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世有桃花】

我出门的时候正遇着玲珑领着手捧一任吃食的姑娘们往胭脂阁方向走来，她看着我，迟疑了一秒问道：“姑娘怎的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公子呢？”

“走了。”我的笑意无比清浅。“从窗户走的，”又加了一句。于是如我所愿地看到玲珑怔愣神情。出的了万金，只怕这人定是这倚芳阁大客户了。我细细端详着玲珑的眼角眉梢，唇角仍旧是清浅的笑意。

“公子是嫌我们倚芳阁招待不周吗？”她终于神色如常，“那这些吃食先送入姑娘房中，姑娘自便便是。”她挥挥手，后面的姑娘将手中捧着的精致食盒一应送入我房中。

我便知晓，如今，我已经不是寻常女子了。一夜春宵一万金，这又岂是寻常女子可得。而我原先，不过是想着以万金作价，便可绝了那些男人的念想。没有要让玲珑担心的意思，怎么说，她如今也算作是帮了我。

“他临走时说：我弄坏你的琴，改日赔你。”我微微偏过头，调皮地笑着看向玲珑。她也笑了，“顾公子如今还是这样不羁，可不还是小孩儿脾性吗？”

我便没有再说话。临离开时，玲珑指着屋子里收拾残琴的小姑娘说：“依着例子，姑娘明早还是到夫人房中一趟。另外，这是指给姑娘的丫鬟，祎芸。”她指过一个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眉眼还未长开，隐隐的透着稚气。

“啪——”屋子里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我转身进了房门，拿了她的手问：“手可有事吗？”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姐姐，我……我我……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向后退，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觉得不忍心。她还这样小，怎的也来了这种方地。

我不看她的脸，只是捏着她的手细细查看，“姐姐……你……不怪我吗？我刚来这里，什么事都做不好。”她透亮的眼睛看着我，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神色。

确定了她没有伤到手指后，我把她的手放下来。“没事，你侍弄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伤了手。”

“是。”她满是惊喜的出了我的屋子。这下子我反而有些看不懂，这个小丫头的来意是何？纵然是一所普通的雅阁，对于新入头牌的姑娘，定然也是不会派这样一个十五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来伺候的，更遑论，倚芳阁是这帝都雅阁中的翘楚。

“姑娘是大度的人，只是，有些时候还是要争一争的。”玲珑含着笑看我一眼，退出房门时又提了一句，“姑娘莫忘了明早去夫人房中的事。”我点头作答，突然又叫住她：“珑管家，这倚芳阁可有什么难缠的客人吗？”

她定定打量着我。我面露难色，这才开口：“烟花柳地，聊以自保罢了。”

许是她也知晓我们的处境，开口解释说：“倚芳阁原有夫人作撑，寻常人家是不敢有什么造次的，只有一位，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醉酒了容易撒个酒疯，倒也还好，姑娘告诉夫人就好了。”

“那……可能相拒吗？”我低眉，俄而抬起头来，抚着手上的翡翠镯子。

玲珑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退了出去。

“祎芸。”我唤。那小姑娘急急地跑到我跟前来，“姐姐怎么了？”

“你得空了去问一问这院子里的其他丫头，这倚芳阁的难缠人是哪一个，问了清楚回来告诉我。”

“我知道了姐姐。”她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完整，便也退了出去。

沧海横流何足虑，心有桃花世事安。我这样想着，便也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