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亲王策马飞奔到秦王府,冲门口守门喝道:“快去叫秦王出来见本王!”
骆亲王是今上的皇弟,长了秦王两辈,所以就算他在王府门口嚣张的呵斥,也没人敢说半个不是,其中一名守卫恭敬的道:“见过骆亲王,我家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还没回来,要不您去府里等一会儿,或者留个话,等王爷回来奴才立刻传给王爷。”
“不用了!”骆亲王怒气冲冲的来兴师问罪,却扑了个空,心情越发恶劣,他冷冷盯着门头上“秦王府”三个大字看了片刻,掉转马头离开了这里。
他有气无处发,暂时不想回公仪府,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任由爱马自己奔跑,爱马被拘在城里数日,一得自由,立刻兴奋的朝城门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带着骆亲王出了京都城。
狂奔了半个时辰,被冷风一直吹着,骆亲王的怒火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浓,他回忆着从前和含涵之间的甜蜜过往,想到含涵如今竟然为了秦王骗他拒绝他,他就无法克制杀了秦王的暴戾念头。
这时,后面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骆亲王回头一看,就见一支整齐的马队朝这边奔跑而来,离近了才看清为首的人是殷家的殷元琅,他们每人都是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身上背着弓箭,马鞍上绑着数筒箭壶,显然是准备去狩猎的。
“骆亲王,”殷元琅停在骆亲王身边,爽朗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骆亲王,不知王爷只身一人要去哪里?”
骆亲王道:“本王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打发时间。”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打发时间,王爷不如同我们一同去狩猎吧,”殷元琅邀请道,“听说西山狩猎场出现白狼,这可是稀罕物,多年都没听闻过了,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
“好!”换做其他时候,骆亲王肯定会对殷家敬而远之,现在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正需要见一见血,消消心里的戾气,顺便若能狩猎到白狼,也是美事一桩。
“王爷爽快!”殷元琅哈哈笑道,“早就听说王爷英勇善战,箭术尤其了得,今天总算能有机会见识见识,真是我的荣幸!”
骆亲王换上殷元琅备用的骑装,分得一把良弓和几壶箭,便与他们一同往西山狩猎场去了。
他们这一狩猎,就是大半天,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尽兴的停下来。白狼最后被骆亲王猎到,下人抬着狼尸回到休息地时,引发众人一阵欢呼。
“王爷好本事!”殷元琅围着白狼转了两圈,“我找了半天连根狼毛都没看到,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王爷真把这畜生猎到了,佩服!佩服!”
其他人也都出言恭维,直说好听话。
骆亲王此时心情已经好了不少,被众人一阵恭维,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也是本王运气,正准备回来的时候,这畜生一头撞到本王面前,本王自然不会客气,一箭射穿了它的喉咙,哈哈。”
殷元琅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这头白狼?我认识一位制作皮裘的好手,这只白狼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肯定能制出一件上好的皮袄,王爷可以留着自用,或者送给女眷,女眷最是喜欢这种白色毛茸茸的衣服。”
骆亲王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公仪含涵,若是做成白袄送给含涵,含涵定然会高兴。可是转念又想到之前不愉快的事,骆亲王脸色很快又黑沉下来,猎到白狼的喜悦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王爷怎么了?”殷元琅奇怪的问。
“没事,”骆亲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城了。”
殷元琅没有再追问,吩咐众人拔营回城。
回去的路上,骆亲王一直绷着脸闷闷不乐,殷元琅就说起最近城里的趣事为他解闷,骆亲王起先还不怎么搭理,后来经不住殷元琅的热情,就开始回应他的话。
“我看王爷似乎有烦心事,能让王爷如此困扰,可见不是小事。不过王爷也别太放在心上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麻烦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时候。”
殷元琅说着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因为心烦,才出城打猎散心。王爷想必也知道,皇上为舍妹清漪和秦王赐婚之事,清漪也不知道着了什么迷,放着三皇子不选,一门心思要嫁给秦王,甚至不惜请国师出面。为了这事,祖父气的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我也实在担心这个妹妹,唉!”
“又是秦王!”骆亲王冷声道,“他还真是个祸害!”
殷元琅一脸诧异:“听王爷的意思,难道王爷的烦心事也和秦王有关?”
