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六,桑怿兵临广源州下,与侬家主力展开激战。
也正在同一天,徐平鉴于交趾对渌州、思陵州和石西州不断蚕食进攻,命令蔗糖务属下人员全面动员。
十二月十八日,桑怿破广源州,擒斩侬存福,但其妻子阿侬和幼子侬智高走脱。因为有徐平的特别吩咐,广源州及其附近州峒全面搜捕。
十二月十九日,第一批蔗糖务乡兵一万人到达凭祥峒。
十二月二十日,桑怿带兵返回。与此同时,在镇安峒附近发现阿侬和侬智高踪迹,田州发兵追捕,两人带手下逃入特磨道。
特磨道位于宋、大理和交趾三国之间,不属于任何一国,维持独立。因为境内山高谷深,人口稀少,三国也放任不管。
得到桑怿报来的消息,徐平出了口气。不管逃到哪里,有消息就好,他最怕的是人一下子无影无踪,过个一二十年突然窜出来作乱,那才是最麻烦。
徐平以左江道的名义给特磨道行文,要他们不要窝藏大宋叛匪,尽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必发兵征讨。
行文这后,鉴于形势,徐平先把这事放到一边,等处理了谅州,再慢慢料理特磨道。如果把那里也平掉,就直面大理了。
自太祖时候起,便断绝了川蜀与大理的交通,两国交往改由广南西路一条道。田州以西两国交界的地方都是高山大川,两国势力都没有深入,特磨道和自杞国等这种小势力充斥之间,算是两国的缓冲区。也正是这种背景,也才有了侬家纵横捭阖的余地。
十二月二十三,门州衙门,徐平静静听着手下汇报对面甲峒的情况。
自交趾到达甲峒的援军已经有六千多人,但自从丁峒主属下发现宋军在渌州一线防御空虚之后,这六千多人一股脑地涌向了那里。渌州被宋军主动放弃,已经被交趾军队占领。占领渌州之后。他们又分兵向思陵州和石西州方向侵蚀,思陵州也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这些交趾军队很难说有什么明确的政治目的,总之就是到处杀人抢东西。虽然韩综主持组织了有计划的撤退,但不可能撤走全部人和东西。这些交趾人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至于甲峒本部的军队,则依然固守于穷奇河南岸,好像要死守那里。
穷奇河北岸的北谅州,李庆成龟缩于城内,对外面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听完。徐平问道:“蔗糖务的乡兵现在到了哪些?”
“石庆带的骑兵第一指挥一直跟忠锐军一起驻防门州,高大全带的骑兵第二指挥也已经到了,张荣的步军第一指挥和鲁芳的步军第二指挥也已经在门州城外驻扎。”
徐平听完,又问道:“凭祥峒那边呢?”
“到那里的有骑兵两指挥,步军八指挥,还有六指挥在路上。官人,三天之后,凭祥峒和门州这里,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杂务人员,可就近一万五千人了。我们真地要去打谅州?”
徐平平静地道:“难不成看着他们在渌州和思陵州作恶。我这里坐视不管?兵马养来就要打仗的,要不然要来何用?”
“还有,韩官人来信说,蔗糖务这两年虽然蓄积颇丰,但人员都征调起来之后箭矢却不足,问是不是开邕州甲仗库?”
徐平道:“开,明天我就让谭虎把手令和钥匙带给他。”
甲仗库的钥匙本来就在通判徐平手里,本来动用是要知州手令的,但自冯伸己去了钦州,徐平身兼两职。这些手续就都省了。
说完这些,徐平又问道:“桑怿的人到哪里了?”
“两天之后到七源州。”
“好了,你去忙吧。”
徐平让吏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坐着慢慢合计。按照战力估算。他这里有三千人就可以进攻谅州了,有五千人则除非发生不可抗拒的天灾,三天之内必然攻破南谅州。至于交趾来的援军,野战更容易对付,一千骑兵加上两千步军足以让他们没人活着回家。也就是说,目前在凭祥峒和门州的军队就够了。
徐平现在拿不准的是交趾会派多少兵马来争夺谅州。也不清楚交趾主力战力如何。想来比土兵必然强上很多,但强多少却不好说。如果能与大宋厢军大致差不多的战力,徐平的乡兵还要弱上一点。
按照情报,升龙府目前聚集五万交趾主力,其中一万左右守护王城,肯定不能动。如果李佛玛发了疯,还是能派出三四万人,再加上交趾西北各州的土兵,拼凑六七万人还是可能的。
谅州好打,关键是打下来后要顶住这六七万人的进攻。
不管怎么算,蔗糖务的乡兵都要全部动员起来,如果能够顶住这一次,以后几十年邕州这里就不会有什么战事了。
想到这里,徐平把谭培元叫了过来,对他道:“我说你写,好好润色一下,明天就要印出来遍贴城乡各处。”
谭培元苦着脸应了诺。
自从上次替徐平写那布告,谭培元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可徐平偏偏看上了他,有布告就让他操笔。
倒不是徐平说得不清楚,到底是一等进士,这点底子还是有。而是因为徐平时不时会冒出来一句特别俗的话,不管怎么改都不合意,最终弄得不伦不类,谭培元自己也尴尬。
依然是与上次一样,先是遍列最近日子交趾对宋境的侵犯,尤其着重这些天对渌州和思陵州一带的烧杀。
到了最后,徐平道:
“所谓大国,静如长者,动如雷霆。
大宋对交趾以长者之慈悲,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然其步步紧逼,越境烧杀掳掠,愈发肆无忌惮。忍耐被当作软弱,委屈已不能求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官守地方,当外御蕃贼,内保黎民。自布告日起,左江道地方,无论军民,皆听从官府差遣,齐心协力,戮贼于国境,保地方之安宁!”
说完,徐平见谭培元怔怔地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官人,这布告发出去,可就再无回旋余地,要与甲峒开战了!”
“打就打吗!空打了半天雷,也该下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