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灯光晦暗看得并不明晰。这会儿他坐在沙发上,头顶是冷色调的筒灯,那双深海般的眼像被照亮的星河一样。

不过,也不知是否因为酒劲上头。

男人的身体就像火源一样,似乎总有源源不断的热度,无论什么时候,他的手心都是干燥温暖的。

他用那双微阖的清亮眸子深深钳住她,微粝的指腹从她手背滑过,像一道电流划拉出星光火闪的弧度,她能感受到肌肤上游走的曲线。

孟蕴定定看着他,心如擂鼓,发现自己手指轻颤的频率逐渐加快之后,猛地收回手,握了握拳。

茶几上的碗里,汤汁热热气腾腾,她启唇说:“喝汤。”

孟蕴起锅的时候已经将汤弄凉了,现在温度合适。厉荆深松开她,伸手端起汤抿了一口。

孟蕴又说:“喝完好些。”醒了酒就赶紧走。

厉荆深在吃东西上斯文得很,喝汤都是慢条斯理的,看他的举止,不知道还以为他用碗在品红酒。

厉荆深对女人的磨磨唧唧有点不耐烦,看小瓷碗里东西也不多,便一仰而尽。

有件事孟蕴很好奇,刚才在门口他吻她的时候,她分明感觉他硬了,不需要解决么?厉荆深现在敞着腿,很自然伸展的坐姿,让孟蕴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裆部……

厉荆深刚好喝完递碗给她,孟蕴目光来不及收回,全落入他眼底。

他眯了下眼,嘴角隐约有不明深意的笑:“你在看哪儿?”

孟蕴觉得难为情,她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上拿过碗,动作有些大。她在厨房清洗碗具的时候,看见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有什么动作都很明显,孟蕴看着他迈着长腿缓步往她的卧室方向过去。

孟蕴干净将没洗完的碗扔进洗碗机,擦干净手就追了过去,厉荆深的身影消失在她的卧室门口。

孟蕴在自己卧室里拉住他,“你来这儿干什么?”

厉荆深看了她一眼,“我洗个澡。”

孟蕴惊得连表情都僵硬了,眉心的褶皱都快烙在额头上,紧紧的拧住,她死死拽住他的手臂:“你回你自己家洗。”

“我就在这儿洗。”厉荆深语声平缓,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不行。”孟蕴的立场也很坚定。

厉荆深恍若未闻,直接往她卧室里的卫浴走去,低头看了眼卫浴里樱花粉的凉拖鞋,还留下一句:“拿双凉拖鞋过来。”

孟蕴瞪着他的背影,想敲昏他。

厉荆深反手就关了门,将她的反对统统关在门外。

她敲门:“要洗你也去外面的浴室洗。”

回应她的是汩汩响起的清脆水声。她盯着门看了许久,磨砂玻璃门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里面湿气氤氲,孟蕴耐着脾气出去了。

她到厨房里把碗放好,还很小心的轻拿轻放。

她一边做事情一边想,不该让厉荆深进家门的,进来了他一定不会走。她之前怎么会那么天真的觉得他喝完醒酒汤就会走?说不定醒酒汤也只是他留下来的借口而已。留下来的目的不言而喻,进门那一刻他就毫不掩饰地传达给她了。

孟蕴失神,她并不是对跟他发生关系有多排斥,只是不喜欢在两人暧昧不明的时候,沉迷肉慾,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再有第三次第四次,如此下去,失身又失心,什么都给他了,她心里很是不安……

她就是……一不小心应了当初用来威胁厉荆深的话。

她说过,万一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呢?

贪心是人控制不住的天性,就像抑制不住爱情悄然滋生。有了一个拥抱,就开始想象接吻,接过吻便奢望与他肌肤相亲。

一开始会想,这样就好,就此为止。但是渐渐的,希望对方在心理和感情上与她共鸣。希望他在抚摸她的时候,也如她感受到的那样充满热忱与颤栗。

虽然这一切都是厉荆深主动与她发生,她是半推半就的那一方,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心里有感觉,也很喜欢。

人心复杂,就连她对他动感情,她至今都觉得是个堪不透的谜团。她不想委屈自己也强求对方,更不一定要寻求一个结果。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万一他对她渐渐失去热情,她对他的感觉也慢慢消失呢?

她向来都懂得直面内心,但是第一次尝试控制自己的心。张爱玲有句很出名的话,***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孟蕴心里虚,怕多来几次,她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真害怕以后变成没有他就活不成,整日哭哭啼啼求见他一面的怨妇。

孟蕴从厨房想到沙发,没过多久,门铃突然响了。深更半夜,让她心里一憷。

她从可视门铃看见是方尉。方尉说是来给厉荆深送东西的,孟蕴让他上来。

孟蕴打开门方尉递给了她两个袋子,还有一套用防尘套装好的西装。方尉一股脑往她怀里塞,她不接也得接。

方尉指着她手里的一个袋子说:“剃须刀,剃须泡沫,须后水等日用品……”

又打开最后一个袋子,拿出一个盒子说:“这里面內褲和睡衣。”

然后把袋子和拿出来的一盒內褲塞她手里,孟蕴此刻羞于开口讲任何话。

方尉不显得尴尬,就是看起来特别困,他交代完就溜了。

孟蕴站在门口,手上被男士用品占据,脑子都无法运转了。

对面的防盗门有响动,被人从里面推开,孟蕴怕被人看见,往后闪进屋里关上门。

她一动不动在玄关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气势汹汹的往自己房间里走去,水声已经停了。

孟蕴笃笃敲响门。

厉荆深围着浴巾从里面拉开门,对上他那双沐浴后湿润晶亮的眼,她怔了两秒又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孟蕴举起手里的日用品和男士內褲,瞪着他,语速快且稳:“你是什么意思?耍我呢!”

厉荆深从容不迫的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我耍你什么了,你说。”

“你……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这些东西,你就是……”孟蕴气得语无伦次,指着他拿走的那些日用品贴身衣物。

他抬起头泰然自若地看向她涨得发红的脸,充满磁性的嗓音紧追不舍问:“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