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初微微一笑:“世上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事,单看你把它做到什么程度。殷小姐觉得掌家简单,看来那还真是简单呐。”
简单一句话,就让殷清漪脸色愈发难看,刚要反驳,映初又继续说道:
“秦王殿下的身体从多年以前就一直由我看诊,我自然对殿下比太医们更了解,若是有太医觉得能比我开出更好的药方,那我自然会退而让贤,若是没有,我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弃殿下于不顾呢?至于殷小姐说的显摆,真是令我感到惊讶,明明是对殿下好的事,殷小姐却这么想,我还以为殷小姐对殿下多么关心呢。”
“你!”殷清漪眼中尽是恼怒之色,“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想趁机接近殿下!选秀在即,你理当避嫌,在家静待采选开始,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惹人非议!”
映初皱起眉:“我一直以为殷小姐是名门贵女,贤良淑德、心思纯良,没想到竟也会有小人之心。照殷小姐如此说,以后谁还敢行医呢,治病救人反而被指责存心不良,所有大夫以后都得切掉两根手指,再也不碰岐黄之术才行。”
“明明是你司马昭之心,反而诬赖我是小人!”殷清漪怒道,“你少扯大义做虎皮,你打的什么主意,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皇后看着明显躁怒起来的殷清漪和不动如山的映初,心中暗暗摇头,殷清漪除了容貌家世,真的是样样不如公仪可姃,以后两人若都进入秦王府,就算有国师撑腰,殷清漪也会被公仪可姃压的死死的。
“好了好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吵起来了,”皇后笑吟吟的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吩咐宫女道,“给清漪和千玑各盛一碗绿豆汤,都消消火气。”
皇后又对琰诺道:“琰诺也来尝尝,这可是清漪亲手做的,味道比御膳房做的还好,以后你可有口福了。”
殷清漪脸上的怒色立刻消散了,眼含喜意的看了琰诺一眼,心里美滋滋的。不枉她这些天一直讨好皇后,皇后这话,明显是向秦王殿下表明对她的认可。
琰诺脸上淡淡的,道:“多谢皇祖母,但是孙儿近来有点,不宜吃绿豆,所以只能辜负皇祖母的好意了。”
皇后看向映初,别有深意的道:“千玑,是这样吗?琰诺真的不能吃绿豆?”
映初仿佛丝毫没听懂似的,道:“的确如此,殿下最近还是忌口的好。”
皇后唇边淡淡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凌厉的盯了映初片刻,见映初泰然自若的顶着自己的视线,一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琰诺怕皇后恼了映初,连忙道:“皇祖母喜欢绿豆汤,其实可姃会做一种绿豆药膳,不仅味道绝佳,还能滋养五脏六腑、美容养颜,不如让可姃把药膳的做法教给宫女,日后皇祖母经常服用,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年轻。”
“不用了!”皇后冷淡道,“本宫最讨厌药膳的味道,太医开的还没吃完,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皇后以往对映初的态度一直很和善亲近,此时这种反应,显然是不满映初的不识趣,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同时也能看出,她很满意殷清漪做自己的孙媳妇,在为她打压映初。
“你们都先出去,本宫要和秦王单独说说话。”皇后道。
映初和殷清漪行礼告退,殿内众宫婢也跟着一起退出了殿外。
没了外人,琰诺走到皇后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蹲下来,双手扶在皇后膝盖上,带着一丝撒娇的道:“皇祖母,孙儿不能吃绿豆,又不是可姃的错,您干吗要对她生气呢?”
皇后脸色绷不住了,宠溺的看着琰诺道:“你这孩子,当本宫不知道你是在给殷清漪难堪?本宫若不替殷清漪找回一点颜面,她心里会怎么想?”
琰诺皱眉,语气不善道:“管她怎么想,我才不在乎!”
“本宫知道你喜欢公仪可姃,本宫其实也更喜欢她,”皇后道,“但是你皇爷爷已经下旨赐婚,殷清漪就是你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你再喜欢公仪可姃,也不能让她越过殷清漪去。再说,殷清漪无论家世、权势,都超过公仪可姃,她对你日后的帮助更大,你理当对她多亲近一点。”
琰诺听她的话意有所指,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试探道:“皇祖母的意思是……?”
