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襄儿见着马匹,好似见着了亲人,同时大呼小叫起来。之后两人一路小跑,向白马奔去,那白马性子甚是木讷,见两人状若癫狂,也不以为意,静静地只知吃草。
杨龙儿率先跑到马匹身旁,一拉缰绳,那马儿不情愿地叫唤一声,但还是顺从地跟着杨龙儿离去。
杨龙儿将白马牵至杨襄儿身前,将杨襄儿扶上马背,自己跟着翻身上马,坐在杨襄儿身前,一纵辔绳,那马嘶鸣一声,扬蹄飞奔。
这马休息已久,腹中有草,是以精力充沛,加之龙襄二人身子轻便,因此奔行倒也不甚吃力,不过这栈道颇为狭小,有时需要两人下马行走。于是两人奔奔走走,过了两日,终于来到了剑阁县城。
两人身上皆带有银两,一进县城,立马找了一家客栈住店,此客栈名为“剑门”,虽然名字甚是威武,但条件却甚是简陋,幸好尚有热水供应,杨龙儿付了银两,订了间上房,随后命小二打来热水,锁上房门,双姝一齐宽衣解带,泡入水桶之中,洗去一身泥灰。
杨龙儿目光炯炯,在杨襄儿身上不停游移,看得杨襄儿怪不好意思,于是啐道:“臭龙儿,我身子不是与你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
杨龙儿故作深沉,长叹一口气,道:“女大不中留,连老姐看看都不行?难道老姐不能看,只有你将来夫婿的才能看?再说了,看看又咋的?难道还能把你身子破了?就算破了又咋的?难道还会有男人不要你?”
杨襄儿听杨龙儿越说越不像话,气道:“你这般好色,便如那些江湖上的银鬼涩魔一般,爹爹知道了,看他不把你皮剥下一层来。”
杨龙儿大大咧咧一笑,对杨襄儿评价毫不在意,倏忽凑身上前,盯着杨襄儿眼睛,正色道:“襄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说吧,江湖上这些青年才俊,你看上了哪个?”
杨襄儿被她瞪得心烦意乱,道:“什么老大不小,我才十七岁,而且你还比我大半个时辰,要找也是你先找。”说罢,扭过头去,闭目锁眉。
杨龙儿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早考虑过了,南宫哥哥去世快三年了,我之前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但经过这次磨难,我想通了,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要放下,整天愁眉苦脸的也不是个事儿,因此我做了个决定。”
她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光着身子从水桶中站起,大声叫道:“我要谈一场惊世骇俗的恋爱,所以,江湖上的英雄少年,成名大侠,只要你长得帅,未婚未娶,那便来找我吧!”声音嘹亮,在夜空中远远传了出去。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窗边响起:“杨大小姐,我虽对你无甚兴趣,但你既然这般主动,我便勉为其难,收了你吧!”
双姝登时大惊,杨龙儿急忙捂住身子,浸入水中,两人同时扭头向窗口望去。
只见一身披白袍的无脸男子正坐在窗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俩。胳膊上架着双剑,正是杨龙儿与杨襄儿的天罡,地灵二剑。
“无角蛑……你没死?你是怎生逃出来的?”杨龙儿不愧是名门之女,此刻大敌当前,自己也身无寸缕,虽觉惊慌,但并未乱了手脚,反而沉声问道。
无角蛑眉头处微微皱起,似有些困扰,说道:“我……也不知如何逃出那妖窟,但我记得似乎那洞窟中有一妖魔,厉害无比,我几乎丧生于其手……后来之事便不甚了了。”
“那你找我们有何贵干?”杨龙儿冷言冷语道。
“有何贵干……嘿嘿,我九头蚰蜒自来重信守诺,既然已答应八大王要阻止你们见令狐九剑,自不会半途而废。而且我有几名弟兄死在了你们手中,这其中大恩,我也不能不报,是也不是?”无角蛑阴恻恻地说道。
“你……明明是你们起坏心在先,我们不得已才动手反击,而且……你兄弟们是死在那怪物手上,你不是它对手,却来欺负我们两名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杨襄儿又羞又急,面色通红。
“嗯……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无角蛑淡淡地说道,“那既是如此,我便饶你们不死。但我三哥与六哥是死在那郭树临手下,他的性命我可不能轻饶。因此我要将你们暂扣,等我取了郭树临性命,再放你们自由。”
“你敢?我父亲知道了,绝饶不了你。”杨龙儿听其语气绝非玩笑,不由出言恫吓。
“哈哈哈哈,想我无角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又哪里会忌惮杨天辰?多说无益,你俩这便穿起衣服,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如若不然,我现在就点了你们穴道,将你们光着屁股绑了,到街上游行。”无角蛑威胁道。
龙襄二人皆是处子之身,一听无角蛑要如此处置二人,那是比杀头还要恐怖。一时噤若寒蝉,过了半晌,杨襄儿颤颤巍巍地说道:“好吧!我们跟你走……但请你出去一会儿,我俩要穿衣服。”
“哼,你俩这等搓衣板身材,瞧见没的污了我的眼,动作快些,给你们一柱香时间。”无角蛑恶狠狠地说道。说完,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窗沿。
杨龙儿急忙起身,“砰”地一下,关上了窗户,焦急地说道:“襄儿,你脑子好使,快想个法子,怎生杀了这恶贼?”
