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进入深冬,打了近一年的平叛之战已经进入尾声。
花了一天一夜,攻破叛军最后一个营地后,战场一片雀跃的欢呼声,就连重伤倒在地上的人都忍不住兴奋的大喊大叫。
这场战争终于打完了,大军班师回朝,将士们还来得及赶回家过年。
祁长锦、乔殊彦和一众大将聚集在敌军主帅营中,相比外面士兵们的高兴,他们的表情并不显得喜悦。
敌营虽然被攻破,但是李沧泽和他的几个心腹不见人影。
主帅营帐内一片狼藉,李沧泽显然撤退的非常匆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李沧泽似乎还抱着翻身的念头,没到大营被攻破的最后一刻,都不愿逃走。
乔殊彦道:“我已经派了几支队伍去搜寻李沧泽的去向了,只是李沧泽肯定早就安排好了逃跑路线,未必能找得到他。”
一位大将道:“没有拿回李沧泽的人头,这场平叛就算不上大获全胜,回去后,皇上也许会不悦。”
“这也是没有办法,”另一人道,“李沧泽狡猾的很,他若是那么容易对付,皇上也不会给他造反的机会了。”
“就是,”一位大胡子的将军道,“我们带着一群软脚虾,能打败骁勇的叛军,已经很不容易了,皇上还能怪罪我们不成!”
其他几人都点头赞同,京畿之地的驻军都是常年不见血的,上了战场腿就软了,叛军那可都是在北疆饮血的,一个人抵他们好几个。
这种情况下,他们能获胜,完全可以说是奇迹。也因此,他们对年纪轻轻的大将军祁长锦,和督军乔殊彦,都非常钦佩。尤其是祁长锦,对他们之中好几个人都有救命之恩。
只有一个面容白皙的儒将面色不愉,祁家在西疆的势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现在祁长锦又收服了京畿之地将士的人心,这可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一个年轻的小将兴冲冲的跑进来禀告:“大将军、督军,我们在路上现叛军留下的箱子,里面全是金子!”
祁长锦道:“抬进来!”
小将朝外面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箱盖一开,里面密密实实的码着金锭,出金灿灿的光芒。
“好家伙!这么多金子,起码有几万两了吧!”一群将军都双眼光。
乔殊彦笑道:“李沧泽逃跑的时候把金子都扔了两箱,看来跑的非常狼狈啊。”
想象着李沧泽落荒而逃,不得不忍痛丢下金子的情景,刚才还遗憾郁闷的将军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祁长锦道:“一箱大家分了,一箱抬出去犒赏三军!”
众将军顿时精神振奋,乐的合不拢嘴:“多谢大将军!”
乔殊彦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祁长锦,他以为长锦会将金子带回京城呈交皇上,主帅私自犒赏将士,是大忌!
回想长锦一直以来的表现,乔殊彦心里隐约有些猜想,只是他不敢肯定,或者说不愿相信,长锦向来不看重权势,怎么会有拥兵自重的念头?
“大将军!这恐怕不妥!”那名面容白皙的儒将气愤道,“这是朝廷的钱财,应该交给皇上!你怎么能私自将它们分出去!你这是贪墨巨款,为朝廷所不容!”
祁长锦的回应是抽出佩剑,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儒将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祁长锦竟然敢杀他。他喉咙出漏气的嗬嗬声,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营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祁长锦将佩剑插回剑鞘,道:“吴将军是皇上的眼线,一直悄悄将军中的消息传给皇上。如果让他活着回去,众位不仅得不到这些金子,恐怕还会遭殃。”
众将一阵骚动,他们在外面打了一年的仗,要说没做什么让皇上忌讳的事,那不可能,山高皇帝远,他们的胆子自然就大了。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很可能已经被吴将军传到皇上耳里,众将就有些急了,恨不得在他尸体上踹几脚。
“大家不用担心,”祁长锦道,“既然知道他是皇上的眼线,我自然不可能让他把真实的消息传回去。只是的确不能让他活着回去,此前一直没动他,只是不想让皇上疑心罢了。”
众将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道:“大将军英明!”
