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口舌之争(1/1)

郭树临昏迷了不知多久,终于缓缓醒来。他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之中,身旁三丈有一壁炉,其内燃着大火,烤得房内甚是温暖。

他动了动手脚,并无束缚,于是以手撑地,艰难坐起,一时之间只觉得头重脚轻,口干舌燥。他自知这是失血过多应有之象,当下也不在意,摸了摸胸前,发现冰钻还在,更是放下心来,便闭目养神,让体内气血慢慢恢复流通。

突然之间,他似乎听见屋外有人低声细语,心中起疑,于是运功于耳,凝神细听。

只听一尖细油滑的声音说道:“老瓜,当家的吩咐下来,说来了新鲜货色,命咱们早早将他了结,省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另一苍老稳重的声音道:“癞狗,我跟你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家伙可非同寻常,乃是千锤百炼,集天地灵气的非凡之才。寻常刀法可伤他不得,非得顺其脉络,精细下刀,方能将他剖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令大家满意。”

郭树临听到此人说“集天地灵气”,不由皱眉心道:“难道他指的是我体内的天地双石?听他的意思,似乎想要将我剖开,取出天地灵气……是了,这帮人定是魔芷山庄那宁儿一伙儿的,想要夺回天地双石。哼,我怎会让你们得逞?”

只听那癞狗又说道:“老瓜,你取其精华之后,糟粕可不可以给我留点儿?我最近要长肉,可不能浪费。”

老瓜叹了口气,道:“好好,这等肉口感极佳,不肥不腻,极是难得,哪怕是膘子肉,一斤两斤的也能卖个好价钱。等会儿你煮一锅开水,放点花椒生姜大蒜,咱们俩便将这多下来的肉煮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癞狗听了,嘿嘿一笑,声音极是鬼祟。接着门外传来劈柴烧水之声,显然那两人已开始准备。

郭树临听得毛骨悚然,心道:“这两个家伙想要杀人取石,倒也罢了,居然还想吃我?而且还说什么‘不肥不腻’,显然已经吃过不少人肉,绝非初犯。看来今日我非得替天行道不可。”想罢,他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石室门前,轻轻一推。那门并未上锁,发出细微声响,应声向一旁打开。

他微觉奇怪,但随即心道:“他们定是见我受伤极重,因而失了戒心,故对我看管不严。好在我复原极快,眼下机不可失,待我将这两人除去,便即逃离。”

想罢,他贴着墙壁,缓步向那烧水声走去。

走出没多远,果然见到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背对他坐着,瘦子拿着一把蒲扇,正在对着一口大缸煽风点火。胖子则拿着一把大刀,在一块磨刀石上反复磨砺。两人均全神贯注,是以并未察觉郭树临到来。

郭树临刚欲痛下杀手,忽而心念一转,想要问些事情,于是欺至两人背后,猛然出手,连点两人背后肺俞穴与肩井穴,两人登时身子一麻,口舌僵硬,软倒在地。

郭树临绕至两人身前,取下胖子手中大刀,将之架在胖子脖子上,低声道:“不许声张,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胖子神色惊慌,眨了眨眼,郭树临随手一指,解了他的哑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

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里……一个破砖窑……早已没人使用……我……我叫王瓜,是……是……丐帮五袋弟子……”

郭树临不让他多言,放出一道阴寒气流,将他哑穴再度封住。接着又解了瘦子哑穴,刀架脖子,问道:“那你呢?”

瘦子更是惶恐,面无人色,道:“郭……郭少侠,饶……饶命,小的……小的名叫毛二狗,是……丐帮四袋弟子……”

郭树临皱起眉头,道:“你们两个都是正派子弟,为何为虎作伥,暗害于我?而且还丧尽天良,杀人吃肉,简直是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瘦子面露困惑神色,茫然道:“暗害于您?我们哪敢啊?而且……而且我们从没杀过人,吃人肉更是无从谈起。还请郭少侠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郭树临低声厉喝,道:“还在狡辩?我先前将你俩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此地沸水屠刀齐备,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说罢,他伸掌一挥,使出凝水成冰之法,将瘦子肌肤冻住,令他闭气昏迷,看起来便似死去一般。

接着他对胖子喝道:“不说实话,便是这般下场!你如老老实实的,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继而他再次将胖子哑穴解开,眼神严厉地盯着他。

