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蕴尽己所能的让自己不要露出任何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只是沉吟了一下,追着他的侧脸问:“什么时候买的?”
“有一阵了。”厉荆深挡住鞋柜的孟蕴拉到一边,自己打开鞋柜取出鞋换上。
孟蕴从后面看着他,因为俯身的关系,脊背微微绷紧,外套也盖不住那充满男性力量的肌骨轮廓。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微微失神的想这个有一阵子是多久?
可如果再追问下去,怎么都有一种怀疑他是为了来去自如她所在的小区的嫌疑,那样也自恋过头了。
现在的有钱人,不都是这儿一处房产,那儿一处房产么?就连孟临州,也在距离公司不同的路段上,各买了套别墅。她说服自己不要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厉荆深还没那么无聊,为了一张门禁卡而置办一处房产。
但是,她没忍住问:“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说?”
厉荆深的反应很是理直气壮,他站直了身,手肘搭着鞋柜,上身半倚在上面,挑了挑眉少,忽而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我忘了。”
那姿势有种说不出来的潇洒随意,深眸噙着不露痕迹的笑,看起来甚至有些风.流。
看惯了一个男人成熟稳重的样子,偶尔撕开表面,露出皮相下的不正经,对她的心理和感官都有不小的冲击,让她失魂似的觉得迷人得紧。
而且,最近她受的冲击有点大,次数有些多。
“忘了,那,那就算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能的在发声。脚步随着唇齿间说话的节奏移动。
厉荆深伸手圈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动作,并且很大度的说:“你想问什么不要紧的事,可以说来听听。”
孟蕴推了推他:“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时候,有趿着拖鞋‘啪啪啪’走来的声音,孟蕴突然一个使劲推开了他。
厉荆深顿时收了笑,看向出现在不远处的儿子。
那小子欠揍的用狐疑的斜眼,目光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随后抱着小肚子,字正腔圆的说:“爸爸晚上好。”
厉荆深看着他装模作样,嗤笑一声,抬脚往里走,心情好的捏了把儿子的肉脸,“几天没见,你还客气了。”
厉胤齐像个失宠的妃子,眼神幽怨的看着爸爸逗一逗他就走了。他刚才明明抱了小孟姐姐。
差别待遇。
他小跑到爸爸面前,拦住他,伸开双手,“爸爸,你抱抱我。”
厉荆深皱眉,“你哪来那么多事?”
厉胤齐的危机感从未这么重过,他泫然欲泣的看着他爸爸,“爸爸,你不爱我了吗?你有了老婆就忘了儿子吗?你忘恩负义!”
厉荆深不知道怎么才能改正厉胤齐乱用词语这个习惯。
“忘恩负义是这么用的?你对我有什么恩?我生你养你,才对你有恩。”
孟蕴一脸不知所云的看着厉荆深给儿子讲什么父恩。
厉胤齐完全被带偏,扒着他爸爸的膝盖,好奇的问:“那忘恩负义应该怎么用?”
厉荆深拿起桌上的杂志翻了翻说:“你以后拿着我的钱去泡妞,就是忘恩负义。”
孟蕴听不下去了,想打断这对话。
谁知厉胤齐抓抓脑袋,理所当然的问:“你的钱,以后难道不是我的钱吗?”
厉荆深冷哼了一声:“凭什么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厉胤齐急了,更加的理所当然,抬高嗓门儿一字一点头的义正言辞:“因为我是你儿子啊!”
“我还是你老子,那你以后赚的钱也是我的?”老子觉得有趣,放下杂志同儿子理论。
谁知儿子机灵得很,一点不上当,认认真真的摆着手与老子说:“那不行的,姑奶奶说,我以后要努力赚钱娶老婆,我赚的钱给你了,就娶不了老婆啦。”
老子下结论说:“我的钱也是用来娶老婆的,没你的份,死了这条心吧。”
厉胤齐往地上一坐,忽然间有些羡慕的看向孟蕴,原来,以后爸爸的钱都是小孟姐姐的。
厉荆深也看了一眼身在厨房烧水喝的孟蕴。后者在刷手机,什么也没发现。
过了会儿,厉胤齐有些煽情的看向他爸爸,不舍的趴在爸爸的长腿上,“爸爸,你以后会娶小孟姐姐当后妈吗?”
虽然他认为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也觉得如果爸爸一定要娶老婆,那不如娶他喜欢的小孟姐姐好了,但是还是想问一问。
可是他爸爸没有回答,他以为是默认。心里落寞,空荡荡。
“爸爸,你以后娶了老婆,还会喜欢我吗?还会要我当你儿子吗?”
厉荆深本来已经烦他了,听见他可怜兮兮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回了声:“嗯。”
厉胤齐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嘻嘻的往他身上拱,厉荆深嫌弃的伸手将他拎开。
厉荆深是从饭局上过来的。孟蕴拿了外卖,只和厉胤齐在餐桌上吃。
厉胤齐还在用筷子矫正器,以前在美国,用的都是刀叉,回国后才开始学用筷子,对他而言比较困难。孟蕴这里没有矫正器,小家伙只能用勺子,菜就只能孟蕴给他夹在碗里。
厉荆深坐在沙发上,看着饭厅里的一大一小,渐渐沉下心思。
原本他是不信母子之间有感应这种事,但血脉之间就像有一座无形的桥梁,有着区别于陌生人的熟悉感。厉胤齐记得孟蕴的声音,才提醒了他这件事。
孟蕴离开厉胤齐时,他三四个月大。从出生时就是由孟蕴片刻不离的带在身边,于他而言,母亲就是最亲密的人,她的声音和熟悉的感觉仿佛是种烙印,随着时间推移,熟悉的感觉也难改变。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排斥陌生人的厉胤齐,会对孟蕴有好感。
但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彻底忘记婴儿时的记忆,这种天生的好感就会消失。
厉荆深动了动喉咙,不禁涌起疑惑,孟蕴如果知道了厉胤齐是她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支烟,沉默凝着厚重的夜色,眼底仿佛和夜幕一样打翻了浓墨。
东城的夜和纽约不一样,东城也没有和洛杉矶一样的海。
夕阳西下的时候,站在别墅外的沙滩上,看如血的晚霞倒映在海平面上,能看到一片奇幻渐变的粉色。
她说:“我唯一喜欢的就是这片海,美得一点都不真实,一点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