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的死对荀飞星打击很大,映初获得明帝恩准,允许进宫陪伴她。
第三日早上,映初来到星辰宫,看到荀老太君也在,祖孙俩正挨坐在一起说话,荀飞星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不像前两天那般死气沉沉。
“映初,你来了,”荀飞星露出了这三天里,对她的第一个微笑,“快过来坐。”
映初给荀老太君见了礼,坐在她们旁边,笑道:“早知道老太君今日过来,我就和老太君一同进宫了。”
荀老太君慈祥的看着映初,道:“好孩子,多谢你为飞星做的一切,我这个老太婆,代表整个荀家谢你!”
“老太君言重了!”映初忙道,“您是我的姑祖母,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再说,您和老元帅对祁家的帮助,也一直没少过。”
荀老太君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那怎么一样呢,她只是尽力所能及的小事,真正能帮忙的并不多,而映初,每每都是在关键时刻帮飞星渡过难关。
这一次若没有映初,小皇子死了只怕也是白死,董氏根本不会受到报应。映初的恩情她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
“你来的正好,飞星说有话对我们说,非要等你来了再说。”荀老太君对荀飞星道,“你现在肯说了吧。”
荀飞星看了看她们俩,慢慢道:“我已经向皇上自请出宫,去素心庵清修,皇上已经答应了,明日我就会启程。”
两人皆惊诧,荀老太君急道:“飞星!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下这种决定!素心庵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去那里!”
映初虽然蹙眉,但并未说什么反对的话,只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荀飞星点头,黯然的苦笑:“祖母,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没有听从您和祖父的劝告,一意孤行要入宫,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如今我终于醒悟了,以我的心性,真的不适合在皇宫生存,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和孩子,还一直拖累别人。”
她见映初和荀老太君要说话,道:“你们先听我说完!我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认真现实的考虑过了,我不想留在后宫继续尔虞我诈的生活,素心庵就算清苦,但生活平淡安宁,对我来说,比在这里生活更好。我不希望某天又一次祸从天降,连自己的命都丢在这里。”
荀老太君道:“那皇上呢?你真的舍得离开皇上?”
荀飞星沉默片刻,才道:“户部刚呈上明年春天选秀的名单,皇上身边,并不缺我一个。”
荀老太君不说话了,此事她也是知道的。她心中暗叹一口气,飞星决定入宫的时候,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只是小皇子尸骨未寒,皇上就已经开始准备选秀,难免令人心寒。
映初知道荀飞星对皇上的感情很深,必然十分难过,柔声劝慰她道:“选秀的事,你别往心里去,皇上处置了董氏,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平衡朝堂和后宫,必须要纳入一些世家之女,未必是真的想纳妃。皇上并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否则也不会登基这些年,也不曾选秀。”
“我明白,”荀飞星强笑道,“反正我已经准备离宫了,这些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了。”
映初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先离开皇宫也好,素心庵周围山清水秀,你在那里调养身心,什么时候想回宫了,再向皇上申请,皇上定会派人去接你的。”
荀飞星牵了牵嘴角:“皇上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她已经决定,永远都不回这片伤心的囚笼了。
荀老太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送飞星入宫,可是就算时光倒流,恐怕也仍是这个结果。为人臣子,享受无限荣光的时候,又有多少无可奈何!只可怜了飞星,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常伴青灯,孤苦一生!
荀老太君红着眼转头,看到映初,心里又是一痛,映初比起飞星,更是个可怜人。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长眼,让他们这些孩子,经受这么多磨难,过的如何煎熬!
映初知道她们祖孙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坐了没多久,将给荀飞星的药丸留下之后,就借口告辞了。
她才离开星辰宫不远,就有个宫女拦住她:“郡君,皇后娘娘有请。”
映初到了凤仪宫,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跪着一名衣衫单薄的宫女,旁边一个粗壮的嬷嬷一边拿树枝往她身上抽,一边唾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勾引皇上!皇后娘娘仁慈,这次只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次,就收了你的贱命!”
