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所发动的大阵奇妙无比,阵中每个人皆真灵离体,在时光中独自旅行,体会自己错过的人生。且这大阵范围极广,不仅将大凌河笼罩其中,甚至向北蔓延,直至盛京郊野。一时间,整个辽东西南一片死寂,所有人皆坠入睡梦中。
萧贱心知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护送福临脱离此阵,为他寻了一安全所在,确保福临安睡无恙,方才进入大阵,与缘斗法。加之雪莲从旁相助,这才将大阵破去。
大阵内时光流逝异常,虽然感觉一切发生于转瞬之间,但外界实已过去十余日。在此期间,皇太极未得片缕消息,派出的探子也全无下落,在焦急之中,终于经不起豪格连番请缨,让他率骑步兵各五千,前往督军。但他在豪格出发之前下达旨意:此去绝不可动武,否则定严惩不贷。
豪格奸计得售,意气风发,携着计无量与宁芷,全力进军,待接近大凌河,早已将皇太极嘱咐抛之脑后。
他来得凑巧,此时刚好雪莲破去乾坤倒错大阵,回京求援的阿济格于梦中醒来,正快马加鞭向盛京狂奔。
两方于途中相遇,阿济格当下将阿敏夺权攻城一事如实报告,豪格早知此事,心下欣喜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手一挥,道:“叔叔辛苦了,这便下去休息,其后自有侄儿代劳。”
阿济格急道:“太子,那阿敏麾下共有精锐士兵六万,我们眼下这些兵马绝非其敌。殿下应立刻动身回京,向皇上汇报,并让皇上派多尔衮、多铎率大军前来,方有胜算。”
豪格心中暗笑:“阿敏早已投靠于我,我这一去定然手到擒来,届时不仅是大功一件,更可暗中除去福临,并栽赃于明军头上,可谓一石三鸟,三全其美。”
想罢,他面色一沉,道:“住口,你这败军之将,焉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来人呐,将这罪臣关押起来,如有抵抗,格杀勿论。”阿济格闻言大惊,隐约猜到了豪格心思,知道此时万不可顶撞,否则必有性命之忧,当下老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豪格指挥大军,向大凌河狂奔而去,不多时已然接近包围圈。他手下将士听了阿济格先前言语,皆心怀忐忑。但豪格毕竟是太子之尊,无人能与之抗衡,只能听令行事。
待到了阵前,豪格却被眼前情形惊得呆了。
只见清兵连天接地,绕着大凌河,却是围而不攻。再细细一看,只见士兵等距相隔,笔直而立,阵型齐整如一,且身形凝冻,毫无动摇。虽无病容,却双目无神,眼光散漫,便如失了魂一般。
豪格皱眉,上前喝道:“尔等大清男儿,居然在此虚耗这些时日,连一座破城都攻不下来,当真令我丢尽颜面。阿敏呢,快些出来见我!”
他全力发声,话音远远传出,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人,须发俱白,面容憔悴,径直向豪格走来。
豪格细细观瞧,好不容易才辨出来人乃是阿敏,心下一凛,道:“阿敏,你怎成了这副模样?”
阿敏脸上露出笑容,道:“豪格贤侄,你总算来了。”
豪格见他此去半月,不仅未与明朝交战,反而累得兵将不人不鬼,呆若木鸡,强压怒气,上前低声道:“我问你,福临那小子呢?你可曾得手?”
阿敏摇了摇头,道:“他有高人相助,早已躲得无影无踪。”豪格闻言,当下心头火起,怒道:“你这奸贼,竟敢违抗上令,擅自率兵妄为,坏我大事。我可没你这叔叔。来人啊,将这逆贼拿下,与阿济格一同关押。”
两旁兵将得令,往阿敏扑去,阿敏毫不反抗,被重重按倒,脸颊紧贴地面,模样甚是屈辱。
豪格生怕他将与自己勾结一事道出,上前重重一脚,正中脑门,将阿敏踢得昏厥过去。接着招来计无量,低声道:“计先生,你那迷药何时失效?”
计无量道:“按说此时药效已过,众将皆应恢复神志。殿下,你可试着表明身份,如他们已然清醒,当会听你号令。”
豪格大喜,当即大声喝道:“诸将听令,我乃当今太子豪格,前来督军。叛徒阿敏已被我擒住,汝等受叛徒蛊惑,罪责轻微,只需追随于我,我便既往不咎。”
他话语出口,立时便有人替他传话,很快便全军皆闻。一众呆傻士兵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但依旧不肯挪动半分。豪格气恼起来,持剑斩下身旁一人头颅,怒道:“如不停令,这便是下场!”