皇后神色郑重起来,低声道:“你既然问了,本宫也不瞒你,你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当然希望日后继承大统的是你,而不是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外人。”
除了这一点外,她还有别的顾虑。惠嫔虽然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九皇子也一直对她尊敬有加,但是他日若九皇子能够登基,势必会抬举惠嫔,那时候作为皇帝的亲生母亲,惠嫔就算成不了皇太后,也会处处让她受制。她当个皇后,已经被殷贵妃挟制了这么多年,不想以后成为皇太后,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以前她是没办法,只能支持九皇子,而且还不敢对惠嫔不利,生怕九皇子怀恨在心,秋后算账。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亲孙子,而且这个孙子还越来越优秀,势力也越来越大,即使没有百里家的辅佐,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她暗暗观察了这么久,一直忍着没透露心意,而今才觉得时机成熟,可以让琰诺有个心理准备。
琰诺也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对皇后的话并不是很惊讶,他以前对那把人人垂涎的龙椅,其实一点好感都没有,后来慢慢转变了想法。他不想永远都受制于人,他想给予自己重视的人庇护,那么势必就要去争上一争!但这个念头一直只在他心里盘算,他虽然在朝这个方向前进,却一直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皇后见他垂眸不语,道:“你告诉本宫,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认为有人会不想坐那把龙椅,但还是要问清楚琰诺的意思才行。
琰诺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点这个头,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他脑中不断闪过许多念头,有幼年不受父王重视的孤苦凄凉,有逃亡在外的惊险凄惨,还有到了花家之后安定平和的幸福,以及姐夫失踪后骤起的风起云涌,和到了东周后尔虞我诈的刀光剑影……
最后想到姐为了保护一家人而承受的压力和委屈,琰诺的目光渐渐由犹豫变得坚定起来,沉声道:“孙儿自然也愿意为皇祖母挣得荣耀,夺回本该属于太子府的一切!”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皇后欣慰的道,“你既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就该有所取舍,不管你多喜欢公仪可姃,至少表面上要对殷清漪礼遇,不能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她毕竟是皇上赐给你的王妃,又是国师亲自保媒,你该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皇后顿了顿,又道:“祖母之前一直没说你,是想让你自己想通,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祖母就不能不敲打敲打你了。还有公仪可姃,她是个聪明人,如今这般作为可不明智,你舍不得教训,少不得要由本宫帮你做了。”
“皇祖母!”琰诺连忙道,“孙儿已经知道错了,这事又不是可姃的错,皇祖母千万别对她做什么!”
“瞧你对她维护的多紧,”皇后失笑道,“你放心,本宫也很欣赏公仪可姃,以她的心智能力,日后会对你有大用处,本宫当然不会真对她怎么样。只是她性子刚烈,半点委屈都不肯吃,不治一治也不行,本宫已经决定这次选秀,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指给你做侧妃,所以在此之前必须磨磨她的性子,否则日后她进府,肯定要和殷清漪斗得你死我活,这可不是本宫愿意看到的。”
琰诺大惊:“皇祖母!万万不可!可姃她……”
“有什么不可的?”皇后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担心公仪可姃不愿意屈居侧妃之位?由本宫做主,她敢不从?本宫驯服的人不知有多少,她这匹烈马,本宫一定帮你驯服的服服帖帖的。”
“皇祖母,真的不可以!”琰诺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祖母难道忘了殷贵妃的前车之鉴了吗?殷贵妃几次三番想对可姃下手,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皇祖母若真是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那就是逼着她背离我,现在三皇叔和九皇叔都虎视眈眈的在旁边盯着,只要可姃说一句话,恐怕他们都愿意将可姃奉为座上宾。我知道皇祖母是对我好,可是这件事真的不能做,皇祖母就相信我,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皇后当然知道殷贵妃连连吃亏的事,却并不以为然:“殷贵妃不行,不代表本宫不行,公仪可姃难道还真敢违逆本宫不成?”
对于皇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们对自己非常自信甚至自负,认为别人做不到的事,自己未必做不到。
“孙儿知道皇祖母的厉害,可是孙儿真的不想这么做,”琰诺认真道,“孙儿答应皇祖母,关于殷清漪的事会好好处理,皇祖母也答应孙儿,别为难可姃好吗?就当孙儿求皇祖母了!”
皇后看着琰诺恳求的眼神,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好吧,本宫就先暂时答应你,但你也要跟公仪可姃说清楚,别再处处和殷清漪作对。若是你劝服不了她,到时候别怪本宫对她不客气。”
琰诺心中皱眉,哪是可姃和殷清漪作对,分明是殷清漪想法设法的找可姃的麻烦!
“是,孙儿知道了,谢谢皇祖母!”琰诺嘴上却只能如此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