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个好觉,第二日叶长青就早早的起来赶去荷花府的书肆,他想买一本潇湘书院每年入学考试的试题集子。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潇湘书院入学考试的试题集?”当掌柜的听到他的要求后,居然好笑了起来。
“您是第一
次来我们荷花府赶考的举人老爷吧,还不了解这潇湘书院的考试情况?”
叶长青被他一声“举人老爷”叫得居然有点心慌,虽然上辈子他确实是个举人,但是这辈子他还是个大龄秀才啊,被人叫高了一级,难免害臊。
掌柜见他的神色似是真不了解,于是又道:
“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因为这潇湘书院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它从无固定的试题模式,也根本就没有统一的入学考试,全看里面的各位先生的眼缘了,和学生的应变能力了,如果先生看中了你,你就能入学,若是没有被哪一位先生看中,您的学识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叶长青一听居然就放心了下来,感觉这考试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考察应变能力?他可是比别人多活一辈子的人,而且还以举人之身为一方县令父母官,还和文人、大儒私交笃盛,如果他这样的条件都不能被先生选中,那不知道是要感叹先生有眼无珠呢,还是要感叹入潇湘书院的考试竞争之激烈。
“那掌柜的你这里可有书院各位先生的喜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长青仍不死心的问道。
“这你就对了,书院里各位先生,我这里都有一手的资料,而且是随时更新的。”说着掌柜就献宝似的拿出一本做工精良的册子来。
叶长青打开一看还真被里面下血本的资料惊到了,里面居然还有画像,每一个夫子都被画的丰神俊逸,长身玉立,仿佛就跟住在山中的仙人似的,气质清隽。
看来这潇湘书院的先生一个个都是美人啊,他不禁摸摸自己的白玉似的面颊,他对原身留给他的东西都不满意,唯独这幅皮相,怕是继承了王氏的好相貌,走到哪里倒是能让人多看几眼。
只是他翻遍了了册子,都没有发现一个姓秦的先生,他不禁疑惑问道:“怎么没有秦先生的?”
“书院的先生都在这里了。至于你说的秦先生,潇湘书院应该没有姓秦的先生。”
怎么可能没有?那可是连学政大人都推崇的夫子,难道是因为这个秦先生从不收弟子,所以这里才没有他的画像?
他带着疑惑出了门,那掌柜的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瞬间晃了神自言自语道:“难道他说的是那位?二十年前就已是正二品户部尚书辞官归隐的秦洞主?”
叶长青倒是没有听到他的小声嘀咕,他一路往回走着,脑海里想的却是既然这个秦先生不收学子,那他又该如何拜他为师?而且他有种预感,这个秦先生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很可能就像他前世见过的隐世大儒一般,淡薄宁静,境界高远。
只是他如果先被别的先生选中了,再想办法投到他的师门,这终究不好,以后在官场名声也不好听。
算了,第一步还是先进书院吧,其它的要等进去了再徐徐图之了。
既然没有试题集,他把各位先生的履历看过后,心里大概对各位先生都有了个底,其中有位先生也是位书法圣手,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擅长左手书法?
等他再把潇湘书院的地形熟识后,就到了入学考试的时间,原本早一日还是天空晴朗、白云悠悠,到了考试这日天气却是阴阴沉沉的,还夹杂着寒风。
秋天过去了,冬天已经来临。
潇湘书院坐落在花雨山清风峡口,三面环山,层峦叠翠,叶长青沿着湘江西岸往前走,路过牌楼口才能找到进山的入口。
等他随着人群一路攀爬到山顶才看见潇湘书院的大门,只见正上方是一副霸气测漏的牌匾:“唯湘有材,于斯为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湘地是个出人才的地方,而湘地的英才又全都聚集在这里。”
叶长青还没有感叹潇湘书院的口气之大,等在门前的学子就都已经互相交谈起来,盛赞这对联实乃实至名归。
他们一个个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学识渊博,叶长青不禁心里想到,这就是举人的魅力了,和他在湘昙县见到的那些文人还是高下立显的,亏得他也是个举人的芯子,不然要被这些文寒碜死。
不一会儿,两扇大门打开,就有两个颇具灵气的童子出来,高声叫道:“请各位考子入场。”
刚进入广场,就有十来个学子似的书生过来一一检查他们的身份文书,核对姓名之后,就开始将人群分成十二拨,由十二个本院的书生带领着分往不同的地方去。
叶长青这一组大约八十几人在童子的引领下,穿过二门,就看到门匾上悬挂的“名山坛席”匾,有几个活跃的学子心中激愤,还不时的感叹道:“这里的名山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花雨山了,只是这除地为坛的“坛席”,应该是尊师重道的意思。”
他们刚落话,前面带路的书生也是热情的为他们讲道:“你们再看这幅对联“纳于花雨,藏之名山”,说的就是我们潇湘书院被浩瀚花海云雾所掩映,藏在地大物博的花雨山之中。”
众考子听后都不住的点头,叶长青也是在心里羡慕,这个潇湘书院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继续往前走,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院落,只见门口竖起的匾额是:“潇湘槐市”。
“槐市”一般指文化市场,是读书人、学子聚集的地方,叶长青想到这里,就明白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进了考场才发现里面的高粱房屋下空无一人,光有些考试用的桌椅,笔墨纸砚一应物品却都没有,旁边是一个巨大的两层楼高的藏书楼。
众人都有点疑惑,一个年纪小点的考子就毛躁的叫了一声:“啊,怎么什么都没有?不会是走错了吧?”
