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温穆儿从冷宫里出来之后,性情大变,但是,温子衿觉得,即使她表面看起来再柔弱不已,她的心里也是想要得到萧锦白的宠爱的。

她对自己的嫉妒和恨,更不是那么轻易就放下的。

再怎么说,温子衿和温穆儿两人之间,除了因为宫淮的选择,萧锦白的宠爱,还有,一个孩子的生命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难解之仇。月儿好像越来越亮,温婉儿和萧锦杭很晚回了府中,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好梦相伴。

有些心事在心中压了那么久,然后终于被释放了出来,心中都觉得好受了许多。

第二天,温婉儿打开了窗子,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被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被子一般,白茫茫的一片。

近看一眼,却是深秋的飞霜。淡淡的雾霭笼罩着一切,让浅白色世界多了一份意境之美。

“锦杭,今天你去宫里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温婉儿拿着萧锦杭的锦带,并从身后环住了他。

“我会的,放心。”萧锦杭回答,手握住了温婉儿的胳膊:“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只是一天的分开,温婉儿却觉得非常的不舍。

飒飒的冷风吹过,将树枝上的白霜吹到半空中,前后悄然落地。也吹起了萧锦杭的衣角,他走在白色的地面上,锦绣长袍披身,尽显风华绝代。

萧锦杭下了马车,走进了宫中。一路遥望着风景,只觉得阵阵寒凉。

脚步声停止在了大殿之前,与大臣们一起来等候萧锦白上早朝,共同议事。虽然,萧锦杭似乎很久都没有以谏言大臣的身份站在这里了。

当所有人排列整齐,在冷风中等待了许久之后,萧锦白才慢步前来,没有丝毫着急之意。

金黄色的龙袍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却也没有失去靓丽的光泽,可是在萧锦杭看来,萧锦白除了这件龙袍,和他坐下的龙椅,以及后宫之中成千上万的心机美人,他又有什么呢?

权利?地位?江山?

那都不是属于他的。

“今日,各位有什么启奏之言么?”萧锦白一手抚在桌上,一手在侧脸旁,无论是神情还是话语,都显露着心中的不耐。

“禀报皇上。臣以为,后宫独宠会引发内乱——”一位大臣自以为是地将话说出了口。

萧锦白独宠一人是整个皇宫中的人都知道的,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出来,谁又不知道,皇上会突然因为哪个妃子发脾气。

“这是朕的家事!”萧锦白拍案而起。

“皇上息怒。”萧锦杭站了出来。

锦绣长袍的毛领下是萧锦杭有棱有角的脸颊,无论是刀削般的鼻峰,还是剑眉下的星目,似乎都能让萧锦白变换神情,仿佛他们二人之间,有着极大的秘密。

先皇在位时,的确喜欢萧锦杭这个儿子。因为萧锦鸿从那时便野心重重,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但是,萧锦杭的母妃死后,他在宫中的地位非常不稳,而先皇又不是只能宠他一个人。萧锦白是那时皇后的儿子,自幼也是聪明过人,不过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先皇的皇后有着实权。

那个时候,对于萧锦白来说,最大的对手便是萧锦杭。

后来知道了他不会与自己抢这个位置,但心里却依然有着一丝怀疑。不过皇上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萧锦杭所做的事也处处为了大魏好,或许某一天,萧锦白就会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萧锦杭,改变想法吧。

“齐王今日是有大事要奏啊?”萧锦白说着,浓眉挑了挑。

“大事倒谈不上,小事不少。”

“哦?说来听听。”

萧锦杭此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皇上说后宫专宠是家事,但臣却不这么认为。”

随后,萧锦杭停顿了一下,他这样的语气,萧锦白是万万不会打断的。

“皇上后宫妃嫔众多,每一个都来自哪里,想必皇上也不会一一都记得清楚吧?如果皇上只独宠一人,而不雨露均沾,皇家血脉得不到繁衍是小事,后宫妃子躁动扰乱后宫安宁是大事。到时敌人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后宫混进了奸细,那么就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皇上觉得呢?”

“齐王言之有理,可是朕若是连后宫妃嫔都管不好,又何谈江山呢?”

萧锦白前半句看似是虚心听教,可是这后半句便能看出来,他毫无悔改之意啊。

这意思就是说,萧锦杭虽然说话在理但是管这么多,是不是对于他的江山以及皇位,还要妄加评论呢?

“后宫妃子众多,皇上,怕是不能一个一个管过来。”萧锦杭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锦白。

旁边的有的面露惊恐之色,有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更多人应该都在心里默默地佩服着萧锦杭的勇气。

放眼大周,能对萧锦白这样说话的人,又有谁呢?

非萧锦杭莫属吧。

后来的朝堂上,萧锦白与萧锦杭的对话便无可厚非了,来来去去都是那样客套的话语,毕竟萧锦杭所谏言之意,都是萧锦白不爱听的。

不知早朝到了几时才结束的,只知道,回到了御书房的萧锦白关上了门,让侍卫在外把守,谁来都不见,包括颐和。

此时萧锦白的旁边,便只有那公公一人。

“冯公公,你过来。”萧锦白说道。

那公公原来姓冯,他在宫中似乎已经两三年了,算是萧锦白身边的红人了。

“是,皇上。”尖细的声音传来,萧锦白皱了皱眉。

倒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这样的繁文缛节,他记得之前小福子在的时候,虽然说话大胆了些,却不像他们那样三跪九叩,很是麻烦。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就连他这个皇上,都不能动大魏的律法。

“你说,齐王每天都想什么呢?”萧锦白翻开手中的竹简,与冯公公的对话明显就是刻意,却还要装作无意识一般。

公公脸上的皱纹似乎紧了紧:“奴婢不敢猜测。”

“让你说你就说。”

萧锦白其实也将萧锦杭的话在回来的时候左思右想了一番,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虽然他的意识里,那种美人在怀的日子怎么都过不够,可是他若不是帝王,没有江山,谁又会许他三千佳丽呢?

这一点,萧锦白还是看得很透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