他一边大喊,手上片刻不停,连斩数人头颅。这般一来,围城清兵们终于有了些反应,纷纷应答,但均有气无力。豪格长出一口气,命手下将围城士兵收编入队。
这些围城士兵懒懒散散,豪格与手下连吼带骂,忙活了半天,方才整编就绪。
饶是军容不整,但豪格眼望这漫山大军,依然心情激荡,高声道:“孩儿们听令,本宫今日要为我满清立下大功,将这大凌河夷为平地。让明狗知道挑衅我大清有何后果。”
接着他转向身旁计无量与宁芷,轻声道:“二位,此间大局已定,只是福临那小子下落不明,可否请二位出手除去?”
宁芷与计无量对望一眼,躬身一揖,道:“属下遵命。”旋即纵身而起,转眼不见踪影。
豪格素知二人之能,此刻安排妥当,自也放心。接着高声道:“传我命令,全军都有,攻大凌河。”
他身旁皆是亲信,自然不敢违抗于他,当即四散而出,着手行事。但过了半晌,全军毫无动作。豪格耳听全军皆是喝骂之声,四下张望,只见兵卒越骂越懒,便是身中鞭挞亦是不愿动弹,有的甚至席地而躺,任人打骂。
豪格按耐不住,大步来到大军之中,随意挑了一懒散士兵,取剑指着他咽喉,道:“你倒说说,为何不听我号令行事?如若答不上来,可就人头不保。”
那人打了个呵欠,道:“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混的好混的差,终不免一死。老子看透了活够了,死都不怕,干啥要替你卖命?”
豪格更不多言,长剑抖动,登时割下此人头颅。随即举目四顾,声音威严,道:“速速起身,如若不然,此人便是下场。”
声音传出,懒散士兵依旧无动于衷,反而变本加厉。一时间人人张口闭目,打鼾熟睡,豪格又连斩数人,但余人看都不看,自行其是。
豪格心生疑惑,暗想:“总不至于将这六万士兵全数杀了?如此一来,父皇定饶不过我。但如不靠这些马前卒,凭我那一万人怎能攻下大凌河?”
正为难间,忽而大凌河大门打开,一名身着明国甲胄的士兵远远走来。豪格不明其来意,当下按兵不动,待那人接近,只听他扯开嗓子吼道:“众位清国兄弟,大家远来是客,何必在这儿躺着?来来来,我是大凌河总兵虞清,邀诸位一同进城喝酒。”
此言一出,适才还慵懒如泥的兵众立时爬起,喜笑颜开地向涌向那虞清,豪格手下又打又骂,但丝毫阻拦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兵众随人离去。
“殿下,这下咋办?”豪格手下一亲信将领问道。
豪格殊乏应变之才,犹豫半晌,咬牙道:跟着进城,看看有何异处。”
那将领神情忧惧,道:“万一有埋伏……”
豪格皱了皱眉,道:“怕甚,咱兵强马壮,正又有何惧?”
说罢,一挥马鞭,纵马入城。
他入城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城中央街道上摆满宴席,桌上之物尽是酒菜。明清两国不分你我,间隔而坐,推杯换盏,满嘴肥油。一明兵瞧见他,当即笑道:“这位清国兄弟,不必客气,随意吃喝,大家共谋一醉,岂不美哉?”
豪格二话不说,上前一剑,大叫一声,将那人头颅砍落。谁知旁人见了,非但不怕,反而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口中酒食半点不停。
豪格鼓足中气,大声下令道:“将此地明狗尽数杀光,一个不留!”
他手下将士听令,皆心中犹豫,如要他们上阵杀敌,那是绝无半分迟疑。但此刻对手全无威胁,且热情好客,待人有如亲朋一般,因此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动半分。
豪格见状,还待再喝,但忽而一群年轻女子围拢上来,勾肩搭背,口中念道:“诸位清国大人舟车劳顿,请稍作休息,酒足饭饱之后,咱们任你们处置。”
豪格其实颇为好色,此时此刻,左顾皆是粉面黛眉,右盼满眼酥胸柳腰,登时骨头都软了一半,再听着柔声软语,更是魂都没了。但想到皇位,一咬牙清醒过来,见一女子投怀送抱,一把将她头发拉住,恶狠狠道:“说,你们有何目的,这般假惺惺的,休想迷惑于我。”
那女子眉目含春,幽幽呼痛,道:“大人,轻着点儿。咱之所以满城设酒,只因刚从一梦中醒来。”
豪格心下困惑,道:“梦?”
女子道:“是,这梦老长老长,我在其中过了好几辈子,或是结婚生子,或是流落街头,跟真的一样,诸多细微之处尚记忆犹新。等我醒来之后,我觉得依旧身处一场梦中。既然是梦,何不及时行乐,醉生梦死?”
豪格听她说得真切,分毫不似作伪,不由问道:“这么说来,这满城之人皆是如此?”
女子道:“别人我不知道,我丈夫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他正跟别的女子亲热呢。清国大人,我现在心里有把火在烧,也想跟你好,行不?”
豪格一愣,手不禁松开,那女子毫不客气,香唇贴了上来,似八爪鱼一般缠住豪格。豪格最喜欢刺激,知道此女乃有夫之妇,立时不管不顾,热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