杨襄儿也从水中站起,道:“先穿上衣物,再徐徐图之,此人武功极高,我俩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随后二人手脚利索,很快擦干身子,穿上衣物,杨襄儿思虑片刻,道:“这剑阁县似乎有一门派,叫作无相观音阁,据说其掌门唤作云音,武功高强至极,但一向行事隐秘。爹爹似乎与她有些交情,如我们能找到她老人家,说不定便能制住这无角蛑。”
“可是……怎生将无角蛑引去那无相观音阁?”杨龙儿面露难色。
“嗯……容我想想。”杨襄儿垂目沉思,过了片刻,她眼睛一亮,凑到杨龙儿耳边,道:“有了,我们只需如此这般……”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窗门“咚”地一声打开,无角蛑身子骤然出现在房间内,大声道:“好了没有?我都睡了两个来回了。”
杨襄儿道:“你怎么这般粗鲁,万一我们还没穿好衣服咋办?”
杨龙儿则道:“早就好了,等等你不来,我们都想自己上路了。”
无角蛑遭两人抢白,倒也不生气,手比划了一下,柔声道:“二位请。”话音刚落,那房门便自行打开,似开门送客一般。
龙襄二人见他举止自然,毫无运功迹象,不由暗自心惊,但杨龙儿兀自嘴硬,道:“好厉害,去做个跑堂的倒也不错。”
无角蛑脸上再起波动,似乎嘴角扬起,道:“他日杨大小姐若开个饭店,在下定会前来应聘跑堂小二。”
这般说着话,三人分前后出了房间。
杨龙儿当先而行,来到了掌柜跟前,道:“劳驾,我要退房。麻烦将押金还给我们。”
那掌柜名叫王波碧,乃是一贪得无厌之人,人送外号“王剥皮”,见龙襄二人乃是妙龄少女,只道两人好欺负,于是两眼一翻,瓮声瓮气地道:“按本店规矩,凡是住不满一日者,押金皆不退还。”
“你这人怎么这样?”杨襄儿叫了起来,“哪有住的时间短反而不退押金之理?”
王剥皮白了她一眼,道:“咋啦?向你们这般客人我见得多了,不是离家出走便是有人追杀,到时候不断有人来向我打听你们下落,要想我帮你们守口如瓶,你们便需付我封口费。”
龙襄二人本来就巴不得多一些人知晓自己下落,刚才杨龙儿之所以上前退房,原是想找借口挑起争端,闹得越大越好。这王剥皮倒也配合,自行往枪口上撞。
“我们才不要你守口如瓶,快快退钱,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惹怒我们是什么下场?”杨龙儿威胁道。
“我管你们是什么人?老子有人罩着,天庭十八罗汉听过没有?告诉你,老子是他们把兄弟。”王剥皮道。
这天庭十八罗汉是当地地痞,欺软怕硬,在江湖中属于末流水准。
“我是梵净山如来道场馆主杨天辰大女儿,你那十八罗汉算什么东西?我爹爹一把掐死十个。”杨襄儿一拍桌子,装出一副官富二代有恃无恐的样子。
无角蛑冷冷地看着三人争执,丝毫不以为意。
“哟呵!小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兄弟来。看看你那个什么爹爹有什么狗屁本事。”王剥皮跳了起来。
“好啊,来啊,动手啊。”杨龙儿一言不合,“呼”地一拳,正中王剥皮鼻子,只听“砰”的一声,王剥皮鼻子凹下去一块,登时鲜血长流。他边哭边叫道:“你们有种别跑。”
说罢,身子一矮,从账房后钻出,抱头鼠窜而去。
“好了,无角蛑,我们走吧。”杨襄儿趁机从账房中取出十两银子,对着无角蛑道。
“不急,架还没打完,怎么能走?”无角蛑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