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迎祥军来势迅猛,行军如火,军队尚未靠近,气势已然滔天。只听喊杀声阵阵,从远方传来,伴随着一股淡红色血气染红天际,萧贱虽然屡遭强敌,但从未见过此等大军交战局面,不由略感心惊,但隐隐觉得热血沸腾。
孙传庭抽出军刀,立于身前,待敌方进入射程,骤然向前一指,大声道:“开炮!”
随着一阵阵巨响在城墙上炸开,闯王军中一道道火光爆裂,每次爆炸均有数人数马惨叫倒地。但那闯军显然也有了经验,骑兵冲锋之时阵型分散,因此虽然炮弹威猛,但闯王部队损伤并不惨烈。
孙传庭眼见敌人又靠近了些,再次大声下令道:“弓箭手上,射敌人前锋,炮手加紧填充炮弹,射敌人后阵。相互轮替,注意配合。”随即传令兵一个个接龙,很快将命令传遍整个墙头。
萧贱、鸿雁、柳敏诗、宁芷哪见过这等炮弹威势?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鲁管仲却摇头晃脑,啧啧点评,道:“这炮弹猛则猛矣,火.药却纯度不高,炸出的烟尘色泽太黑,破坏环境,甚是不雅。”
在箭矢及炮弹的轮番招呼之下,闯王的死伤渐渐严重起来,但闯军士兵似乎全然不惧,人人卯足力气便往墙上冲,有些被炮弹炸伤或者箭矢射穿之人也是毫不退却,奋力爬起,继续向城墙冲击。
孙传庭见怪不怪,眼看敌人前锋已至城下,面色凝重地道:“步兵就位,落石准备,火油准备,火把准备。”
闯王士兵此时已有千人左右来到城下,纷纷下马,架起云梯,巨木等攻城器械,开始攻城。
萧贱此时看得真切,那些闯王士兵面色狰狞,眼神狂热,口角流涎,非人似鬼,心中暗自戒惧,道:“莫非真有化物?”
此时守城士兵已得孙传庭命令,纷纷将手中火把烫油掷下,顿时城下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但那些闯军士兵全然不觉,身上燃着火,依旧向城墙上爬来。
林蛟忽然低声道:“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说敌人之前几天前已然悍不畏死了吗?”萧贱颤声问道。
“人数……太多了,之前每次攻城最多两千人,但现在这人数……何止一万……”林蛟眼神中露出恐惧。
孙传庭倒是颇为镇定,双目一刻不停地关注着城下情况,口中有节奏地发布着命令,指挥着墙上士兵,一步不退地守卫着城墙。
闯军士兵顶着火海石雨,不停地攀爬着云梯,随着云梯反复地倒下架起,终于,第一名闯军士兵手指触到了城墙上的石砖。
虽然守军很快将此士兵推下城墙,但随后上墙的闯军越来越多,闯军便如星星之火,在城墙上蔓延开来,渐成燎原之势。
弓箭大炮已全然无用,两方士兵抛开一切束缚,短兵相接,战作一团。
此时守城一方在城墙上约有两千人,其中孙传庭的秦军悍勇无匹,还混编有部分卢象升的天雄军。而闯军只有约四百人,但个个身手矫健,力气极大,而且见人便咬。城墙上地方狭小,无法布阵,因此两方只有贴身肉搏,过不多时闯军人人挂彩,但依旧力战如狂,与守城军势均力敌。
萧贱眼看战事激烈,心中热血激荡,立时便要上前参战。孙传庭将其拦住,道:“萧大侠且慢动手,看我手下这帮儿郎本事。”
正说着,只见守城军且战且退,很快便聚拢在一起,将几百名闯军分割成几簇。接着前排士兵从城墙上一掀,竟如变戏法般变出一个个盾牌,挡在身前,同时后排从盾阵伸出长矛,向闯军刺去。
闯军虽然强悍,但牙齿怎能咬穿盾牌?在此阵势面前,闯军显得无计可施,数度冲击无果,很快便被长矛戳得千疮百孔,陆续倒下。
城墙上战事已近尾声,但墙下仍有近两千名闯军,虽然均已负伤,但依旧狂吼不断,由于云梯已经全毁,攻城器械仅余数根巨木。只见数十人扛着巨木,不停地撞击城门,只撞得城墙微微摇晃,而城上火油也已用完,弓箭又射不到敌人,孙传庭黑着脸,下令道:“城内士兵注意,敌人一旦撞破城墙,立即在城内布阵迎击。”
萧贱按耐不住,向孙传庭道:“孙将军,请准许我下去冲杀一阵,毁了那巨木,免得多伤人命。”说罢,也不待孙传庭批准,纵身一跃,向城下冲去。
鸿雁急忙出言阻止道:“师父,且慢……”哪知两人相隔甚远,萧贱未能听见,依旧跃下。鸿雁一咬牙,也是随风而起,顺气流飘向城外,心想:“我虽武功尽失,但万一萧郎有难,也可用隐身法救他一救。”
柳敏诗见两人均已下墙,当下一声欢呼,风风火火地跟了上去。
萧贱双足一落地,立马感到四面八方皆有敌人涌至,顿时战意沸腾,使出阴阳雷亟功夫,身子化作一道紫烟,只听战场上雷鸣声不绝,随时都有闯军身上炸开紫雷,哀嚎倒地。
鸿雁亟待跟上萧贱,但萧贱速度实在太快,战场上人数又多,鸿雁实在无法判断萧贱方位,只好隐去身形,在一旁观察情势。
柳敏诗口中呵呼,火红色掌力向四面八方扩散,中掌者立即发出惨呼,全身发出焦臭,但并未就此倒下,反而怒气勃发,张开血盆大口,狂澜般向柳敏诗奔去。
柳敏诗大惊,她这至阳掌力本来中者立毙,万无一失,哪知打在敌人身上竟不能一击奏效。震惊之余,不由好胜心起,全身阳气弥漫,血流加速,使出炎阳驱血,化作一道红影,躲开敌人攻势,并借势反击。
萧贱连续击倒数十人,心中微觉奇怪,平时他使用仙体,便是不用雷击,仅仅凭借高速便无人能挡。但现在这些敌人虽然受了雷击一时麻痹,但不多时便又再度站起,个个好似不死之身一般。
“鸿雁曾说过如受食欲支配,人便会化为瀣尸……莫非……便是此物?”萧贱心中悚然,当下将紫电化为长剑,使出南宫剑法,出手再不留情,将这些士兵断手断脚,总算阻止其再度爬起。
柳敏诗见萧贱使出紫剑,心念一动,至阳之力在手中聚集,一把青色长镰渐渐显形。配合炎阳驱血的神速,向闯军割去。
她此时青镰之炙热,已胜过萧贱以前的蓝刀。实是挡者披靡,只见红光青炎在战场舞动,闯军士兵人头不停飞起落下,柳敏诗兴奋异常,越斗越是起劲。
柳敏诗正忙着收割人头,忽然鸿雁声音从耳边响起,道:“小心别动!”跟着眼前一阵光怪陆离,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然隐形。刚想出言询问,忽然被眼前之景吓得毛骨悚然。
只见那一个个落地的人头,嘴巴正一张一合,似乎在不停地咬啮,而那无头士兵则再度站起,在战场游荡,伸手乱抓,想要将什么东西塞进头上那空无一物的嘴巴。
“是瀣尸。”鸿雁轻声道。
柳敏诗也是极为怕鬼,当下牙齿打架,结结巴巴地问道:“师……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鸿雁微微出神道:“我是从一份遗书中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