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记住我的名字(1/1)

夕烽广场地下冷库,生鲜冻肉区,员工宿舍。

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冷风从破碎的窗子吹进来,刮在天然气炉子上的薄冰层上,让冰层冻结的更加结实。

大蜈蚣用身体缠住了黄尚,灰白色的身体层层叠叠,绕了黄尚一圈又一圈,让黄尚看起来就像是被五花大绑。

它的触须在黄尚的脸上蹭着,巨大的口器伸展,锯齿状的牙齿在摩擦下发出难听的“咔咔”声。

近距离观察,大蜈蚣体表的长毛在灯泡下放射出惨白的光。黄尚的眼睛眯缝着,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个玩意应该叫蚰蜒。

“蜈蚣,扁长节肢食肉动物,每一节皆有脚一对。源起志留纪,至今仍有两千八百种存活。和节肢动物一样,以多节肢生物闻名。”

脑海中,古生物学教授马明的声音回荡着,下午的阳光洒在阶梯教室内,映照在艾可可柔美的侧脸上。

黄尚睁开眼睛,面前大蚰蜒多边形堆叠的丑脸,替代了艾可可的瓜子俏脸。也让他英雄救美的美梦分崩离析。

带着点黑色花纹的肉须,不停的在黄尚的脸上擦抹着,将薄冰层剥离干净。看样子,大蚰蜒也不喜欢吃冷藏速冻食品。

“妈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黄尚发现自己的手脚上的冰层已经开始溶解,显然,这种具有暂时冰冻的能力,具有着明显时间限制,而且,这个时间的效力还很短暂。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看了王侃侃一眼,距离他不到五步的王侃侃,手脚已经开始活动,大量的冰沙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大蜈蚣回过头,看了黄尚一眼,又看看王侃侃,最终还是选择了黄尚。

看到大蚰蜒选了黄尚不选他,王侃侃知道,在蚰蜒这种低等生物的心里,已经将他的危险评估级别列在了黄尚后头,这让他的内心受到了伤害:这种内伤就像是天鹅被青蛙糟蹋、大人被孩童打的鼻青脸肿、美女被老汉中出,充满了悲凉与不忿。

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切循序在他的脑海中发酵——

被老婆挖苦没办事,被同事排挤太蠢、被领导无视,回回的员工聚餐都不请他,甚至被来送肉的工人们当面嘲讽是巨婴,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埋怨依靠不上、最后跟着前妻一起离开,改做她姓......

他的努力、他熬夜时搬运生肉、他彻夜检查冷库、维修空调机、他下厂子亲自去跑配件......一切的努力,都成为了别人的功绩,他不蠢,他知道他只是一个被别人孤立的人。

直到这场末日浩劫来临,他带着狂怒斩杀了一切,同事、上司、工人都化作了丧尸,倒在他脚下,他带着满足,更带着内心的敏感与迷茫,这是一场洗礼,之于他,他已经获得了救赎。

“CNMD,连你个小比虫子也敢小看老子!!”

他大吼了一声,面孔上带着一种狂怒,脚下踉踉跄跄的跑着,铁锹无力的挥舞,却被大蚰蜒的步足一下抽开。

噗通!

王侃侃摔在地上,他迅速爬起来,又冲了过去。

啪嚓!!

又是一抽,王侃侃再度摔倒,可却起来的更快。

大蚰蜒有些着急,也被王侃侃弄发了性子,它掉转头部,恶狠狠的朝着这个可恶的大光头咬下去。

喵!!

一直徘徊在门外的大猫看到王侃侃危险,猫眼中闪烁着翡翠似的光泽,弓着背,它迅速从窗口外面跳了进来,借着蚰蜒的全身缠着黄尚,注意力又被王侃侃吸引的机会,灵敏的跳上了蚰蜒的头上,在灰黑色的甲壳上,找到了触须丛下的两个红色的亮点,恶狠狠的挥爪戳了下去。

嗡——

蚰蜒的头部高高扬起,两米多长的触须根根直立,甩在了屋顶上,震的整个天花板扑簌簌的往下落灰。

大蚰蜒被猫抓到了眼睛,疼的全身的绒毛像是麦浪一般抖动。它的身体抖动一团,从黄尚的身体脱落,也把黄尚带的一下子摔倒在地。

“干得漂亮!!”王侃侃抹了一把口中的血沫,手上的铁锹高高举起,又狠狠拍下。

铿!!

王侃侃这一下被大蚰蜒的右侧步足拦住,身体一拱,就将王侃侃直接拍飞。

喵呜!!

橘猫豆豆也被蚰蜒甩开,浑身是血的跳到办公柜上,它漂亮的黄色皮毛处处是被蚰蜒的血液烫出的血洞,里面可以看到鲜红的皮肉。

“妈的,敢欺负豆豆!!”

王侃侃抹了一把嘴巴跟鼻子耳朵里流出的血,又冲了过去。豆豆跟在它后面,噌的一下,又跳上了已经瞎了的蚰蜒头部。

一人一猫像疯子一样,让黄尚看在眼里,却急在心上。

他的头紧贴着地面,眼中只有双脚与猫足在来回奔跑,还有巨型蚰蜒的步足撒泼似的摧毁地面——大量的烟柱从地表破碎的地方涌出,他的耳朵中听到猫的惨叫声,人的惊叫声,大蚰蜒爬动的嗖嗖声,铁锹拍在肉上的闷响声,这一切都在脑海中化为一幅让人热血沸腾的画卷。

“妈的,天然气,操!!”王侃侃一下子扑在黄尚身上,“小子,小心!!”

“王叔你!”

“小子,你叫啥来着?”王侃侃带着一抹憨厚的笑容。

一声巨大的爆炸。

黄尚的意识渐渐模糊,周围的烟气带着天然气的发霉味道,混合着生鲜冷库里的冻肉味,还有空气中带着炙烤的炎热,强迫着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黄尚醒了过来,梦里的艾可可甜美的对着他笑,可是又把他从图书馆的自习室座位上推醒。

揉揉脖子,黄尚摸到了一蓬还在温热的液体,他张开手,挣扎着推开身体上覆盖着的那个身躯,举目四望:

整个员工宿舍已经彻底残破,墙壁被削出了无数个大洞,他的四周是一具残破的猫尸,还有炸成了破布一样的大蚰蜒。

它的口器内,白色的烟雾混杂着血沫,洒在地上,将光洁的地板腐蚀的疤疤瘌瘌。

黄尚看了看脚下的残破肉体,残破的青色光头,还有那围裙似是证明了尸体的身份。

黄尚眼眶湿了。

从地面上拿起断成了两截的太极剑,现在这把宝剑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二长短,黄尚站起身子,剑刃的部分断面锋利,反而比没断前更加趁手些。

走到大蚰蜒身前,黄尚手里的宝剑从口器内扎进去,又拔出。

再刺入,再拔出。

直到整头蚰蜒从头部向下,彻底的成为了一团碎肉。

只有那个闪着荧光的钟表,忽然脱离了蚰蜒的头部,以极快的速度,带起一团白光,在黄尚身上隐没。

黄尚的心十分平静,他看了看王侃侃跟豆豆的尸体,将蓝色工作服脱下来,盖在王侃侃身上,又把猫尸捧在手里,放在王侃侃旁边。

“王叔,我叫黄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