站在旁边的考子们互相对视几眼,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言,叶长青也明白这不可能只是考试事故,很可能这屋子里面就有人在暗中窥探,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是不是符他们的招生条件,先生也要看看哪位学子才对他们的口味。
大家四处看了看,就有几个学子率先走到了藏书阁,一一扫过上面的书本后,就都举止从容的挑选了自己感兴趣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叶长青见无事,也走过去拿了本书来看,很自然的就挑了一本《齐民要术》,没办法上辈子他就是和这本书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手都不听使唤了。
只是时间流逝,他的这本书都完整的翻了一遍,却仍然没有人过来搭理他们,他扫视一周旁的学子,发现他们有的都已经沉迷了书海,完全感应不到周围似的。
叶长青正打算换一本书,就见大门终于被打开,风也被灌了进来,紧接着也进来了一群童子,让大家稍安勿动,就开始一一登记大家手头上拿的书名,有几个学子就惊的大叫一声,立马就想换了手一些游记杂说的书,还来不及就被守候一旁眼尖的童子发现,当场就罢拙除考了。
之后就在桌子上铺满了笔墨纸砚,限定考子在一个时辰内,写一篇他们刚才所阅那本书的见解和收获,交给各位先生过目。
叶长青接过笔,只觉得右手也没那么沉重了,这个潇湘书院的考题真是有意思,幸亏他刚才拿到的是这本书,若是拿了一本他没读过的一本书,短短时间内才熟识,如何能写出深透的见解来。
叶长青想到这里,就已经有几个学子激动的说道:“这本书我还刚看第一页,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做文章?”
只是站在旁边的童子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那些起哄的学子同样被请了出去,罢名了。
谁让别人是名校呢?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考题奇怪就算了,还不准说。
叶长青写完对《齐名要术》一书的感想后,自己读了一遍很是满意,可以说是言之有物非常接地气了,看了看旁边的学子,有的也已经写完了,淡定的回到藏书楼继续看书去了,有的还在奋笔疾书。
不会儿,童子就来收走了卷子,送来了饭食。
大家都吃了起来,刚放下筷子,叶长青脑海突然一动,不对,作为千年庭院,著名学府的潇湘书院的考题怎么会那么简答呢,他又把考场四处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后,脑海对环境有了个印记,才坐在那里慢慢沉思,等着之后童子来唱名,才能进见先生。
最后,他们这种一组人八十五人之中,只有二十五人得到唱名,跟着童子来到了书生所在的“山海堂”。
叶长青也在其中,只是那个小童在唱到他的名字时,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原因无他,他是这一组中唯一以秀才的身份入学的。
就连其它的举人也莫名的把眼光在他身上多扫了几眼,仿佛要验证他是否才学属实。
他并没有理会别人的视线,他想的是之前入校是张贴的那张公告:“自今凡奉公移来者,慎于所选,从游之后,洞师验与可拒者则拒之,上司不必挠其权。其四方有志之士,听其肄业。”
之后这最后一步要见的先生才是最关键的,只有先生看中了你,选了你,你才能成为他的学生,留在潇湘书院,其它的都免谈,这就相当于现代的研究生选导师一样了,很重要了。
他该怎么样在这么多的举人中脱颖而出,让先生注意到他?
跟着人群往前走,就在他晃神的瞬间,佛看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闪过。
一道?还是两道?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只是他回过神却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