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着两个荷包,一个绿色上面绣了可爱的小鸡,另一个是米色,上面拿嫩绿色和浅黄色绣了一枝迎春花。

针法稚嫩,绣的图案也稚嫩,看着就是初学者的作品。

这两个荷包正是杜云暖的绣品。

而围着这个荷包坐着三个人,正是张叔,阮姨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圆髻,一根随便冒出来的头发丝都没有,衣服也是灰色和蓝色为主,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

此时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桌上的那两个荷包。

阮姨瞅着她的神色,想了想开口道,“娘,你瞧瞧这两个荷包,是不是跟咱们家的绣法如出一脉?”

被阮姨称为娘的妇人叫阮英,是谢芷晴的礼仪师父兼女红和琴艺师父。

阮英年轻的时候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长大之后嫁给了一个读书人,夫妻两人生了个女儿,生活也很顺遂。

只可惜她丈夫在往帝京赶考的路上遭了山贼,丢了性命,就留下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

阮英的丈夫是举人,家里也有些产业,县里每年还给他们家补贴些米粮等,生活自是不愁的。

阮英自小喜欢弹琴,一手琴艺超绝,她母亲是天香流刺绣的传人,就把一手刺绣功夫传给了她,她靠着前一样能得丈夫的欢心,靠后一样也能保证她们母女吃穿不愁。

只可惜好景不长,县里的几个流氓混混知道阮英的丈夫去世了,便见天的上门来闹,把阮英的婆婆也给气死了,阮英娘家这边爹娘身体都不好,在几年内相继去世。

阮英不想再遭受骚扰,便带着唯一的女儿准备搬家。

谁知道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那几个混混流氓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母女两给污了,便拦路杀人抢劫。

阮英雇的车夫被杀了,唯一的护卫护着这母女两个逃走,在逃走的过程中,那护卫也牺牲了,阮英把女儿藏在一处稻草堆里,打算自己先把人引开。

可是等她把人甩掉之后,回到那处稻草堆的时候,女儿却不在那里了。

而那个地方山贼猖狂,她打听到前一天夜里山贼还出来抢掠了一番,甚至抢走了一些女人孩子,顿时眼前一黑。

一路担惊受怕不说,还遭人暗害,阮英一时没撑住就晕倒了,被当时从帝京回赤霞的谢闲雨和燕绥宁夫妇两人碰到,这夫妇两便救了阮英。

等到阮英醒过来,谢闲雨和燕绥宁听了阮英的故事,谢闲雨当即带着谢永言的拜帖拜见了当地知府,由知府出兵剿灭了山贼,然而却没有找到阮英的女儿。

燕绥宁见阮英一个弱女子,便留了人在当地替她找女儿,却带着阮英到了赤霞。

阮英到了赤霞之后并没有彻底依附谢家,她琴艺一流,便到了赤霞书院中给女子开设的班里教琴艺,如今年纪大了教不动了,就被谢池请了回来,单独教谢芷晴一人。

阮姨叫阮文青,是阮英捡回来的一个小姑娘,她自小在赤霞镇上长大,最后看上了当初从定远侯府抢出谢芷晴,然后一路逃回赤霞的张围。

尽管张围比她大五岁,她依旧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张围,又见当时的谢芷晴骤然失去了母亲很可怜,便干脆给谢芷晴当了管事妈妈,照顾这个小姑娘。

阮文青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养母以前有个女儿,而且养母一直没放弃找那个女儿,虽然又很大的可能性那个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不管是阮英,还是阮文青和张围,都不肯放弃那一丝的可能性。

阮文青的刺绣也是阮英教的,她一见到杜云暖的针法就觉得熟悉,这不杜云暖的两个荷包绣好了之后,她是越看这针法越觉得和自己学的刺绣针法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养母说过,当初养母的亲女儿和养母走失的时候已经十岁了,跟着养母学了四五年的刺绣了,既然这个天香流刺绣是养母家中一脉单传的,那么会这个针法的,除了养母的亲女儿以外不作他想。

之前杜云暖把荷包送给张围的时候,阮文青还没肯定杜云暖的绣艺,她担心是杜云暖模仿能力很强,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绣花的时候她也没仔细盯着,怕是杜云暖照着谢芷晴的手法绣的。

后来杜云暖又绣了个迎春花的荷包,这个可不像绣小鸡的时候能参照小鸭子,完全是杜云暖自己动的手,基本上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阮文青便把自己没收的张围的荷包,和打着帮谢芷晴洗一洗装上香草的理由从谢芷晴那里拿过来的荷包一起拿到阮英的面前,请阮英确认。

阮英神情虽然严肃,可是当她伸手去拿那两个荷包的时候,手却在抖。

阮文青当即就明白,自己养母只是外表强撑着罢了,心里怕是又担心又激动又害怕,多种情绪交杂。

“你问了她娘叫什么了吗?”

阮文青摇摇头,“我突然跑去问人家一个小姑娘她娘叫什么,这不奇怪吗?”

“而且那丫头嘴还挺严的,跟她说话的时候,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阮英知道那个迎春花的荷包是杜云暖送给谢芷晴的,而且谢芷晴还挺喜欢杜云暖,便伸手抓住了那个小鸡荷包。

张围也知道自己这个丈母娘为了找亲女儿,已经找了十几年,当下便道,“娘,这个荷包你拿着吧。”

“我这边还有小姐送我的小鸭子荷包,我用那个也挺好的。”

阮文青没好气的瞪了张围一眼。

阮英却顾不上这小夫妻两的眼神官司,她沉默了一会儿,“那姑娘叫杜云暖?”

“对,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她是被燕侯爷从河里救起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倒是不太清楚,听说她家在隔壁瞿溪县。”

阮英的手一顿。

当初她和女儿分开的地方就在瞿溪县,难道这么多年,她女儿一直都在瞿溪县,还嫁人生子了?

阮英另一只手伸出来握住自己抖个不停的手,“文青,你去问问她,能不能和我见一面,我……我想问问跟她娘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