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祁老太君寿辰这天,天公不作美,淅沥沥下着小雨。然而祁国公府三扇大门洞开,来客络绎不绝,丝毫没受细雨的影响。

映初带着花彧、花清和一早就到了祁家,下人得了老太君的吩咐,直接将他们带往荣禧堂。

正屋里,老太君穿了一件红色蜀绣鹤鹿同春对襟褂,下面是一条绛红底紫边福寿连珠马面裙,额上系着双鹤献桃抹额,脖子上挂一串明亮的东海大珍珠,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精神矍铄。

祁安茹挨着老太君坐在炕上,二房的祁安琳、祁安瑶两个孙女儿则一左一右坐在炕边的椅子上,下面坐着旁系的几位小姐,有的绾了头发,显然已经嫁为人妇,有的正值豆蔻年华,还有两个是幼童。

祁氏家族人丁不兴,族人遍布各地,但世世代代,总数都很难超过两位数,比起其他世家动辄成百上千的族人,实在少的很。

这里坐着的总共十一位小姐,应该就是孙辈的全部了,虽然不多,但老太君看到这些孙女,显然很高兴,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老太君的笑声,一直没停过。

见映初他们来了,老太君脸上笑容更深,嘴上却嗔怪:“外面下着雨,你们来这么早做什么,也不知道等雨停了再来。”

清和与花彧给老太君行礼祝寿,然后清和笑道:“我们早盼着这一天了,昨夜兴奋的几乎没睡,若不是怕打扰老太君,恨不得天不亮就过来呢。”

老太君开怀一笑,连道:“好,好,你们几个孩子,都有心了。”

说了两句话,清和与花彧再行了个礼,就退下了,自有人招待他们去男宾处休息。

老太君对映初招手:“来,坐我身边来。”

映初上前几步,握住老太君的手,挨着她身旁坐下。

下面的小姐们都盯着映初看,二房的两个小姐都坐在下面,老太君竟让她坐自己身边,莫非这位就是未来的大少夫人?

果然,老太君给她们介绍:“这是映初,太皇太后赐封妙医郡君,是长锦的未婚妻。”

众小姐忙都站起来行礼,映初也起身回礼。

祁安茹噘了噘嘴,但不敢在老太君面前放肆,没敢说反驳的话。

众人热热闹闹的谈笑了一会,丫鬟来报,荀老太君来了。

老太君于是笑道:“你们陪我这个老太婆,也觉得无聊,都去花园里玩吧。”

“能陪老太君说话,是我们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无聊呢。”一位年长些的小姐说道。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老太君笑了笑,再次打发她们去玩,众人知道两位老太君有话要聊,便都退下了。

走出荣禧堂,众人对映初隐晦的打量就变得大胆多了。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姐一副亲热的样子靠近,满脸天真的说:“郡君,我听说你只是郡候府出身的庶女,居然能获得大哥的青睐,真是太厉害了!我如果能学得你一分半点儿,说不定就能高嫁给王子皇孙呢。”

其他小姐眼神都亮了亮,便是已经嫁人的那几个,都忍不住盯着映初看,想学点诀窍,也好抓紧丈夫的心。

“呵呵……”嘲讽的笑声响起,二房的次女,也就是祁国公府的二小姐祁安瑶,捂着嘴直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瑶姐姐,你笑什么?”那位小姐问道。

“我笑你们真天真,就凭她的相貌和出身,怎么可能得到大哥青睐,”祁安瑶轻蔑的道,“她不过是会点歧黄之术,治好了祖母的心疾,就拿这恩情要挟大哥,逼着大哥娶她!”

“啊!”那位小姐震惊的低呼了一声。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得五颜六色,她们都不住在京城,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原本看着映初的钦佩眼神,顿时都变成了鄙夷。

祁安瑶瞥了眼映初,恶意的道:“她不仅骗到了大哥的婚约,还把宸亲王迷惑的团团转,为了她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她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说不定是给宸亲王下了迷心药。”

众小姐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妹妹,”大小姐祁安琳拉了拉她的袖角,不赞同的说,“你别说了。”

“干什么!”祁安瑶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是京城众人皆知的事!”

祁安琳嘴唇动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再乱说一句试试!”祁安茹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跳了出来。

花映初被人羞辱,她应该高兴才是,但相反她觉得很生气,她认为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花映初现在还顶着哥哥未婚妻的名头,被人羞辱哥哥也跟着蒙羞,所以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哪里乱说了!”祁安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生气什么,你不是最讨厌花映初,恨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吗?”

“我讨厌是我的事,但不许你侮辱她!”祁安茹怒道,“你给我收回那些话,以后再敢说一个字,我绝不饶你!”

祁安瑶也恼怒了,在这么多同族姐妹面前,祁安茹竟敢这么跟她说话:“祁安茹,我是你姐姐,你说话这般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我就不收回那些话,你待怎样?”

“我是嫡女,我的话你敢不听?”祁安茹叫道。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一个论长,一个说嫡,互不相让。

映初皱眉,这两人心智幼稚,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好了,别吵了!今天是老太君的寿辰,你们这样争吵,让外人看了笑话。”

祁安瑶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又瞪了祁安茹一眼:“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说完甩了甩灯笼袖,扬长而去。

祁安茹盯着她的背影恨恨看了会儿,然后怒视映初:“你平常不是很能说的吗?被她这么羞辱,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外面的传言大多如此,她总不能听到一次,和别人争辩一次。映初弯起唇角,眼中闪烁着笑意:“不是有你为我说了么。”

“我才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哥!”她丢下一句,也气呼呼的走了。

众小姐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有的追着祁安瑶走了,有的则跟着祁安茹。

只剩下映初一个,反而觉得清净,她正决定不去人多的花园,到别处走一走,一转身,就见一锦衣男子从转角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