胖子吓得魂不附体,哭叫道:“郭少侠,你当真错怪我们了。我们烧水磨刀,只是奉了蓝和长老之命,屠宰野猪,好款待于您。”

“屠宰野猪?”郭树临一懵,四下打量,果然发现不远处躺着一头硕大野彘,四肢皆被死死捆住,奄奄一息地软瘫在地。

“那……你们之前为何说抓到了什么‘集天地灵气’的‘非凡之才’?而且……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郭树临挠头道。

胖子喟然长叹,流泪道:“那是我俩在开玩笑,这野猪乃是丐帮子弟在山中捕获,它一直吃山中野味长大,身强体健,可不是‘集天地灵气’的‘非凡之才’?我们本想拿其里脊及腿肉来招待您,剩下的肚子肉及内脏则弃去,这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毛二狗他贪小便宜,想要将以公谋私,把这些肥肉内脏煮了吃下。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郭树临恍然大悟,悻悻笑道:“原来如此,误会误会,是在下一时冲动,得罪莫怪。”说罢,他使出至阳内力,将毛二狗体表凝霜融化。毛二狗立即长出一口气,张开了眼睛。继而郭树临又解了王瓜穴道,过不多时,两人同时恢复了行动,艰难地站了起来。

郭树临刚想上前赔罪,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盟主,您醒了?”

郭树临回头望去,只见蓝和与花镜月正并肩向他走来,蓝和一如既往,神采奕奕;花镜月则略显憔悴,面色苍白,不过她脚步倒也稳健,显然恢复了不少。

郭树临见到两人,也甚是高兴,向前一步,拱手道:“蓝兄,是你救了我们?”

蓝和深深一揖,道:“此乃在下本份,谈不上什么相救。前天凌晨,在下忽见花女侠放出烟火为号,便放下手头事宜,急匆匆地赶到桃源农庄。四下一搜寻,发现盟主你居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而花女侠正守在你身旁,当下心生焦急,上前查看,一探脉搏,只觉盟主您生机勃勃,内力澎湃,知道您受伤不重,这才放下心来。后来听花女侠叙述,知道您这伤是相助剑灵派之时被武当派门人所伤,心想事态严重,便将您暗中安置于此处,以防止武当派人追杀。”

郭树临瞥了花镜月一眼,见她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她不愿旁人知道剑灵派秘史,是以隐瞒了部分事实。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是啊,武当派挺霸道的,不可小觑。”

蓝和又道:“我后来还听说剑灵派宗主也在与武当派争执中死去,您便挺身而出,救苦救难,不辞辛劳,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剑灵派宗主一位。”

郭树临一听,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晕倒,好不容易伸手扶住王瓜,捂着额头道:“我……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花镜月急忙说道:“那个……您当时昏迷之中……答应我的……”

郭树临听她结结巴巴,言不由衷,登时起疑,问道:“是吗?你怎么问的,我怎么答的?可还有第三人听见?”

花镜月支支吾吾地说道:“并无第三人听见,不过……您当时答应得挺干脆……”

郭树临当即正色道:“花女侠,对不住了,当时在下神志不清,或许胡言乱语,因此生出误会。在下现在身有要事,无法担此重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花镜月脸色登时大变,泪眼婆娑地说道:“您怎么……能出尔反尔?我……我早已派人将此事公布天下……现在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您这一反悔,我们剑灵派声名扫地……只怕要沦为江湖笑柄……”说罢,她再也掩饰不住伤心,抽抽嗒嗒地哭泣起来。

蓝和老气横秋地说道:“盟主,这便是您的不对了,您答应别人的事,怎能说改就改?难不成您眼见剑灵派人才凋零,心生嫌弃,不愿行此义举吗?”

郭树临急道:“蓝兄,并非在下不愿相助,只是……只是剑灵派帮规实在……那个……太过奇特,在下无法做到……”

蓝和拍着他肩膀,严肃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盟主是要成大事的人,有何困难不能克服?况且剑灵派这帮规,在下也有耳闻,乃是旁人挤破头也要争抢的好差事,盟主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亲力亲为吗?”

郭树临听他言语虽然正经,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戏谑,心中登时闪过一道灵光,惊声叫道:“花女侠,蓝兄,莫非……你……你俩早就串通一气?劝我作这剑灵派宗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