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太太探过脉,颜璃重回镇上。
而安永去了县城,搞药!
颜璃站在一处宅院前,看着上面‘吴宅’两字,眸色悠悠。
曾经,老太太用了所有积蓄给她买下的宅子,就为让她理直气壮地成为一家之主,而不再被人说寄人篱下。
她为这方宅子,挂上了吴宅。
吴,是老太太的姓氏。所以,这宅子是老太太对她的爱护,同时也昭示着着,老太太才是这宅子真正的主人。
可现在,吴宅两个字还在,当家的人却已经换了。
“江老夫人因在村庄住着。所以,这宅子很多时候都是刘氏,江铁根和江大宝在住。”安平禀报道。
酒楼生意忙的太晚,太累。就不再回村庄,自然就近在这里歇下了,理所当然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宅子,且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老娘的东西,自然就是自己的,住的理所当然亦是理直气壮。
占据她的家财时,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在照顾她时,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把她照顾好呢?
颜璃望着窗口处那一抹昏黄的亮光。曾经,这一抹亮光,让她感觉到一种家的温馨。而现在,看着心口微凉。
看着亮光下那晃动的人影,颜璃开口道,“县府那边什么情况?”
县府那些人对江家这么关照,难道真的只是她是高门女儿的关系吗?不,颜璃可不这么认为。
安平听了道,“今日属下让暗卫隐匿身份对县令师爷进行了审问。他说,孙庆之所以对江家这么关照,不过是为了借此掩盖自己贪污而已。县令公子孙琪三不五时一些商贾地主来江家酒楼吃喝,且每次都是他付账请客。在外人看来,这是孙琪在关照江家。其实,他付的那点银钱,都是从那些商贾身上来的,且他给出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暗收一万两,对江家舍百两!”
安平说着,面无表情道,“三年清知县,十年雪花银,借由关照江家这个幌子,孙庆可谓是大肆收敛钱财,毫无顾忌。”
“那些商贾都是蕲河县的吗?”
“不,还有周边县城的,包括州府的也有。因为孙琪对那些人说,江家是未来世子妃的恩家。且,世子妃走的时候已经明确放了话,要江家富甲一方。不然,世子妃是会不高兴。那些商家对这话就算是心里存疑,也不敢明确表示。因为,他们是生意人,最不想的就是得罪官府之人。”
安平说着,声音沉了沉道,“而且,借由世子妃的名头敛取钱财,不止是孙庆尝到了甜头,其他个别官员也尝到了好处,在试着效仿。”
安平望着颜璃道,“直白的说,他们现在就是借由孝敬世子妃的名头,在填着自己的钱袋子。颜小姐,这事现在已经延伸到了州府,再继续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不会传入京城。到那时,对您很不利。”
一个高门之女,一个名义上的世子妃。竟然敢利用自己身份,借此胁迫官员为江家积富贵。这一作为,无法容忍!
江家现在的作为,可以说是把颜璃往深渊里推。
颜璃听了沉默,随着抬脚往院中走去。走到窗下,听里面声音传来……
“爹,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睡吧!”
江铁根听了,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呀!”
江大宝听言,看着江铁根道,“爹,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是胡思乱想,我是觉得,我们或许真的不应该开这个酒楼。我最开始说开的时候,你奶奶就很反对。后来我瞒着她做了,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万一挣钱了,也能让你奶奶过几天好日子,也让她跟着享享福。可我,实在没想到会把酒楼做的那么大。”大到,让铁根心里开始不踏实。
听江铁根又说起这话,江大宝有些无奈道,“爹,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们凭手艺挣钱,又不偷不抢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们的饭菜的量,还有味道,比起县府酒楼那是只好不差。所以,县令公子喜欢带人来我们这里吃饭,也是自然的,你就别想太多了。”
江铁根听了,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嘲弄道,“就菜量来说,我们自然是没亏了人家。可就味道……”江铁根顿了顿,看着江大宝道,“你真的觉得县令公子喜欢我们酒楼的菜吗?如果真喜欢,为什么每次都是只动几筷子就不吃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每次都是只用一点。可银钱却从来都是多给,没有一次少过。
这在江铁根看来就是不正常。
江大宝听言,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明明不喜欢我们家的菜却总是来,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还有,我们平头百姓,哪里来的那么大脸面,让县府这么关照着?”