“好了,大家把金子都分了吧。我的那一份,也送给诸位。”祁长锦道。
众将高兴的道谢,大将军自然不缺这点钱,但他们缺啊,常年在京城待着,他们可没什么油水可捞。
众将围在一起分钱,心里那一点不踏实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将军杀了皇上的眼线,他们拿了皇上的钱,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这样才是官场长久相处之道。
当一个将军把分好的金子交到乔殊彦手里时,乔殊彦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他是聪明人,他不收别人肯定不放心,不过他的表情并不怎么好。
祁长锦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姽婳公主还住在乔府,也许等你一回京,皇上的赐婚圣旨就会送到你手里。”
乔殊彦抬眼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祁长锦道:“不想被皇上任意摆弄,就握紧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他投鼠忌器。”
乔殊彦眉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祁长锦的话很让他心动。他不喜欢官场,只想随心所欲的生活,然而想要过的肆意,就离不了一个权字,这像是一个死循环。
而他心底究竟会如何抉择,其实前来出征平叛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殊彦低声道:“祁家已经掌握了大燕三四成的兵力,你再把京畿之地的兵权握在手里,皇上绝对容不下你!满朝文武也容不下你!”
“所以我不会要,他们全归你。”祁长锦道。
乔殊彦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兄弟了,他费心笼络将士,就这么白白送给他?
祁长锦一哂:“我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我求的不过和你一样。”
乔殊彦沉默了片刻,突然明白一直都是自己想岔了,或许是他自己心里起了某种变化,才会这样揣度祁长锦。
乔殊彦看了眼喜气洋洋的众位将军,心里渐渐生出火热的感觉。他和长锦一个把持京城,一个号令西疆,彼此守望相助,谁还能随便拿捏他们?!
这时又有人来报:“启禀大将军,俘虏中有个女人自称是大将军的表妹,吵着要见大将军。”
祁长锦还以为李沧泽这次逃亡又将沐暖晴带走了,还以为他对沐暖晴的感情有多深,没想到到底是将她丢下了。
“将她带过来。”祁长锦道。
片刻后,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犹如骷髅一样的女人被架了过来。不知她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害怕,士兵将她一放开,她就滑坐在了地上。
营帐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女人的外形太可怕了,就算是逃难的灾民,也比她这个骷髅架子好看一截。
“沐暖晴?”祁长锦都有些不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女人抖了一下,抬起因为瘦弱而显得大的可怕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祁长锦一会,像是终于认出他是谁了,狂喜的大叫道:“表哥!你是来救我的吗?表哥,你带我回京城,李沧泽他就是个畜生!我再也不要跟着他了!”
祁长锦皱眉看着她有些疯狂的样子,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李沧泽对你做了什么?”
“他抽我的血!”沐暖晴像是想到极其恐怖的事,浑身抖的仿佛随时会散架,“那个畜生,他以为沐暖言的血是灵药,我的血也会是灵药!他每天抽我的血给那些受伤的人喝,我好疼!我怎么哀求他他都不放过我!”
“你说什么?!”祁长锦面色骤变,“暖言的血是灵药?!”
“是啊!”沐暖晴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沐暖言的血可香了,李沧泽把他关在地牢五年,像牲口一样养着,他手里的神药都是用沐暖言的血做的,我每隔几天就能喝到她的血做的补汤。”
不说祁长锦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可怕,营帐里其他人都惊悚的瞪大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李沧泽,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祁长锦手脚都在颤抖,所有人都以为暖言死了的时候,她竟然被关在地牢里遭受地狱般的折磨!他明明在京城,他明明离她这么近,却没有去救她!
他不敢想象暖言那时候有多绝望,不敢相信她是如何熬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的!
沐暖晴还不知死活的恨声骂道:“都是沐暖言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喝了她的血,我的血才有了一点功效!她死了也不放过我,让我遭受和她一样的折磨!那个贱人,我死了也要找她报仇!”
祁长锦一脚踹出,将沐暖晴踢的撞到墙上,又弹落在地上,喷出一大口血。
他强忍住将她凌迟处死的**,下令道:“把她关起来!我要带回京城血祭暖言!”
没用士兵动手,一个将军上前一把将沐暖晴拎起来,这女人的恶毒比李沧泽有过之无不及。
“大将军,正好我们军营有不少人都受伤了,既然这个女人的血有用,不如让她物尽其用。”
祁长锦一挥手:“不要让她死了。”
“得令!”那个将军拎着半死不活的沐暖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