那名宫女缩着身子,一边哭一边哀求:“奴婢不敢了!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映初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她们在必经之路上,必须从她们身边经过。
映初刚走到附近,那名嬷嬷就停下手,笑容满面的道:“奴婢见过郡君,郡君您可来了,皇后娘娘等您多时了。”
映初淡淡看着有意无意拦在她前面的嬷嬷,道:“既然娘娘等我多时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哎呦,瞧奴婢这蠢样,”嬷嬷才发现似的,装模作样的自打了一巴掌,“奴婢都被这贱蹄子气糊涂了,郡君不知道,皇后娘娘原本为这贱蹄子赐了一个对食,是咱们凤仪宫主管太监的徒弟,结果他刚得病死了,这贱蹄子就不守妇道,妄想勾引皇上。郡君您说,这种不知廉耻的贱货,该不该打?”
映初目光沉下来,冷冷看着嬷嬷,嬷嬷一脸假笑的和她对视了片刻,心中直发毛,忍不住就躲开了视线。
映初突然抬手,啪的甩了她一巴掌。
嬷嬷被打的头一偏,随即恼怒道:“你干什么?奴婢骂的是这个贱蹄子,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打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住我的路,说这么多废话,我只是赏你一巴掌,是格外开恩!”映初冷声道,“贱婢,还不快让开!”
这个奴才显然是有人授意,专门来奚落讽刺她,那她也无需客气。
嬷嬷被骂的一窒,无言以驳,只能捂着脸干瞪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黎姑姑姗姗来迟的从殿里走出来,惊讶的道,“郡君怎么发这么大火啊?是不是这个不长眼的奴婢说错话,惹到郡君了?”
映初冷淡着脸,道:“听黎姑姑的语气,好像凤仪宫的宫婢经常会说错话,黎姑姑可要好好调教才行,否则败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别人还以为皇后娘娘驭人无术呢。”
黎姑姑表情微僵,而后道:“后宫哪个不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身边的下人也是最规矩的,同时也是最忠心的,若是有人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嘴上难免会多说几句。只要郡君没有做亏心事,又何必在乎下人说什么呢?”
“凤仪宫的人爱说什么,自然和我无关,”映初道,“只要别阻挡我的道路,我还没那份闲心和下人计较。还是说娘娘改变主意,不打算见我了?那我立刻就走。”
映初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有在这儿和两个奴婢墨迹的闲工夫,她还不如回去多抱一会儿思宁。
“郡君留步!”黎姑姑赔笑道,“娘娘正在里面等着郡君呢,郡君快随奴婢进去吧。”
映初走进殿里的时候,皇后正在喝补汤,补汤喝的多了,再好的味道也味同嚼蜡,皇后拧着眉头,将补汤一勺一勺喝完,立刻含了口茶漱口。
在此期间,她就像没看到映初走进来一样,将她晾在那里站着,直到漱完口,才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
映初也直到此时,才福身行了个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快坐吧,”皇后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本宫这里,你拘束什么,白站了这么久。”
映初对皇后的做派一点反应也没有,董皇贵妃倒了,皇后独霸后宫,总要做些文章来显显威风。
“礼不可废,”映初平淡的道,“不知娘娘传召臣妾,有什么吩咐?”
皇后看着映初淡漠的脸,心里充塞满了厌烦。也许是解除了董氏这个压力,骤然轻松下来,她的忍耐力都变差了,现在看到花映初的脸,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听到她的名字,都让她极为不舒服。
如果花映初真的成为皇上的女人,将会是一个比董氏可怕数倍的敌人,花映初抢走她的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只是旁敲侧击一下,让花映初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但是看起来并没什么效果,没有珍妃这个依仗,花映初的嚣张仍然有增无减,连她的人都敢打。
然而她却不能不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花映初为敌。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心里真的很畏惧这个女人。
皇后心里掠过这些思绪,脸上却神态温和:“珍妃明日就要离宫了,可怜她刚失去皇子,又要去荒山野岭的地方清修,本宫人在宫里,无法照应到她,你在宫外,就替本宫多尽一份心意吧。另外,你和她关系亲密,有空就多劝劝她,让她早些回宫,免得皇上心里一直担心她。”
映初道:“臣妾会的,皇后娘娘对珍妃的关心,珍妃会记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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