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的真实水平怎么样,暂时易殊还看不出来。
不过,论起摆谱儿,他绝对是易殊平生见过的最强者!
就算易殊学校里公认的最能装逼的郝帅,跟老黄比起来,就像是“婴幼儿组”的选手。
等到燕妈妈把闲杂人等都给撵到外面去之后,老黄又玩起了换装。
崭新的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天师道袍,套在笔挺的衬衫外面,金光闪闪的宝盒里,放着的,不是女人的首饰,竟然是一沓一沓、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腕上戴着欧米切金表,无名指上套着钻石婚戒,手里握着银灿灿的纯银大宝剑……
加上老黄本身长得就挺帅的,有几分吴秀波的意思,等黄若卉帮着他将这一身穿上身之后,他俨然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世外高人。绝对堪称是“中年妇女”和“大叔控”的究极杀手。
易殊看燕雯丽的妈妈,还有外面借着房门玻璃朝里面偷看的亲戚、还有同学,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小星星了。
“李女士(燕雯丽的妈妈姓李),麻烦您将那边的小盒子拿给我。”
老黄忙着抚平道袍上压根不存在的褶皱。
“没错,就是银色镶钻的那个盒子,正方体的那个。对对对,麻烦您帮我把它打开。看到里面的小瓶子了吗?对对对,随便拿一瓶给易殊就好,都是一样的。”
燕妈妈看那镶钻的盒子实在精美,小心翼翼地拨开锁扣,生怕把它给碰坏了。
打开匣子,又是一阵惊叹:“哇,这里面……全都是香奈儿的香水?”
“呵。”老黄微微颔首,“李女士对香水还有研究?瓶子确实是BLUE.DE.CHANEL的,不过,里面装的东西可比香水珍贵多了。”
易殊听着新鲜,也从匣子里取出个瓶子,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嗬,还真别说,这种大牌,卖得死贵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说里面的香水好闻不好闻,起码这瓶子,它就是精致,就是漂亮,就是上档次。
不过,易殊更好奇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
易殊打开盖,闻了一下,立刻叫了出来:“我擦,这是……公鸡血?”
这一声,可不得了了。
一下子就骚到老黄的痒处了,他得瑟地冲易殊扬了扬眉毛:“易少就是易少,不愧是家学渊源啊!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公鸡血,全是上好的六阳雄鸡的血,特供的!最是驱邪!”
易殊暗暗咂舌。
心想:不愧是黄大师,就是牛逼,就是专业,用个鸡血,还这么讲究。也许,这就是一些公众号里常常说的“工匠精神”吧!
不过,易殊还有半截话没说出来。
因为不管是什么六阳雄鸡还是九阳榨汁机,首先,你得是鸡,这一点,很不错,做到了。
其次,你得纯粹。
纯粹的公鸡血确实是有一定的驱邪功效的,然而,当公鸡血里面掺上了香奈儿香水——哪怕这香水再名贵,好几万一瓶,它也是杂质啊。
有了杂质,公鸡血驱邪的功效就大打折扣了。
从味道上看,最起码,掺公鸡血之前,一定是没洗干净瓶子的。
香水味的公鸡血,驱邪效果怎么样呢?
易殊也挺好奇的。
“不过,说不定掺上香奈儿什么Blue香水……或许是人家老黄的独门秘方呢?”易殊决定看看再说。
折腾了半个多钟头,一身的行头总算是弄好了,老黄还好心地想要给易殊也整上这么一身,易殊吓坏了,连连摆手说:“黄大师,我就别整了,倒不是我不想,主要是我姐,她不让我出手,让我跟着大师多看,多跟您后面学习就行了。”
听说姐姐不让,他就不提这茬了。
又从道袍的袖子里拿出个金灿灿的风水罗盘,一边拿着罗盘转来转去,调整方位,一边念叨着:“罗经之用,从来尚矣。周公仿指南车遗意而作指南针,以定南北,只有地支十二字,后贤又添四维、八干,遂成二十四字。其偏左子癸盘系……”
在易殊听来,这就是天书了。
在燕雯丽她妈妈听来,这或许就是“逼格”和“专业”了。
在鬼听起来怎么样,就不懂了。
歌诀念完了,老黄也定好了罗盘的方位。
他说,燕雯丽躺卧的方向和位置都有点问题,在风水学里,这是“五鬼”之位,是大凶的位置,容易招来邪祟。
燕妈妈听了,吓得连声问他应该怎么办。
他从长袍里伸出手掌,抖了抖长袖,眼眸微闭,手指掐算了几下,指着一个方位,说道:“六天五祸绝延生,五天生延绝祸六,六绝祸生延天五,延生祸绝五天六,这里,这里便是吉位。”
好在燕雯丽家的条件好,住的是好病房,病床也是可以移动的,易殊他们几个人就按照他说的,把燕雯丽推到了“吉位”上。
随着天色将晚,易殊发现,他之前对燕雯丽的判断貌似是有偏差的。
之前,易殊觉得她的情况和普通的中邪不一样,她是随着正午时分的临近而加重,早、晚反而是最轻的。
可实际上,不仅正午,随着子夜时分的临近,她的病情也在加重。
尤其是被老黄折腾了这么些时间之后,易殊惊讶地发现,燕雯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气,身上也开始散发出刺鼻的阴味。
易殊碰了碰黄若卉,小声问她:“你觉得燕雯丽……她跟我们刚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啊。”
易殊的心沉了下去。
燕雯丽的情况已经很糟很糟了。
在易殊的眼里,这已经是很清楚很容易看出来的表象,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易殊有点失望,甚至怀疑了起来。
老黄这对父女……怎么感觉不大靠谱的样子?
此时,老黄念着歌诀,持着宝剑,掐着剑指,脚底踩着八卦,围着燕雯丽就转起了圈。
他越走越疾,步子越迈越大,易殊们几个人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紧张。
就连全程都看不见喜怒的黄若卉,也紧张了起来,她挽着易殊的胳膊,紧紧地攥起了易殊的手。
接着,只见老黄“咔”得一下,用宝剑削断了香奈儿香水瓶的瓶颈,把里面的雄鸡血全部倒进嘴里,一口,就喷向了燕雯丽!
“立庚酉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出!”
雄鸡血混着老黄的精血,一接触到燕雯丽的皮肤,就像是把冰水泼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听见“刺啦”一声,病房里的灯,突然就灭了。
燕雯丽的妈妈,还有一直挽着易殊胳膊的黄若卉,她俩吓得抱起了头,尖叫了起来。
她俩尖叫了有两三秒吧,突然,一个更响,更尖锐的尖叫声压过了她俩的声音。
接着,灯,又亮了。
易殊看到燕雯丽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就像一个刚从水里面救上来溺水者似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双目赤红,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还有公鸡血。
那样子,挺吓人的。
易殊打量了她一会,突然意识到:燕雯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她没有叫,那么……那个在尖叫的女人,又是谁?
有鬼!
易殊刚反应过来这一点,就感觉一阵狂风朝自己这边袭来。那声尖叫,也随之而来,越来越近,声调、频率、响度的变化,就像是呼啸而来的跑车。
黄若卉已经被吓傻了,拉着易殊就要往后面退。
可易殊知道,这种时候,只能进,可以不动,万万不能后退。退一步,说不定就要被鬼上身了。
易殊立在远地,稳稳地扎下马步,抬手便是一记罡火,冲那尖叫声打了过去。
它哀嚎了一声,叫得更凄厉了一声,好像还往后面退了两步。
看它退了,易殊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当易殊看清楚站在燕雯丽身旁的老黄时,脸色大变,连声叫道:“老黄,不要!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