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走后,齐侯对映初道:“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人生在世,谁能没个起落,我公仪家百年世家,也曾等临绝顶,也曾跌落谷底,而今还不是好好的。女儿家太过出挑也不是好事,你今日遭祸,日后盯着你的人就少了许多,你便安心的待在府里,就算是修身养性好了。”
映初心下感动,鼻子不由酸酸的:“谢谢祖父,孙女明白!”
齐侯点点头:“你一向是个通透的,我对你放心的很,也就不多说废话了。进宫一趟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映初看着他苍老灰败的脸色,心中隐隐作痛,道:“孙女不累,让孙女在这儿陪陪祖父吧。”
“你不累,祖父可没精力和你说话了,”齐侯一笑,笑容里都透着疲惫,“回去吧。”
映初低下头,掩饰骤然红了的眼圈:“那祖父好好休息,孙女告退了。”
她退出房外,琼姨娘也跟着走了出来,两人眼眶都是红红的,琼姨娘哽咽的问道:“四小姐,你看侯爷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我总害怕哪天一觉醒来,侯爷就不在了……”
映初摇摇头,祖父现在的状况,能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了,“姨娘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最好早点将小姑母的婚事定好,不要让祖父临走前留下牵挂。”
琼姨娘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她扭过头去擦了擦脸,道:“四小姐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映初离开瑾琼苑,默然的往回走,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应该去看一看公仪可雪,便转了个方向朝她的住处走去。
快到地方时,她远远看见有个人影站在院门外,待走的更近一点,惊讶的发现那是骆亲王。
略微一想,她便明白了,定是小姑母来这里看望公仪可雪,被骆亲王知道了,便到这里来堵人。
骆亲王很快也发现了她,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出宫了?”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被淘汰的这么快,映初已经解释的嘴皮都要磨破了,“落选了,自然就出宫了。”她随意道。
骆亲王讽刺的道:“秦王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怎么不帮你求情?堂堂千玑翁主,头一天就被淘汰,说出去简直笑掉人的大牙!看来你在秦王心里也算不上什么,亏你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骆亲王就突然表现出对秦王的强烈敌意,对她也不似以往那般客气。映初明白他定然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小姑母对琰诺的态度非同一般,骆亲王怎么可能不吃醋。
“骆亲王对我和秦王的事知道多少?对今天的事又知道多少?不知道的话,请不要妄加评论,”映初别有深意的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听别人的挑拨就随便下定论,除非你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不然轻信别人,最终后悔的会是自己!”
“你什么意思?”骆亲王怀疑的看着她。
“只是提醒王爷,凡事都要弄清楚,三思而后行。”映初淡淡道,她倒是想说的更明白一点,然而小姑母对琰诺是什么心思,她也没搞明白,拿什么说服骆亲王?只能先提醒他别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骆亲王冷哼一声:“莫名其妙,本王用不着你教!”他显然没把映初的话听进去,他现在把琰诺连同映初一起厌恨上了,能听进去她的话才怪。
“那就请王爷别挡着路,我要进去看望雪姐姐。”映初道。
骆亲王犹豫了一下,道:“你进去看到含涵,就让她出来见本王,本王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京,想在走前见她最后一面。”
刚才他的态度不好,所以拜托的话说的有些不自然,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映初带话,可是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含涵始终不出来。他已经再三拖延离京的日期,已经惹得皇上十分不悦,明天必须走了,今天若不能见含涵一面,他实在不甘心。
映初点头:“我会把话带到的。”
她走进院门,回头看了看眼巴巴的守在外面的骆亲王,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继续走了进去。
进屋见到公仪含涵和公仪可雪,映初免不了又解释了一遍自己为何被淘汰,两人都是一阵惋惜,安慰了她几句,才作罢。
“我给雪姐姐带了药来,”映初拿出解药,对公仪可雪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应该比太医开的药更有用,很快便能让雪姐姐的容貌恢复如初。”
“太好了!”公仪可雪立刻高兴的接过去,“刚才小姑母还跟我说起,姃妹妹配的药是最好的,我原本还在可惜拿不到呢,姃妹妹就给我送来了,谢谢你!”
