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中,萧贱正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那究竟是什么,萧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远离那东西,永远不要揭开那东西的真面目。
奔跑之中,他撞上了一个硬物,随即倒在地上,急忙爬起,细细触摸之下,似乎是一堵墙横在面前。
他急于想绕开这堵墙,但这堵墙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也绕不过去。
正在焦急地摸索之时,只听“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来到了身后。
萧贱惊恐万分地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长舌裂嘴的人形怪兽,双眼突出,周身光秃秃的,不见一根毛发,四肢着地,指甲尖锐。浑身上下布满伤口,不停地流下鲜红色的血液。
最令人恐怖的是,这只怪兽,穿着鸿雁的衣服。
“哇!”萧贱从梦中惊醒,不停地喘着粗气,心脏扑通乱跳,似乎仍在不停催促萧贱快跑。
萧贱自从背疮痊愈之后,再也没有做过噩梦,甚至连一般人应该有的恐惧感都没有。哪知今日竟做了如此一个恐怖的梦,仿佛关押了十余年的噩梦终于在今天释放了出来,在萧贱心里狠狠扎了一刀。
“萧居士,你醒了。”面前一名男子说道。
这名男子身材中等,与萧贱相仿,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角略微下垂,留着络腮胡子。眉宇间充满着悲天悯人的气质。
“嗯,是的,你好,敢问你是……”萧贱平复了一下心情,向这名男子行了一礼,随后问道。
“哦,不好意思,忘做自我介绍了,鄙人姓杨,名叫杨天辰,是这座如来道馆的馆主。”那男子谦恭地说道。
“你就是……杨天辰!?”萧贱骤然想起了张智难关于武林第一人的叙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名男子。
“是的,你听过我的名字?”那男子露出一丝笑容,但在其悲怆的气质下,看起来像是苦笑。
萧贱立刻爬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说道:"杨前辈的名字,小人如雷贯耳,不久前还听我义兄提到过您,推举您为当世武林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我怎么会到您的道馆里来的?我记得之前正在与剑啸宫使者对话……"
杨天辰打断了萧贱,说道:"萧居士不必多礼,这第一人的名头鄙人并不敢当,只是朋友抬举而已。昨日我突然心有所感,于观云台打坐,忽然见得梵净山东南方向有异象出现,夏日里竟然下起了雪,顿时想起了剑啸宫的传闻,便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哪知赶到时剑啸宫使者已走,只留下一片冰雪冻痕。幸好左良玉左大人平安无事,向我详细叙述了当时情况,还说多亏了你还有鸿雁仙子,他才保得性命,请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俩一救。于是鄙人自作主张,将你们两人抬上了梵净山,安置在了如来道馆中。"
“那……鸿雁在哪儿?”萧贱一听到鸿雁名字,顿时焦躁起来,急忙问道。
“嗯……那鸿雁仙子嘛……恐怕……”杨天辰皱起了眉毛,神情仿佛变得极其悲伤,如丧考妣。
“鸿雁……她怎么啦?”萧贱一见杨天辰如此表情,顿时心中大骇,生怕从杨天辰口中听到鸿雁噩耗,一时彷徨无措,几乎要哭了出来。
“鸿雁仙子内力用尽,恐怕要休养个十天,才能恢复全盛时期的功力。”杨天辰一脸严肃地说道,配合他的气质,说得就如同鸿雁得了绝症一般。
“扑通!”萧贱一听,立时放松下来,跌坐在床上,笑道:"杨前辈,你说得好不吓人,我还以为……鸿雁遭遇不测了呢。"
杨天辰笑了笑,说道:"我这张脸总是苦哈哈的,报忧不报喜,老是引起别人误会,所以一般我尽量报喜不报忧,免得吓坏别人。"
萧贱一听,也是少年心性,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杨前辈,你为何对剑啸宫如此关注,莫非你知道些剑啸宫的消息?"
杨天辰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慷慨赴义的神情,说道:"我被武林同道推举为第一人多年,但自忖武艺低微,言行不符,一直深深不以为然,但既得大家抬爱,自要替天行道,伸张正义。自从听闻剑啸宫近年来在神州大地多番出没,以卑鄙手段令人丧魂,或是诱人失踪。使我中国人才凋零,以致遭受外侮,民不聊生,我常自愤恨不已,想要查明剑啸宫的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为中国黎民苍生除这一害。之后更要群策群力,驱逐胡虏,平息民怨,扶我大明江山社稷于将倾,建立不世之功业。"说道后面,杨天辰慷慨激昂,声音也洪亮起来,但结合他的神情看起来,则仿佛他要去以身殉国一般。
萧贱一听之下顿时佩服不已,但仔细一想,张智难曾经将一名冰人托付给自己,寻找杨天辰主持正义,还好后来鸿雁改恶从善,拜自己为师,此事才得以作罢,不然以杨天辰正直激烈的性子,恐怕真的会去找鸿雁麻烦,到时候难以轻易收场。
当下咳嗽两声,说道:"杨前辈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令小人五体投地,只是不知鸿雁人在何处?小人想去探望一番。"
杨天辰道:"鸿雁仙子现在人比较虚弱,正在观云台打坐调息,我们都不敢打扰她,不过萧居士是她师傅,或能助她练功,加速康复。我这就引你去见她。"
萧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名为鸿雁师傅,实际上恐怕只是名研究对象罢了,别说助鸿雁练功,不拉她后腿已是不错。于是摆摆手,说:"那就不必了,鸿雁她自有独到心法,我去了也爱莫能助,不如任其自行调息,我们晚上再去探望好了。"
杨天辰点头称是,伸手摸了摸萧贱额头,测了测萧贱体温,说道:"萧居士,你这病症有点奇怪,脉搏微弱,极其缓慢,且周身冰冷,皮肤惨白,可是中了剑啸宫使者的寒毒?鄙人不敢擅自用药,只想用内力通你淤塞脉络,但所用内力全无着手之处,本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恐有负左大人所托,哪知你竟自己醒了,不知你现在可有其他不适?"
萧贱一惊,心想不要多生事端,惹得他来询问我至阴冰封一事,于是一拱手,说道:"小人并无任何不适,此时病症只怕是身中剑啸的后遗症,调养几日就好,前辈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