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贱与张智难一见此人面目,霎时脑中一片混乱,张口结舌,半句话也说不来。
他俩虽然早知张三丰是剑啸宫使者,但他身为武林擎天巨擘,数百年来,留下无数神话传说。而且他曾挺身抗击蒙元,为大明王朝的诞生立下汗马功劳。此刻覆灭天下武林的话语竟自他口中说出,令萧张二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张三丰看着两人表情,露出满意笑容,道:“你俩功夫也不错,但与我比起来可差得远啦!怎样,你俩是想与我动手不成?”
张智难更不答话,全力施为,掌势如乌云漫天,向着张三丰压去。张三丰随手接招,身子竟一动不动,但身下的地面却尘埃飞扬,骤然塌陷,形成一直径数丈的深坑。随即张三丰足尖一点,居然踩着尘埃跃起,向着会场外掠去。
张智难急欲追赶,也随之纵身跃起。但数名执行使者即刻上前阻拦。张智难与之缠斗了数招,陡然间招数变得刚猛无俦,拳打脚踢,将拦路的执行使者震得尽数吐血,接着他毫不停留,跃出了围墙,向着张三丰退却的方向追去。
萧贱则发动仙体,身形如烟似雾,闪过执行使者,悄无声息地紧随张三丰不放。
三人一前两后,快逾骏马,直直向着杳无人烟处奔去。转眼间便奔出数十里,张三丰忽然在一旷野上停下脚步,手负身后,如同一座高山,傲然耸立。
张智难随之停步,周身酒红色杀气凝如实质,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萧贱周身也泛起紫光,手中出现一柄紫刃,其中隐隐漏出的力量,令人胆寒。
张三丰怡然自得,道:“仙体?看来也有些火候了,但即便如此,你们与我之间的差距,仍如萤烛日月。当真动起手来,你俩绝不是对手。”
张智难傲然道:“你我皆是无尽之体,斗将起来,胜负难料。你有何把握可言必胜?”
张三丰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身上金光一闪,霎时身旁出现了一位与他一模一样的老人,同时问道:“你可知那五百多名绝顶高手是怎么来的?”
张智难心中一凛,一个想法自脑海中生出,不由身颤难止,结结巴巴地说道:“真武……金身?”
“正是!看来你倒也算得聪慧。”张三丰双掌一拍,身旁那化身顿时化作金光散去,接着说道,“这五百名使者,每个人皆得我以五十年内力铸成真武金身,并且连武功招数也一并烙入其骨髓,直接从无名小卒晋升为绝顶高手。而这也只不过是我庞大真气的一小部分罢了。”
“怎么可能?你活到现在一共也不过三百来年,怎会有如此大量的真气?”萧贱不可思议地说道。
张三丰神情严肃起来,如同教导弟子一般缓缓说道:“正常人体,其经脉受限,容纳的真气最多可达百年,再多便有爆体之虞。而无尽之体其经脉则与常人迥异,层层叠叠,密如蛛网,可容纳的真气为常人数十倍。但由于经脉过于复杂,因此运行真气之时,并不是以功法促使真气流动,而是使阵法搬运真气至身体各处。这位小兄弟想必已至此境。”说着话,他指了指张智难。
张智难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张三丰接着说道:“而我又有所不同,我已达天人合一之境,吸收天地之气,随时可化己用。故我修行一年,可抵常人百年,故这百余年来,我体内真气早已达到无尽之体的上限,但我又不想将之浪费,故我不断找寻可造之材,为其铸就真武金身,包括顾枫溪以及执行使者在内,皆从中得到好处。”
萧贱对于真武金身的概念,全来自于韩信,并不知道其余用法。此刻听张三丰解释,依旧有所不解,于是问道:“据我所知,练成真武金身之后便会不死不灭,可有此事?”
