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淼哑然,一下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助手他也不好多问什么,老板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跟着傅竞舟那么久,除了六年前的事故,到了今时今日,不管是决策上,还是为人处世,傅竞舟都没有出过半点差错,更别说是遭人算计。
这次竟然出这样的事故,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傅竞舟坐在大班椅上,一只手抵着脑袋,目光落在某处。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方斯淼就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的决定。可良久,他都没有出声,不免让方斯淼有些焦急起来。
“傅总,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傅竞舟摸了摸下巴,正欲开口的时候,秘书闯了进来,一脸焦虑,说:“傅总,警察来了。”
警察紧随其后,“傅竞舟先生,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一宗打人事件,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傅竞舟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仿佛对于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笑说:“我很乐意配合。”
随后,他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就跟着警察走了。由着他身份特殊,警方大概也顾虑到了这一点,带走他的时候,比较隐秘。
可这件事不出半日,就在网络上传来了,民事新闻,娱乐头条,连财经新闻都报道了这件事。照道理说,以傅家这般地位,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轻而易举,也不可能闹到这步田地,要说傅家没有得罪人,说出去都不信。
傅老爷子接完电话,就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出去,这事儿牵连甚广,连身在帝都的傅海平都知道了这件事。动一发而引全身,便是如此。
钟秀君接完电话回来,紧着眉头,说:“竞舟被警察带去了警察局,律师那边说,警方对这起案件查的格外严格,说是不准保释,必须要待满四十八小时。”
傅洪沉着脸不说话,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拐杖,冷哼了一声。
钟秀君想了想,说:“对了,我记得悦桐的二叔是公安局局长,不如……”
“这事儿,你还用现在才想起来吗?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场。现在这事儿,闹的那么大,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现在竞舟被带去警察局,还不得保释,你以为是谁在背后下的命令?”
钟秀君拧了眉头,“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儿……”
“那倒不至于,总归这里头,怕是不单单只有一个沈家。小三儿这次实在是太疏忽了!他究竟在做什么!”
钟秀君抿了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随后,她便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沈悦桐公司楼下。
她给她打了个电话,沈悦桐倒也没有摆架子,立刻下了楼,上了车。
钟秀君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对她虽有些不满,可脸上还是挂着笑。
沈悦桐对她同样也是心冷面热,笑说:“妈,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准备跟竞舟分居到底了?”
沈悦桐转过头,对上钟秀君略有些严肃的眼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我的心思,妈,你还不懂吗?我若真准备跟竞舟分居到底,我现在就不会再叫您一声妈妈。我跟竞舟这一路过来,走的有多辛苦,您是看见的。我那么辛苦才能跟竞舟结婚,成为他的妻子,我打从心里就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到底。”
“只是,事与愿违,我以为终于熬到头了,幸福的日子终于要来了。可现在才发现,结完婚之后,又是另一种煎熬。”她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了一段视频,那是上次在餐厅里,楼笑笑偷拍的。她本就是娱记,习惯了偷拍偷录,是袁湘湘的那杯咖啡,让她条件反射将口袋里的手机调成了摄像。
镜头只能拍到她们下半身,并且镜头晃动的非常厉害,但所幸的是声音还算清晰。
特别是宋渺渺说的那段话,她说傅竞舟从未离异,只是丧偶,换句话说,她还是正妻。那字字句句,非常清晰。
钟秀君抿着唇,很耐心的听完了这一段录音。
沈悦桐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说:“那天,我跟笑笑出去吃饭,正好碰上她也在那家餐厅跟朋友聚餐。笑笑是为了我打抱不平,才上前跟她们理论。其实我觉得宋苗苗说的也对,竞舟他从来没有说过要跟她离婚,当初也没有跟她离婚,只是对外宣布丧偶。就算去民政局查,他也没有离婚的记录。”
“现在宋渺渺活着回来,换而言之,算不算是正室回来,而我只能退居小妾的位置?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只能一夫一妻,那竞舟这样算不算是重婚呢?我想了很久,我怎么也想不通。妈,你来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份算是什么呢?”
她说着,脸上虽挂着笑,可眼眶却慢慢的红了起来。
“悦桐,你也该清楚,在法律上,宋渺渺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她的身份,包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销了。不管怎样,我们傅家是绝对不会再重新接受她一次,现在只是特殊情况,你应该明白的。”
“我明白,这几天,我越来越明白一件事,当初竞舟对外宣布丧偶,其实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不是吗?”
话音落下,气氛微凝。
钟秀君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不再与她兜圈子,“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公司的事儿,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竞舟被警察带走,保释不出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个忙。”
沈悦桐伸手盖住了她的手背,轻轻的捏了一下,说:“妈,竞舟是我老公,他出事我必然是赴汤蹈火要帮他,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家庭和睦,丈夫爱我,家人不弃。说到底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不想因为别人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不值得,您说是不是?”
钟秀君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谁也不喜欢被人制衡的感觉,钟秀君他们这样的人更甚。她心里虽不痛快,可为了大局着想,她再不痛快也只能忍着。
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了一下,说:“那是自然。”
……
宋渺渺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那种制热的感觉,好像是有人把她放在了烤炉上,热的她根本躺不住。
她浑身没什么力气,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
脸颊贴在地上,感觉皮肤都要被烧焦了。
“救命……放我出去,放了我……”她艰难的翻了个身子,视线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开门声,紧接着就有人过来,把她架了出去。她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任由他们拖着,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密室,再次被绑到椅子上。
跟前是一张简单的方桌,对面是那个带着刀疤的男人,他双手抵在下巴上,啧啧了两声,说:“一天过去了,根本就没有人记得你。”
“你到底是谁?”她半睁着眼睛,垂着头,又干哑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叫谢铭,我和你爸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但现在是死敌。要不是你爸爸,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我的老婆孩子又怎么会被逼到跳楼?你知道一个人从二十几楼跳下来,脑袋落地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见过脑浆四溅吗?我都见过,亲眼所见。”他扬了一下嘴角,笑的阴森可怖。
其实对于当年的事儿,宋渺渺知道的并不是那么清楚,只知道整个公司都被掏空了,家里没钱,不但没钱,还有很多外债。都说骆驼死了比马大,可他们宋家,是真的干干净净,不但什么都没有了,还无端端的多了许多仇家。
她一直以为那些仇家,都是宋江南带回来的,但如今一想,就算是宋江南带回来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她拧着眉头,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好一会,才开口,道:“当初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现在揪着我不放,有什么用?我是无辜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没关系,你只要是宋怀鲁的女儿就可以了。”
“放了我,放过我……我现在是傅家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谢敏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不忍心的样子,说:“我便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本以为你们宋家真的都已经死光了,要不是傅家的人告诉我,你还活着,你说我现在怎么可能抓到你?动脑子好好想想吧。”他说着,伸手用力的戳了戳宋渺渺的脑袋。
“你竟然还指望傅家的人会来救你,真他妈是可笑。”
宋渺渺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是啊,傅家的人怎么会来救她,她若是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不知何时谢铭走到了她的身侧,一只手抚在了她的小腹上,笑着问:“听说你怀孕了?”
他的手触上她小腹的瞬间,她整个人便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