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蕴走出酒店的旋转门,冷风迎面,大衣虽美,但始终单薄,不够御寒,寒气更顺着裙子下裸露的半截小腿蔓延至全身,侵入毛孔。
孟蕴左手拿着包,右手掌心里的温度被风一吹,便消失殆尽了。
就像她和厉荆深,前一刻还火热激吻,下一刻就分道扬镳。那些短暂温存,就像冰天雪地里的温暖,实难永存。
她在酒店门前等司机开车过来,被冷得一阵清醒一阵糊涂,鼻尖也像哭过似的泛红。
孟蕴瞧见远远驶来一辆轿车,但不是孟家的车。车停在台阶前,车上下来一人,西装革履,年轻英俊。
傅有南站在车前看了她一眼,眯了下眼不知在想什么,单手揣进裤袋,手指指腹摩挲了两下,然后缓步走到她面前,像是来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在等车?”傅有南站在她面前两级台阶之下,与她平视着。
他比多年前健壮了一些,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气。
“嗯。”孟蕴应了一声,扫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定格在远处。
傅有南目光稍稍往下,就能看见她礼服下若隐若现的胸线,那里曲线傲人,却不夸张,他的太阳穴紧了一下。
孟蕴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将身上的大衣紧紧裹住,双手抱在胸前。
她的动作让傅有南心里苦涩,连废话都不跟他多讲一句的。
傅有南抹了把下巴,抬脚上了一级台阶,“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见没?”
他进一步,孟蕴就往后退了两步,警防的看他一眼:“什么短信?”
傅有南顿了一下,“你没看见?是不是厉荆深给你删掉了?我还打了通电话,是他接的……”
“我想起来了,”孟蕴想起来了,是她在一言常春打了郎夕那晚上,傅有南发了个什么要和她重新来过的短信。
她就说为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的位置不对劲,更没想过厉荆深还接了傅有南打的电话。
孟蕴撩了下耳畔的发丝,说:“我喝多了,早上起来看见了,删掉了。”
傅有南脸上隐隐雀跃的表情渐渐龟裂,额头的青筋也因为牙关紧阖而冒了出来,孟蕴曾经很了解他,以至于现在看见他的表情还能知道他此刻的情绪。
“你生什么气?”孟蕴看他的那一眼充满困惑,“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有句话叫开弓没有回头箭,重新来过不可能。也不要装得好像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一样,但凡你当初有一点在乎我,你都不会跟孟行露乱搞。”
“你跟厉荆深在一起了?”
“我跟谁在一起,与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希望我守身如玉只等你回头?你值不得。你有这种思想就该从小学开始接受二次教育。”孟蕴像教导主任说了他一通。
车来了,孟蕴要走,被他一把拽住手臂。
“你跟他上床了?”
孟蕴冷淡的看了眼他的手,说:“我过性.生活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
傅有南盯着她,点点头,白净的脸上开始泛红,“孟蕴,我承认,和孟行露那件事是实锤,我不辩解。但你呢?你从来就没有相信我,从不听解释,你看我就像看垃圾。”
“你就是垃圾。”
傅有南狠狠震住,目光有短暂的失焦,孟蕴趁机挣开他,被他一把拖回来。
他咬牙切齿,声音很快也很轻,“你凭什么说我是垃圾?”
傅有南将脸凑近她,盯着她寡颜的脸说:“是你自己的原因,是你自己没有安全感,你仅凭一件事就否定我对你的感情,你哪怕有一点在乎我,你也不会问都不问内情。”
“我问过你是不是真的,你亲口说的是呀。多烂的人才会出轨,搞自己女友的姐姐?”孟蕴也直直望着他,声音一下比一下轻,面无他色,讽刺却已经刻进她的言语中。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来往的人比较少,她克制着情绪和音调,不想吸引人注意。
孟蕴换上没有商量的口吻,声轻却坚定地说:“傅有南,你现在跟我争执这些没有意义。”
傅有南突然靠近她,“孟蕴,我跟郎夕已经结束了。”
孟蕴皱着眉后退。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眼神里有痴狂和恨意,“你说我是烂人,可你现在找的男人有多好?一个处心积虑的私生子,还带着一个妈都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他就是好人了?他很多年前还混过黑社会,你难道喜欢那种野蛮人?”
孟蕴猛地看向他,想也没想,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怒意,“谁准你说他坏话?他再不好,也没在背后说过别人小话。孬种才只会用言语攻击别人。”
傅有南被打了一巴掌,蓦地沉默了两秒,反而目光寂静的望着她:“你在维护他?”
孟蕴说:“当然,我放在心里的人,从来舍不得骂他一句私生子野蛮人,你算老几,张口就骂?”
傅有南听见句‘我放在心里的人’彻底愣住,随后像是听见笑话似的,浓墨的眼底溢出一抹嘲弄,孟蕴甩他巴掌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么讽刺过。
在一起的时候,孟蕴从来没说过这种好话给他听,他一直以为是她性子清冷温吞的缘故,不善表达,羞于将情话说出口。
现在他才有点意识到,孟蕴根本就没喜欢过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矛盾的是,发现他出轨,她恨不得一刀子捅他下黄泉。没有喜欢,又哪里来入骨的恨?
他想到了最佳答案:因为孟蕴受不了背叛,仅此而已。
当时的她因为母亲离世,各种传言纷纷指她母亲背叛家庭,跟她大伯父有私情才会自我了结,这让她前所未有的敏感。所以她才痛恨背叛,而他运气不好,刚好撞上枪口。
傅有南松开她,情绪逐渐归于冷静,淡淡朝她说:“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彻头彻尾的后悔。”
孟蕴生出一点好奇,抬头看向他:“你指的什么?”
“所有。”
孟蕴觉得可笑,就真的笑了一声,随后走下台阶上了车。
傅有南看着她的车驶进夜色,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他狠狠吸了一口气,觉得气顺过来了,才变了个脸色,转身往酒店大堂里去。
过旋转门的时候,里面的男人正打着电话往外走,错身时冷冷的向他看了一眼,身上沉淀着沉稳冷峻的气息,扫他一眼后别开了目光。
傅有南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接孟蕴那通电话的时候,和他的对话。
这人似乎叼着烟,出声时有些漫不经心的含混,“你谁?”
“傅有南。”
“前男友?想跟孟蕴重新来过那个?”
他意识到这个人跟孟蕴的关系了,但还是醉醺醺的问:“你他妈是谁?”
“她现任,有事打给我,先跟我谈。”随后厉荆深报了串数字,气得傅有南将电话摔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