张三丰摇了摇头,道:“这种情形极为罕见,唯有将无尽之体庞大的真气灌入一人体内,并以真灵之力改造肉身,使其体内全无经脉,直接以脏腑作为真气容器,方能拥有与无尽之体匹敌的内力以及恢复力,但武技方面却远为不如了。而且其并非不死不灭,如受伤过重,又无内力补充,也会身死。”
说到此处,他望向张智难,道:“你明白了吧?你虽天赋卓绝,且痴迷武道,勤修苦练,但限于年岁,体内累积下来的真气甚至还不到我的一半。而我体内之所以只有千年内力,是因为无尽之体只能容纳这么多,如你与我交手,最终落败的只能是你。”
张智难细细将张三丰打量,越发觉得其深不见底,心知他所言非虚,只怕自己再修行百年,也未必是张三丰的对手。想到此处,他不由心神激荡,浑身战栗,眼中斗志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萧贱则心生戒惧,他以前曾与张三丰交手,那时他仙体初成,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侥幸胜了一招。现下想来,假如张三丰当时真的要取他性命,他除了拔腿便跑,再无他法。此刻张三丰不知为何,竟然变得邪恶无比,如自己当真与他交手,必然凶险异常。
两人正各怀心事,忽然鲁管仲战战兢兢地自一旁冒出,向张三丰道:“张真人……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张三丰见他神志清醒,而且追至此处,略感吃惊,微一思索,已明其理,心道:“他体内有灵兽附体,而且我刚刚所发剑啸不强,故而那灵兽替你抵挡了剑啸之力。”接着他点了点头,道:“今日我心情不错,你有什么想问的?”
鲁管仲深深一揖,道:“张真人,当年李道一谋逆一事,可是您的授意?”
张三丰哈哈一笑,道:“我作为他的师祖,稍稍在其中帮了点小忙,但并未亲自参与。那时你能将他计划破坏,倒也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
鲁管仲露出愤怒神色,道:“您作为中原武林一座丰碑,为何要相助异族,残害自己族类?”
张三丰笑道:“满人汉人,天仙蝼蚁,在我剑啸宫眼中,又有何分别?唯有天道运转,方才永恒不变。”
鲁管仲不依不饶,又问道:“那你此刻连多尔衮也要一齐杀死,究竟有何用意?”
张三丰轻捋长须,怡然颔首道:“此刻大局已定,便是将我筹谋告知你们,又有何妨?”
说罢,他瞥了一眼萧贱与张智难,道:“你俩若要动手,可要稍等片刻了。”接着他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二十二年前,当时努.尔哈赤初入中原,心中对大明并无敌意,甚至还可说是景仰有加。之后又得李西桢救下性命,更是对汉人充满好感,照此情形下去,满汉之间绝无交战可能。而那时剑啸宫宫主对我催得甚紧,说是王朝即将更替,要我推波助澜,确保历史大势不出偏差。”
“我闲极无聊,便化妆成一名游方道士,向李秩法透露了他儿子新结交的义兄便是努.尔哈赤一事。”
“李秩法其时有心问鼎中原,但天下不乱,他便无机可趁,于是他心生一计,命一名无名小卒在问道大会中将此事说出,并造谣生事,挑动江湖群雄对后金的仇恨情绪。如努.尔哈赤被杀,那后金便会对大明用兵,战乱一起,他李家便可从中渔利。”
“但他错估了他儿子的兄弟义气。眼看义兄遭难,他儿子为了保护努.尔哈赤一家,竟对中原群雄拳脚相向,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那时化身为刘云剑,在暗中推波助澜。每当李西桢受伤过重,或力气衰竭之时,我便以真武金身之法为他续命,让他越斗越勇。”
“至此事态已超出李秩法的控制,中原群豪绑架了李秩法及其妻子,胁迫李西桢停手。但那时努尔哈赤尚未逃远,我怎能让双方罢斗?于是我暗暗操控李西桢动作,让他一刻不停地杀戮,等到努尔哈赤逃得没了踪影,我才放李西桢自由。”
“李秩法自作自受,不仅妻子丧命,而且不得不与独子断绝关系。但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努尔哈赤盛怒之下,对大明用兵,天下大乱,他问鼎中原的野心,也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萧贱强忍怒火,咬牙道:“那李西桢为何又会更名换姓,成立了武圣轩,与中原武林作对?你为何又要杀死多尔衮以及杨嗣昌?”
张三丰发出邪佞的笑声,道:“李西桢不过是我的棋子,我救活了他,赐他手下,劝说他抛弃仇恨,为了天下大义奔走,平息明清两国间的战火。而此次皇太极派多尔衮前来和谈,乃是诚心诚意,假如多尔衮死在中原,那两国间的裂痕便再无消弭可能。加上杨嗣昌一死,大明便无法翻身。历史大势就此无可更改。”
萧贱、张智难、鲁管仲听得张三丰说完,只觉胸中胸中怒气无法遏制,萧贱喝道:“张三丰,你罔为武林巨擘,却大奸巨恶。如此行径,实是人神共愤,今日我拼得性命不保,也要你难逃公道。”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放马过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