己忘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含糊地应了声。随即,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我……我再去泡杯茶。”
“让佣人来收拾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总喜欢这样亲力亲为?
安宜听得出他的声音极淡,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让她快点离开。
她想,今晚,她真的是来错了地方。来的不是时候。
否则,她也不会听见刚才的话。从皇格回来之后,哄着阳阳睡觉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想欧泽那时候的话。
他说,过了今夜,她可以不做欧太太,可以离开他。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很不忍。
那时候她问他,离开闻人暖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的病,他没有承认。可是现在,还有比这个答案更清楚明白的吗?
眼睛酸酸的,她居然有点想要哭。
眼前的东西看不清楚了,只一阵刺痛从指间传上来,本能地轻呼了一声,手缩了回来,指间的地方,已经有殷红冒出来。
欧泽坐直了身体,冷非竞已经快速过去,将蹲在地上的女人拉起来,低头看了眼,将她拉过去,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没事,别担心,伤口不大。我给你消炎,一会儿就结痂了。”
“不,不用了。”安宜慌忙摇头,她想,她还是快点收拾,快点离开。医生也说了,不过是小伤而已,又不会死人。
她做了五年的欧太太,从没有惹过欧泽生气。
今天,她也不想。
转了身,手腕依旧被冷非竞拉住了,听他说:“女人应该爱护好自己,哪怕是一点小伤,也许都会留下伤疤哦。”
他说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欧泽一眼:“你这看护还挺会害羞的啊。”
“她不是看护,她是我太太。”
欧泽的话语淡淡地吐出来,而冷非竞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惊叫:“她就是你那个神秘的老婆?!”
不是吧?
看起来好小不说,还似乎很柔弱啊,这根本就不像是哪个千金小姐嘛!
他原本还好奇地想看看欧泽那传闻中的老婆,却不想,竟以这种方式见了。
安宜有些慌张地拿了冷非竞手中的酒精棉,转身急急离去。
“哎……”冷非竞回了神,见她已经匆匆跑出去,还不慎踩到了地上的碎片,从鞋底发出刺耳的声音。
欧泽轻阖了双目,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安宜回房,阳阳已经熟睡过去,被子踢掉了,露出小小的胸膛。她忙上前替他盖好,缓缓在床沿坐了下来。
手上的伤口早已经不出血了,也不觉得疼。
她心里却乱起来,想着冷非竞说的“会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她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欧泽依旧淡淡的声音:“是我。”
迟疑了下,终是起身开了门。
看见他颀长的身姿站在面前,安宜怔了下,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她才又问:“怎么还不睡?”
他径直转了身:“来我房里,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欧泽……”
她原本,想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可是他走得飞快,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无奈之下,只能虚掩起房门,跟着他走去。
冷非竞果然已经走了,地上的碎片也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地毯上还有些明显的湿印。有些刻意地抬脚跨过,见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走过去,下意识地拿起了空调的遥控器:“要不要……把温度调高一些?”她听别人说过,心脏不好的人,会比较容易体寒。
欧泽的心头微微一怔,他没有表态,安宜把室温调成了28度,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坐下了,才注意到面前的矮桌上,搁着一份合同。
她认识的,这份在五年前签署的合同。
有些惊讶地抬眸看着他,他俯身,将它拿起来,飞快地撕碎,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我之间的契约到此结束了。”
“欧泽……”
“我会给你置一套房子,至于选在哪里,可以随便你挑。”
“我不……”
“还会给你留一笔钱,供你和阳阳一辈子无忧。”
“欧……”
“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回去休息了。后天的飞机,我会离开h市返回y市。至于你们,只要你愿意,你明天就可以离开欧公馆。”
他说了一大推,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可是安宜突然生气了,五年来,从没有过的生气,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拳握得紧紧的,咬着唇说:“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是不是愿意走?”
这样的安宜,大大出乎了欧泽的意料,他愣了下,却依旧恢复了平静:“这是我决定的,不必问你。”
“可是我……”
“如果是哪里的条件不够,你可以现在开。”
她哪里是因为这个!她是担心他啊。
“我只是想照顾你。”他为了他们母子做了太多,她一直想要报答,却没有机会。
他却断然拒绝:“不必了,我可以花钱请一个比你专业的看护。”他顿了下,“还有,今晚听到的话一个字不能透露。”
“不能透露给闻人小姐吗?”她皱着秀眉问。
他的眉心拧起来:“我会给你足够的封口费。”
“如果我不要呢?”
“那我会带走阳阳。”
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安宜知道,他会说到做到。
究竟爱有多深,才能做到这样无怨无悔?
欧泽,你告诉我……
她突然,无比羡慕起闻人暖来,是真的羡慕。
因为,她除了阳阳,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而想起赖祁俊,那个身为阳阳父亲的男人。回想起他在车里的霸道和奸诈……
深吸了口气,他们果然不是一路上的人,所以,他不可能做阳阳真正的父亲,也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和他有什么交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依旧给阳阳穿上了女孩的衣服。
下楼,陈管家忙迎上来,有些为难地开口:“少奶奶,少爷交代,等您和小少爷起来,就可以离开欧公馆了。”
他的话音才落,安宜便已经看见那些堆在陈管家身后的行李,那么高,那么多……
“妈咪,我们要去哪里?”阳阳拉着她的手问。
而她,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