映初受之有愧,摇头道:“应该的,雪姐姐不用客气。”
公仪可雪立刻就唤来丫鬟,要把脸上的药膏洗掉,抹上映初带来的药。
映初将公仪含涵拉到一边,道:“骆亲王在门外等着,小姑母可知道?”
公仪含涵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冷淡的嗯了一声。
映初把骆亲王的话转达给她,道:“我看骆亲王的意思,今天不见到小姑母,是不会走的,除非小姑母准备留在这里过夜,不然还是去见一见他为好。”
公仪含涵坚决的道:“那我就留下过夜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已经和他说的够清楚了,他再如何纠缠,我也不会见他的!”
这是公仪含涵的私事,映初也不便多说,反正她已经把话带到了,小姑母不肯见骆亲王,也与她无关。
然而骆亲王却不这么想,映初离开的时候,骆亲王一听公仪含涵不见他,顿时就迁怒到了映初身上。
“是不是你没帮本王传话?还是你在她面前说了本王的坏话?”骆亲王愤怒的道,“公仪可姃,你就这么见不得含涵与本王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映初差点被气笑了:“小姑母肯不肯见你,愿不愿意与你重修旧好,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本以为王爷你还算有点头脑,如今看来真是高估你了!”
“你敢侮辱本王!”骆亲王怒喝,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你要找人撒气,就去找别人,我没义务承受你的迁怒!”映初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骆亲王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杀意时隐时现,拳头握的咯咯响,但他终究有所顾忌,没敢真的出手。
映初脸色凝重,骆亲王竟然已经对她成见这么深。除非公仪含涵与他和好,否则他恐怕不会改善对她的态度,对她都如此,骆亲王心里必定更恨琰诺。
莫名其妙的多了这样一个敌人,真是无妄之灾。看来她必须想想办法,早点弄清楚公仪含涵到底对琰诺抱着什么心思,不能让琰诺就这么被骆亲王记恨。
五日之后,宫里就传来圣旨,册封公仪可敏为淑贵人,赏齐侯府黄金百两,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若干。
秀女被册封,都是在侍寝之后,看来公仪可敏很得弘光帝欢心,才在凤仪宫住了四天,就被弘光帝宠幸了。
府里众人自然都十分高兴,当即就派人往家族里派发喜帖,选好吉日准备开祠堂禀告祖宗,等等事仪。
齐侯上呈谢恩的折子时,顺便提起自己病重,想见一见孙女公仪可姝。好巧不巧的是,边疆传来捷报,苍泽副将立了头功,而且还说服了一向中立的兹拓国,兹拓国同意不日派遣使者,与东周协商联手之事,共同征讨南盟三国。
弘光帝龙颜大悦,当即大笔一挥,批准了齐侯的奏折。
消息传回公仪府,二夫人欣喜若狂,她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女儿回府的时候了!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急急忙忙的乘坐马车,赶到心明庵去接人。
以前她每次来看女儿,都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唯恐被别人发现了,这一回却能光明正大的上山,别提多扬眉吐气了。
母女俩相见,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会儿,二夫人看着又瘦了一圈的女儿,泪水涟涟道:“好女儿,不伤心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她抚摸着公仪可姝的脸,道:“苍泽副将立了首功,又说服兹拓国与朝廷联手,欠朝廷的军功差不多就抵消了。他是个有大能耐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将军之职,以后就算成为大将军、元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以后就等着被所有人羡慕吧!”
公仪可姝根本不关心苍泽如何,她急急的问道:“娘,我听下山的尼姑回来说,朝廷正在选秀是不是?九皇子要娶妻了是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还惦记九皇子!”二夫人无奈的道。
“娘,你快说啊,究竟是不是?”公仪可姝追问道。
二夫人点点头:“确实如此,但这也跟你无关了,你已经和苍泽有了婚约,九皇子娶不娶妻,都不是你该关心的。”
“就算有婚约,也能退不是吗?一开始和苍泽订亲的是公仪可姃,她不是照样退了!”公仪可姝坚决的道,“我只喜欢九皇子一个人,除了九皇子,我谁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