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阿蕴:二十岁生日快乐。为父挂念远方的你,愿你一切安康,不惧风雨。记得一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孟蕴盯着最后一句走神,余光发现最左边有什么东西,定睛去看,才发现最左侧中间部分有几个被钢笔字迹遮挡的错行小字:阿加莎·克里斯蒂,赫尔克里·波洛系列。
这封信,她粗粗看过两三次,不忍再看,看的时候只关注在孟阁文的手写字迹上,并没有观察到这写被模糊的小字。
这是一本侦探小说的扉页。这纸张明显是被人从书上撕下来,页面边缘还有不工整的撕痕。
孟蕴一时兴起,去书架上找这本书。
孟阁文强迫症很严重,书本必须按类型分门别类的归放,孟蕴在放小说的那块儿,找到了侦探小说。孟阁文的书大多与金融、人物传记有关,小说看得少,侦探小说就那么十来本。
孟蕴顺利找那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抽出来。打开书,的确是扉页被撕掉的那本。
随手翻翻,书封壳是卡在某一页的,孟蕴直觉应该是孟阁文没读完,便打开书封所在处。
因为想到孟阁文,她嘴角带着笑。翻开时,她的表情瞬间凝固,目光像是被吸去了神。
书页里放着一张有斑驳痕迹的老照片,轻微泛黄。
照片上是年少时孟临州和幼时的孟行露,以及一个古铜肤色的漂亮女人。
孟临州和孟行露长相不俗,尤其是眼睛很有辨识度,孟临州的眼几乎跟年轻时的大伯父一模一样,而孟行露的柳叶眼,跟照片上的女人亦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夜深人静,公寓里听不见丁点声响,孟蕴突然觉得静得心里发慌。
她拿起照片,更刺眼的是书上的章节名,叫做“更多惊人内幕”。
为什么要将书封卡在这一页?
孟蕴想到了什么,翻出那张扉页,再看上面的字,她之前不明白孟阁文为什么要写下那句脍炙人口的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很多道理都懂,却很难接受和铭记。她最开始以为这不过是孟阁文赠给她的人生警言,要她谨记这句话。但她后来想起这话,总觉得别有他意。
她将信,书,照片在面前一字摊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更多惊人内幕。”
孟临州,孟行露……
孟蕴后背直发麻,像被蛇吐着性子,沿着她的尾椎爬到了脖颈。
孟阁文是不是刻意留下什么线索,提醒她,让她找某些真相?孟蕴试图说服自己,是她又阴谋论了。
可一想到之前的意外……如果孟礼渊说的不是假话呢?更何况,太多的偶然凑在一起,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
孟蕴将手指从太阳穴两边插进发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将所有的信息拼凑、联系一遍。
以前孟临州只是不想让自己留在东城,她回来之后也没什么逼人太甚的动作,因为孟礼渊突然要给她股权,孟临州有了危机感,怕她的存在影响他以后在孟氏的说话权。
可难道仅此就想要她的命?那些频出的意外,的确轻则瘫痪,重则致命。
就算孟礼渊给她百分之六的股权,也影响不了他今后继承整个孟氏。将来孟礼渊剩下的股权全是他们兄妹的,他一人独大,谁可以撼动?
除非,股权不是关键。
孟蕴再次将目光落在书桌的物品上,那些字眼看得她脑仁疼,像是笔画被敲碎重组一样,眼花缭乱。
如果孟阁文想让她知道某些事,那,孟临州是不是害怕她知道什么?
抛开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荒诞,也是真相。
书桌抽屉里就有信纸,孟阁文不会没事做撕下一本书的扉页给她写生日寄语,孟阁文对待她的生日向来慎重。更不会恰巧这本书里有那母子三人的照片,旁边还写着一行‘更多惊人内幕’。
这一切都是猜测,但已经足够让她慌乱,没有信息能佐证她的猜测,而证明她的猜想正确之后呢,她也不知道孟临州到底怕她知道什么秘事。
孟蕴快要陷入崩溃了。
……
孟蕴在书房坐到半夜,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将书和表放回原来的位置,将那张照片和写了字的扉页拿走。
怕压到厉胤齐,也怕自己睡不着翻来覆去吵醒他,孟蕴去了客房睡。
第二天调好闹钟起床,过去卧室一看,厉胤齐已经迷迷瞪瞪的从床上坐起来了,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胤齐看了眼门口的小孟姐姐,瓮着声音挥挥手:“小孟姐姐早安。”
“早安。”孟蕴去给他穿衣服,她感觉自己像厉荆深的特聘保姆。
“小孟姐姐,你为什么没跟我睡一起?”厉胤齐抓着白里透红的脸,心情有些沮丧,仿佛是一直被遗弃的流浪狗。
孟蕴眼睛不眨的扯谎,“我跟你一起睡的,只不过我醒得早,去准备早餐了。”
厉胤齐笑嘻嘻的露出牙齿往她身上蹭,此刻他是一只重获主人喜爱的哈巴狗。
吃过饭,孟蕴换好衣服,掐着点带他下楼,司机刚刚到。
厉胤齐挥手说晚上见,孟蕴微笑说拜拜,心想我们过几天见比较好。
送走那小不点,孟蕴呼出一口气,这保姆真是当得称职。甜蜜的负担,养孩子估计都这样。
过后她没再上楼,径直往小区外走去,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孟家。
出门前她给孟家打过去电话,孟礼渊今天有时间。
坐在出租车上,越往近郊走,环境越好。上了山,葱林郁木的景象已经是一派萧索料峭,多了几分冬日的厚重。
孟家。
大门敞开,孟蕴进了家门,发现等她的不光是孟礼渊,还有孟临州和孟行露,就连邱子眉也正襟危坐,一大家子特意等着她。孟蕴看向孟礼渊旁边,坐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气氛有些紧张,像极了灾难前的宁静。
孟蕴还没打招呼,孟礼渊就开口了:“过来坐吧。”
孟蕴将包放在沙发扶手上,坐下。
中年男人开始将包里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掏出来往桌上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