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泽干笑两声,拱手行礼道,“王老爷子,小子继续说,您听着。下边这些话绝不能入第三人的耳朵,当然小子也相信您不会外传。”

王老爷子斜睨一眼,道,“那是自然,你尽管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话不可入第三人之耳。”

秦嘉泽要跟老人家说起,闭关锁国就是落后,封建王朝终将覆灭,这话能让别人听吗?必须不能啊!

秦嘉泽继续说道,“有些话有些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这私心再往远了说,小子也有家人兄弟,将来大概也会有子孙后代,自然希望这天下能平静的长久一些。

这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个王朝寿命多则数百年,少则数百余年,纵观历史莫不如此。一个王朝的皇族统治天下的时间久了,大多都会渐渐腐朽、没落、消亡。前朝便是如此!”

“呵呵!你……”王老爷子听到前朝,想出言讽刺,但是看着秦嘉泽平静的眼神。知道这人只是平心而论,未尽之言不言而喻,大秦也不是个例外。这可是诛命之言了!这小子……倒有些见识!

秦嘉泽只不过把上辈子封建王朝的走向,和前人的言论总结了一下,用自己的话说出来而已。做过高考题的孩子都知道,啊哈哈,这就是个历史简答题:封建王朝的兴衰简述。

秦嘉泽眼神都不闪的继续自己的答题活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如此,皇帝也是人,自然都不会例外。人们家中有粮,手里有钱,生活富足了,才不会想着做违法之事,施违逆之行。一个王朝富足了,生命才能长久。当然事无绝对,凡事都有例外。不过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您说是不是?”

长出一口气再接再厉,秦嘉泽开始讲述上辈子,闭关锁国的某个封建王朝的对外惨败的抗战,割地赔款的屈辱,让整个民族都面临覆灭的危机,最后封建王朝退出历史舞台的史实。这个就有点超出此时人们的见识了,不过道理都是相通的,老爷子估计也能听明白。

暮色四合,秦嘉泽就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居然聊了这许久的时间。秦嘉泽感到意外的不得了,觉得这老人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倔强难缠,甚至感觉老人只是太过寂寞,想找个聊聊天罢了。

英钰在外头久等秦嘉泽不出来,便有些按捺不住,下了马车站在门口等候。远处的村子里,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炊烟四起袅袅升到空中,偶尔传来几声叫骂,整个村子都充斥着安宁与祥和。

“吱呀!”英钰还在发呆的时候,木门不知何时打开了。

秦嘉泽给老人家做好晚饭,收拾干净,带着一身疲惫。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边的英钰,身上的疲惫顿时消散了去。

“阿钰!”秦嘉泽眼带笑意,满含欢喜的喊道。

英钰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回头就看到眉眼弯弯的秦嘉泽,笑着看着他。从来不知道,这人笑起来眼睛都能溢出光彩来。

“嗯,我在这儿。”英钰温柔的报之一笑。

秦嘉泽回身合上门扉,走过去轻轻握住英钰的修长的手指,一起向马车走去。

两人并肩向前,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木门,被重新打开。老人注视着两人渐渐走远,久久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重新掩上门扉,蹒跚着回屋里去了!

心情再好也挡不住疲惫的侵袭,身体上的劳累不算什么。一整天都费尽心思找话题,才让秦嘉泽觉得疲惫。自己不是一个好口才的人,让他讲课倒是可以,做说客讲大道理,其实还真的挺为难。

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秦嘉泽也不总在保持距离了。此时他就坐在马车上,靠着英钰的肩膀闭目养神。英钰也不出声,努力撑起肩膀让这人舒服一些,静静的陪着这人。

秦嘉泽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道,“阿钰,今天还算顺利,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老爷子。明天还要继续去,慢慢磨,我觉得王老爷子会松口的。”

英钰碰碰这人的发定,“阿泽,你尽力就好,今天老先生让你干什么了?没想到老先生会这么容易让你进门,我的人可被好一番刁难!”

说到这儿,秦嘉泽“呵呵”的轻笑起来,转过头跟他说起,老爷子和鸡鸭的事情。听完这话,英钰也忍不住笑起来,“照这样说,老爷子是真性情之人,是我的手下没尽力。”

“嗯,我觉得老爷子不是那么执着,什么新朝旧朝?似乎是有别的考虑。总之,我明日继续去,总能问出一个结果来。你也不用太忧心了!”