县府为什么这么关照他们。这一点,江大宝知道,江铁根也知道。
之前,生意做得小,江铁根心里感激小芽,因为她,从来没人找他们江家面馆的麻烦。对此,他很满足。挣点小钱给自己老娘买肉吃,他知足。他所求的也就是这个。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生意突然之间就做大了,看到那些银钱,他也被迷了眼了。可现在,他心开始慌了。
但,江大宝却是截然相反。
生意能做的这么大,是有小芽的关系。可是,他们是借了她的光,可也从来没给她丢过脸呀!
他们是实打实的做生意,从来没坑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现在生意做大了,他一点没觉得这样有啊哪里不对。反而雄心勃勃的想着再开一家酒楼,让江家从此成为蕲河人人敬慕的人家。
“大宝,也许,我该听你奶奶的话,赶紧把酒楼给关了,回去踏踏实实的种地,那才是我们应该过得日子。”
话刚落,就听江大宝激动道,“爹,你在想什么?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你又……爹,就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担心,就非得让我们全家都跟着你过苦日子是不是?还有奶奶,她苦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不愁吃喝的日子,你就又想她操心操劳是不是?”
“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奶奶操心,我才想关了酒楼。”江铁根绷着脸道,“从小到大听你奶奶的话,就从来没错过。所以,我这次或许从一开始就该听她的。”
江大宝听了,抿嘴,脸色难看。
在这正挣钱的时候把酒楼关了,那不是给钱过不去吗?
人心都是贪婪的。要说现在就是把酒楼给关了,江家也绝对不愁吃喝。在以前,江大宝奢求的也就是这个。
当现在这已实现时,他却又不满足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他不能忍受。
“爹如果心里实在不安。那么,酒楼以后就让我一个人来打理吧!出了什么问题,我自己一个人担负,绝对不会拖累你!”
“大宝……”
“爹不要说我贪婪,我这都是为了江家有好日子,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孝心,让奶奶也能安详富贵。”
江铁根听了,看着野心勃勃的儿子,这一瞬感觉有些陌生,凝眉,刚欲开口,门突然被打开,两个黑衣人闪身出现眼前,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骤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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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内,郑欢喜睡的正香,突然听到一声响,被吵醒,迷迷糊糊眼睛,脸上带着好梦被打断的不愉,“什么东西呀?”呢喃着,坐起来,点燃蜡烛,当眼前亮起,脸色随即一变……
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
一把寒意渗人的长剑!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江家跟县令大人可是一家人,你敢伤我,县府大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啊……”惊慌,威胁,在剑从喉间划过,看发丝被斩落。郑欢喜惊叫一声,眼眸瞪大,瞬时跌坐在地上。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黑衣人看着郑欢喜没什么表情道,“江老太太身体至今未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老太太,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啊……”
凄厉,惨叫!
血色点点。
看着自己瞬时染上猩红的手,看着掉落在地半截手指,郑欢喜脸色煞白,手抖动,身体颤抖,手指头,她的手指头!
“如果不想自己身上的肉被我一点一点给割下来,最好都给我说实话。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下次再试图说瞎话,那……”剑从脸颊上轻轻划过,意思不言而喻。
郑欢喜哆嗦,是疼的,也是吓的!
“我说,我都说!不过,你不能把我的话告诉别人。”说着,看黑衣人又提剑,慌忙道,“是,你刚说的没错,老太太至今身体还没好,都是我做了手脚。”
“继续说!”
“是我把老太太的药的药给倒掉了,根本就没喂她喝。还有,公爹让婆母拿来的那些补身子的东西,也都让我给吃了!”
“继续!”
郑欢喜不想再说了,因为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把自己的做的恶事丑事都说出来,满心抵触。可是,看着黑衣人手里那滴着血的剑,还有自己断了的手指,郑欢喜却又不敢再耍滑头,再试探去反抗。
忍着那刺痛,白着脸道,“还有,我也从来没给老太太吃过热烫热饭,一般都是我吃剩下的冷饭。”
黑衣人听了,凉凉道,“可曾对老太太动过手吗?”