骆亲王本不欲把事情说出来,毕竟并不怎么光彩,可是他心里实在堵得慌,既然殷元琅把自己的烦心事说给他听,他说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于是便道:“正是和秦王有关!不只你妹妹被他灌了迷魂汤,连含涵也被他影响了!他明知本王对含涵的心意,竟然还与本王抢女人,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殷元琅先是吃惊,而后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低声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骆亲王问。
殷元琅面色一阵为难,随后才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王爷了,之前清漪就与我说过,看见含涵小姐和秦王私下见面,我还以为她是代公仪可姃给秦王传话的,现在想来怕是并非如此。”
他说着说着,开始愤怒起来:“秦王也太过分了!招惹了清漪和公仪可姃不说,连王爷心爱的人也不放过,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骆亲王愤恨的握紧拳头,眼中爆出凶光,不仅公仪府的人知道含涵和秦王有私情,连外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皇甫琰诺,你够种!”骆亲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拉马缰就想走。
“王爷且慢!”殷元琅忙喊住他,“王爷想去哪儿?”
“本王要去找皇甫琰诺理论!”骆亲王怒道,“本王要问问他,本王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竟敢这般给本王难堪!”
“王爷不要冲动,你无凭无据的去质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的,”殷元琅道,“秦王现在十分受皇上宠爱,王爷若是与他撕破脸皮,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怎么从长计议?难道本王就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抢走本王的女人?!”骆亲王气急败坏的道,“本王再过两天就要离京了,谁知道离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王爷放心,短时间内秦王不可能得手的,”殷元琅诚恳的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由我盯着吧,我也不仅是为了帮王爷,更重要的是为了妹妹,清漪对秦王情深一片,我是不会允许秦王对不起清漪的!这件事上我们立场相同,同心协力总好过一个人跟秦王对上。”
若说是帮他,骆亲王还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但殷元琅说是为了自己妹妹,他倒是信了几分。但是他不想和殷家走的太近,免得被皇兄猜疑,所以就想婉拒。
殷元琅道:“不过王爷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秦王这人实在是厉害,又有公仪可姃死心塌地的帮他,连殷贵妃和我祖父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也没信心是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近来立秦王为储君的呼声越来越高,若真让他得势,我殷家都要退避三舍,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更别说抢走一个女人了。”
骆亲王拒绝的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他对朝局也很了解,自然知道殷元琅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秦王得势,他根本争不过他,靠他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若是和殷家联手,就有非常大的把握拉秦王下马!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有了决定:“好,此事就麻烦你了!本王感激不尽!”
殷元琅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灿烂的笑容:“王爷客气,此事我们互惠互利,帮王爷也就是帮自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骆亲王以前一直与他们殷家保持距离,这次却如此轻易的被他说服,真是意外之喜!如骆亲王这般理智冷静的人,遇到心爱的女人,也难免要沦陷,难怪史书上美人祸国的案例屡见不鲜。
与骆亲王分别之后,殷元琅回到殷家,颇有些兴奋的将此事告诉了殷丞相。
殷丞相一听,自然大喜,殷家手握重兵,但是谁也不嫌兵多,将骆亲王拉拢到他们阵营,无疑是如虎添翼,也让秦王那边错失一大臂力,实在快哉!
好好嘉奖了一番殷元琅,让他与骆亲王维持好关系,祖孙俩在书房里又谈论了半宿朝廷的局势,直到三更,殷元琅才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两天后,公仪可雯又收到了殷家递来的信,打开一看,顿时狂喜。信中夸赞她做的很好,她所求的事已经办妥,让她只管等好消息吧。
当天下午,礼部就贴出了一则榜文,采选之日就定在七天之后,请所有待选秀女务必准时抵达宫门,不可延误。
采选后妃,事关皇家子嗣、世家权利甚至朝廷局势、一国兴衰等等,关系重大,东周对采选比任何国家都重视的多,以往每一届采选,钦天监都要根据星象,反复甄选吉日,日期一改再改,总要三两个月才能确定最终吉日。
这一次才一个多月,就定下了吉日,钦天监给弘光帝的解释是遇到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吉日,列举了一大堆的好处,弘光帝也就欣然同意了。
等出宫之后,钦天监立刻收到殷元琅送来的好处,不动声色的收下了。只是提前选个吉日罢了,就能白得几千两银子,更重要的是卖了殷家一个人情,这种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