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番外(落叶篇九)(1/1)

一夜过去,第二天,落叶是在爆竹声中醒来,环视着四周,知道自己昨晚被人送了回来,看了看床没有另外人睡过的模样,心里安定下来。

那个被落叶救下的侍女到落叶身边伺候,她端了热水进屋伺候落叶洗漱,可落叶不习惯,硬是自己整理了。吓得侍女又是跪下一通告罪。

落叶无奈地叹气,知道她是昨晚吓着了。赶紧拉她起来坐下,决定跟她坐着慢慢聊聊,今后她们注定要相处很久,总这样也不行。

在她身上落叶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看着侍女胆怯又好奇的小脸,她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苏沫儿还没有出嫁,她也没有到她身边伺候,还是一个在厨房烧火的小丫头,整天灰头土脸的,实在让人喜欢不得。

那一天,苏沫儿玩性大起,到厨房偷东西吃。落叶就在那里烧火,看见了苏沫儿慌张地行礼,然后站在一旁看着苏沫儿四处乱摸乱看。

结果,苏沫儿被菜刀割伤了手指,落叶吓得跑过去要查看她的伤势,结果太急,把一旁叠放得高高的瓷碗推到了,碗碎了一地。

落叶吓得当时都不会说话了,心里怕的要死,这事要是被管事知道,她会被打死的。但是怕什么来什么,管事和厨娘刚好就进来了,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当时落叶就脚软地瘫倒在地,管事和厨娘先是惊讶苏沫儿出现在这里,忙给她问安,然后看见满地的碎片,顿时就暴怒了,要把落叶拖下去打棍子。

这时苏沫儿站出来说了一句:“这些都是我打碎的,不关她的事。”

大家都愣住了,落叶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沫儿,随后反应过来,感动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苏沫儿自己承认了,管事和厨娘就不能揪着落叶不放了。

苏沫儿走上去牵起落叶的手,笑眯眯地问道: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那一刻,她的笑脸深深印刻在了她的心底,她拼命地点头,那根割破的手指还在流着血,两个人的手互相交握,鲜血融合在两个人的指间,化作了连接她们之间缘分的丝线。

如今,这个孩子,跟当年的自己是那么的像,带着感恩和敬畏的心情来到自己的身边,与她相伴。

“你不要害怕,我曾经也是下人,都有这样的命,我理解你们的。今后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拘谨,姐妹相称也可以的。”

“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爷说了,奴婢的命是夫人求下来的,奴婢的命就是夫人的了。”

“不可以说这种话,日后我会把卖身契给你,到了年纪你就出嫁,过自己日子,你的命只能是你自己的。”

不要像我这样,把一生的信仰系在一个人身上。这句话落叶是在心里说的,曾经苏沫儿也把卖身契给她过,可她不愿离开,从她带她走出那个小厨房时,她就是她一生的信仰。

驱逐到冷宫时更是如此,她连死都不敢,就怕留着苏沫儿一个人,她得为她活着。年岁久了,这份情就越发割舍不下,甚至成为了一份亲情般的存在。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当信仰消亡时,对她的打击的是毁天灭地的,她不想这个孩子也变成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值得她如此。

小丫头还不懂得这些,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落叶叹气,还是慢慢来吧!她还小,总需要时间。

但她忘了,当初她也是还小,可却偏偏固执地认定了一个人,一个人若是偏执的话,不论过多久都会如此,改变不了的。

落叶给小丫头取名平子,让她在身边跟着自己,不用她亲力亲为地伺候自己,只需要她陪着自己,说说话就好。

冬去春来,新一年的春天到来了,积雪悄然消融,大地开始恢复生机,世间万物开始复苏,天气也渐渐转暖了。

春天里总是很湿润,雨水也多,总是有小雨不断下来。闲时,落叶就会在窗台下刺绣打络子,这是她当丫鬟时常做的,她不会像贵家小姐一般读书弹琴,那让她不自在。

所以,落叶几乎都呆在院子里不出门,有什么事都是平子帮忙代办。她跟傅安之间相处的比以前自在了,她试着放下成见,她想试着去相信他是身不由己,毕竟他效忠于当今圣上,皇命难违。

天又下小雨,落叶坐在窗口绣香囊,想着要不要绣个给傅安,这时,平子打着一把伞从院子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茶盘。

落叶兴奋地拉着她,要她看看绣上什么花样好,平子放下茶盘,脸色复杂欲言又止。落叶拿着香囊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心里就有些慌乱,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她缓缓放下香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丝线,说道:

“平子,这里没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子下定决心似的,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昨日落叶说了一句想吃炸秋刀鱼,平子心里就记下了,今天从后面偷偷出去给落叶买秋刀鱼。

府里头是不会有鱼的,傅安不喜欢吃鱼,所以厨子们从不做鱼。炸秋刀鱼就更加不可能了,傅安最讨厌这种街边做的食物,更严谨落叶也不能吃。

所以落叶要吃这个,只能让平子偷偷出去买。平子在街上买了炸好的秋刀鱼,想乘着鱼还热乎给落叶带回去,这时她看见一群官兵从一个府邸里出来。

士兵还押解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十几岁大的小孩,看样子是被抄家了。可令平子惊讶的是,最后面出来的是傅安和傅宁。

平子吓得赶紧躲进一个摊位里,偷偷向那边瞄过去。看见傅宁站在傅安身边忙着指挥官兵清点宅邸里面的财物。

平子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竟是苏府。平子心里震惊不已,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跑了回来,将消息告诉了落叶。

落叶的手指被针扎破了,一滴血珠落在丝线上很快就隐去了。落叶悲痛地大喊一声,将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小姐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连苏家都不放过。苏家世代良臣勇将,苏家军付出了多少人的血和命,才换来蜀国的强盛和安宁,为什么要这样对苏家。

落叶不明白,她更加接受不了,这一切都是经过傅安的手发生的。落叶疯了似的仰头大笑,泪水不断滑落,果然是她想的太天真,他和她之间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了。从他们选择效忠不同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落叶将所有的东西摔打的粉碎,又哭又笑,疯了一样。平子被吓得大哭,却也不敢阻止,落叶太痛苦了,若是再不发泄,她会出事的。

府里的家丁闻声赶来,见落叶的模样都吓得不轻,这样子简直像疯魔了一样,这可怎么得了,夫人要是出什么事,他们这群下人全都不要想活了。

家丁们无奈之下只好强行摁住了发疯的落叶,然后有人偷偷在落叶的后劲处砍了一手刀,落叶顿时就昏了过去,众人无不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