“没……不,有过,有过,不过也就两三次。”
“为什么对她动手?”
“因为她想向公爹告状。还有,她之前护着江小芽,恨不得我死在牢里,还坚决反对江大宝娶我。因为这些,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江小芽给老太太留下的银钱呢?你是不是也动了?”
“我就拿了一百两,补贴我娘家了,其他的都没动!”
“只拿了一百两补贴你娘家吗?就没拿其他的。”
郑欢喜听了,心头开始发紧,不知为何,她现在开始觉得,她做些的那些事,眼前这个人都知道。
“不想说了是吗?那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从此变成哑巴!”
“我说,我说,除了一百两银子,还有公爹捎回来的那些好东西,我也都给我娘人送去了。”
黑衣人听了,沉默了一下,看着郑欢喜道,“这么说来,你当初主动揽过伺候老太太的活儿,就是为了折磨她是吗?顺带成全自己的孝名是吗?”
郑欢喜没说话,默然了。
“折磨,恶待着老太太,还让江家的人对你满意着,夸赞着。你倒是好手段,就是可惜了江家父子,自以为对老太太孝顺有加。其实,他们都是睁眼瞎。”黑衣人说完,收回手里的长剑,深深看了郑欢喜一眼,转身离开。
看人离开,郑欢喜捂着自己手,大大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
危机解除,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向县府禀报为自己报仇,同时也好奇,自己跟这人从来不认识,他大半夜的跑来问自己这些做什么?
心里疑惑,在听到动静,在抬头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后,顿时僵住。
“公……公爹!大,大宝,你,你们怎么在这里?”惊骇着,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你,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江铁根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不畅,脸色铁青。
江大宝眉头紧皱,直直盯着郑欢喜,脸色阴晴不定,难道自己之前真的看错了吗?难道她真的是那么恶毒女人?
“公爹,没有,我没做过那些事,我刚才那么说都是被逼的!我只是怕死,我只是不想被他杀了才顺着他说的。公爹,大宝,你们相信我,我对老太太心里只有孝,从来没有过别的呀!”急声辩驳道。
江铁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而江大宝却是开口道,“爹,依我看,这件事定然是有什么猫腻,还是先弄清再收吧!就算万一是真的。那……”说着,靠近江铁根,轻声道,“爹,家丑不可外扬呀!特别我们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如果家里这些事被传出去,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
江大宝话没说完,眼见江铁柱眸色已染上赤红,不由顿了顿,张口,刚要改口,就听……
“欢喜,欢喜,快,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她出事儿了。”
刘氏慌乱,失措的声音传来。
闻言,江铁根脸色又是一变,猛的用力推开江大宝,疾步往外跑去!
“欢喜,欢喜……”喊着,当看到江铁根忽然从屋里跑过来时,刘氏微微一愣。
怔愣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脸顿时变得乍青乍白,开口,厉声质问,“江铁根,你,你给我说清楚。这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从自己儿媳妇儿的屋里跑出来?你,你不是……”
这腌臜的想法,这令人恶心的质问。
江铁根听到,却什么不想多说,只是急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娘她怎么了?娘她出什么事了?”
刘氏没回答,此时脑子里全部被那臆想出的画面给惊了心,冲昏了头,只是尖叫道,“江铁根你说,你是不是也想跟那些有钱的地主一样,手里有两个银钱就开始想着给自己纳妾了?可你找妾,找谁不行,为什么偏要找自己的儿媳妇儿,你这老脸是真的一点都不要了……啊……”话没说完,被江铁根一把甩开。
看江铁根急速跑开,那慌忙,在刘氏眼里,此时就是心虚的表现。
“江铁根,你个不要脸的,你竟然跟自己儿媳妇儿搞在一起,我告诉你,我是绝对……”
“娘!你在浑说什么?”
听到声音,看到大宝也在,刘氏愣了愣,“大,大宝,你怎么……”
“我和爹一起回来看看,你在那里浑说什么?”江大宝沉着脸走过来,不等刘氏多言,随着道,“奶奶她2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江大宝问起这个,刘氏脸色变了变,声音不稳道,“那个,房,房子塌了,你奶奶她……她被砸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