英钰信任的点头道,“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客栈门口,英钰轻轻推了推似是睡着的人,“到了,下车吧!回去好好洗漱一番,早点睡下。”

“嗯。”秦嘉泽睁开眼,头靠着英钰的肩膀,稍稍向前就能碰到这人的脸颊。秦嘉泽静静的看着这人俊美的侧颜,往前一探在这人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是谢礼!我先收下这点。”然后也不去看这人的反应,直接起身跳下马车。

英钰摸着青年吻过的地方,传染一般让整个脸颊都发热了。“回去!”英钰吩咐车夫掉头回去,出了泛红的脸颊,看起来与平日冷静威严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马车掉头拐进一个巷子,英钰从车窗看着客栈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在心中默念,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秦嘉泽回道客栈,与白子芳打过招呼,说明第二天的安排。白子芳原本还有些好奇,但看到好友满身的疲惫,又把疑问放回了肚子。

洗漱过后,换下满身汗渍的衣服,秦嘉泽躺在床上,默默回味今日亲密的接触,沉沉睡去了。

这头英钰回到暂住的宅院,却在门口被云放拦住了。

“殿下,下臣有话跟您说。”云放恭敬的说道,有些事情今天必须问明白才行。

英钰已经换下在恋人面前温柔的神情,恢复了在下属面前的沉着和威严,来到堂屋在正位坐下,方才说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云放垂手在堂下站定,认真行了一礼,“殿下,下臣斗胆问一句,您真的决定了,要与永宁伯的秦少爷定下终身。”

“是。”英钰想都没想,直接冲口而出,之后又肯定道,“本殿一直都想的很清楚。至于你私下如何跟七哥和皇伯父禀告,那是你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办完,我自会写信告知皇伯父。”

云放听到英钰说道,知道自己私下和京城的联系,心下暗惊随即又释然。一直以来这位殿下心中都明了吧,主子们的事情自己又何多管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云放又道,“谢殿下指教,下臣受教了,知道该如何做了。下臣告退。”转身之际又问道,“殿下,海图的事情如何了?海城那边不能一直拖延下去,如果再不成……”

说道海图之事,英钰的脸色却微露喜色,见此云放暗暗想道,莫不是难题解决了?

果然,下一刻英钰就语气肯定的道,“再等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不必着急。你下去吧!”

既然事情有眉目了,云放也就安心告退了,“是,殿下。”

秦嘉泽把手里的杂草扔到一边,掏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对着地下悠闲喝着茶水的老爷子道,“老爷子,您叫个会这个的人来,帮您修葺一下屋顶,换换瓦片不就行了。泥瓦匠我可干不来,只能给您把这杂草清一清。”

“那你就把杂草给老夫清一清,虽说这草长在屋顶上也有几分野趣,可再叫它长下去,我这屋顶可就要漏喽!哈哈,好好干,干完了给老夫做几个小菜吃吃,再陪我喝几杯。”王老爷子轻轻嘬一口,这上好的清茶,真是好多年没喝到了啊,算这小子有眼力界儿。

秦嘉泽在干吗?

秦嘉泽把拔下来的杂草,簇成一堆扔到院子了,继续颤颤巍巍的在房顶,小心挪动。这个高度不至于让他害怕,但这古代的斜着的屋顶,容易松动的瓦片,想在这上头站稳可不容易。秦嘉泽只得小心翼翼的,来回挪动,唯恐脚下的瓦片一松,自己就成了自由落体,奔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秦嘉泽每天带着一些吃的用的,上门当免费劳动力。老爷子每日都能找出活计来,让秦嘉泽劳动体力,砍柴、挑水、整地、垒新鸡窝的活儿都干了。不过几日,整个院子里外就变了一番模样。

秦嘉泽大口的吃着晚饭,一整天下来可真够受得。

“你倒是耐得住性子,吃的了苦。可你那心上人怕是等不及了吧?昨天他那脸色可真是……哈哈!”王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筷子,对着吃的香甜的青年说道。折腾了几天,不如就先算了吧!

秦嘉泽咽下嘴里的饭,挑眉说道,“看您说的,阿钰那是心疼我了啊!谁叫您不肯让别人帮忙,只死盯着使唤我一个人呢!”相处久了,秦嘉泽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哼!你个蠢货!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这前前后后登老夫家门的人,就属你是个最缺心眼的笨蛋。你那心上人可比你强多了,论起心机手段,你在他跟前连根小指头都比不上。皇家的人,没一个简单的,你还不小心着点。”王老头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好气的道。

“哈哈,您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这个笨蛋,不得找个聪明人娶了,这也是为下一代着想啊。您老啊,就别操心了。”秦嘉泽把南瓜子蒸饭往那边推一推,“多吃点南瓜,对身体好,您可不能多吃肉了,节制着点。”

“要你小子多管,老夫不知道吗,多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王老爷子还是,把筷子伸了过去。

秦嘉泽烧好了热水,给老人家在浴桶里兑好热水,伸手试试温度合适。才准备告辞,“老爷子,洗澡水我给您兑好了,您记得快点去洗洗,搬不动浴桶,您就别管了,我明天过来再动。我得回去了。”

王老爷子摇着蒲扇,从屋里走了出来,瞟了一眼下屋的情形,对将要出门的青年到,“秦小子,明日过来的时候,带上绘图的纸墨笔砚,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忘了我可不管。”

秦嘉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一圈,才惊讶的明白过来,这是答应了,嘴角咧到露出了牙齿,“好嘞,小子知道了。多谢您了!”

秦嘉泽理理长衫,郑重行了一个文人的大礼。老头儿看也不看,去下午洗澡去了。

秦嘉泽知道这是老人家又傲娇了,微微一笑,步履轻松地出门,向心上人报喜去了,顺便再讨一些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