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尘淡淡笑着,显得非常的儒雅,“老爷,人不可貌相,龙姑娘虽然年纪小,但经历的事却不少,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小子也会为您老再做诊断,您老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试一试,再说,这也是
瑞王的一片孝心。”
老者又再次审视着龙璇玑,眉目上扬,很不情愿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让这女娃子试试看。”
然而,他的神态却比之前更加的倨傲,看着龙璇玑的目光,竟然还带着几分轻视。
龙璇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得意的风不尘,什么火眼金睛,不就是暗指她攀上了瑞王的关系,仗着瑞王才来到老者的面前嘛,看似是在为她说话,实际上,风不尘在老者面前将一切都挑明了。
风不尘是在告诉老者,实际上龙璇玑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仗着瑞王的关系罢了,而瑞王把这个女子带来,无非就是装装样子,至于你的病是否真的能治好,瑞王是不关心的。
而且你也不要担心会被庸医误诊,因为有我在,她起不了什么风浪。
自己还是太小看了风不尘这个人,看样子他与这位老者非常熟稔,而老者对他的话也是持有相信的态度。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瑞王的孝心,真是大有深意,老者的神色明显一窒,这变化不过瞬息即逝,但还是被龙璇玑捕捉到了。
龙璇玑微微欠身,含笑打了个招呼,“老人家你好。”
老者点了下头,“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他这完全是按照风不尘的说法在公事公办,没有给龙璇玑好脸色。
龙璇玑也不介意,淡淡笑了下,却不理会老者的话,而是侧头看着身后的刘凤杰,用一种非常好奇的语气询问道,“刘大人,这可真是奇了,怎么你竟然是在风神医前面做诊吗?”
既然与老者相熟,又是江湖有盛名的神医,刘凤杰又怎么会在风不尘前面诊病,这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
被龙璇玑一提,刘凤杰也是一怔,他进来的时候风不尘就让他看看,他还以为风不尘已经诊过了,却没有想到风不尘还没有做诊。
刘凤杰觉得额头上开始冒汗,自己这是抢在了风神医的前面了?他赶紧道歉,“风神医,对不住了,下官不知道...”刘凤杰的话没说完就被风不尘抬手打断,故作大方的一摆手,“哎,刘大夫客气了,你我曾同朝为官,虽然风某排名在前,但毕竟现在已经是一介布衣,而刘大人却高升,理应由大人先看才是。就是不
知,刘大人的结论是什么?”
刘凤杰连忙欠身拱手,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风神医大人大量,下官感激不尽,风大人询问下官理应知无不言,可下官医术粗浅,看不出老人家得了什么病,这结论怕是...”刘凤杰讲的非常为难,也是啊,他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他也不好主动的开口,有了上次为于为民诊断的经验,他觉得还是要诚实做人,面子什么的要不要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找到病人的病
症,然后对症下药。
医者仁心,这是根本。
然而风不尘却并不相信。
“刘大人,”风不尘微微一笑,“有什么就直说,现在是医学交流而已。”刘凤杰苦笑,“风神医,老人家面色看是气血郁结之症,然而脉象洪实有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样,所以下官认为老人家其实并没有患病,但午间又发作,头疼欲裂,眼角自然流泪,这还是说明身体
有痒,只是下官技薄,查不到病因,让风神医见笑了。”气色不对,脉象正常,这也是常有的,人的七情六欲对气色都有影响,然而午饭时发作,差点昏厥,且眼角自然的流下泪水,这让刘凤杰很是不解,只是他真的不知道病因,这结论也只能是模棱两可的
。
风不尘依然笑着,对于刘凤杰承认医术不如自己,他很受用,闻言直摇头,“刘大人还是太谦虚了,既然都看出是气血郁结,这脉象上必然是有所表现的,医海无涯,刘大人可不能止步不前哦。”
刘凤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说自己技薄,不过是客气一下,你风不尘就算是有神医之名,也不必要这么刻薄吧,说什么无涯不无涯的,有本事你自己来诊一个。
刘凤杰就算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有些生气了,但是他也只是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龙璇玑却并不会给风不尘任何面子,就见她一挑眉,幽幽道,“风大人说的如此言辞凿凿,何不当场诊断一下,让我们这些后进也学习一下?”
风不尘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一撸袖子,拿出一个把脉用的小号手枕放在小木桌上,“老爷您俗物缠身,时间宝贵,小人不敢耽误您的大事,我们这就开始吧。”
老者瞄了龙璇玑一眼,对她的刺头行为颇有微词,但他身在高位,涵养功夫自然也不错,那一眼如同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将手放在手枕上,“阿尘你若治不好的话,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治好。”
风不尘对刘凤杰和龙璇玑不客气,对老者却是非常的恭敬,他这话的内在意思是,我给您看看,如果我也看不好,您也好赶紧找别人,别耽误了治疗。
显然老者听懂了他的暗示,也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尽管放手去治,如果连你都没办法,那别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老者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这句话就是对风不尘最高的评价。风不尘大喜过望,搭在老者脉上的三根手指都有了轻微的颤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调整好了呼吸,闭上眼细细品味脉象,一边还问着一些问题,发病时是什么感觉,这段时间吃饭怎么样,睡眠怎么样
,如厕情况等等。
老者非常配合,都一一回答,“这些都好,没觉得那里不对,就是入秋以后特别容易犯困,一睡着就会做噩梦,醒来就会犯,这一来二去的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风不尘微微颌首,“发病的时候,都有什么表现?”
老者的眉就蹙了起来,表情也有一丝痛苦,“头疼得直流泪,能看能听,可就是全身无力,除了眼睛可以转动,其他的都动不了,好像这个身体不是我自己的,完全使唤不了。”
跟着进来的上官策在一旁补充道,“每次发作的时候,老爷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是一直的流泪,一刻钟左右就能恢复正常,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说完,上官策就面对忧色的侧立一旁,老者的病,几乎快成了他的心结,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可一旦发作却恐怖异常,有好几次都差点没醒过来,这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这么多年,若不是得到老者的庇佑,上官家又怎么会独善其身,他的子孙能安静的生活全赖这位老者还尚在人间,如果老者有一天昏厥之后没醒过来,那么上官家的噩梦才是真正的开始了。而对于老者而言,这个病也是一种折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也不知道什么诱因会发作,有好几次,他正在锄草,却突然发病倒地,他看见上官策火急火燎的过来,关切的问东问西,可自己却偏
偏不能回答,话在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存在,这种感觉,非常的惊悚。
风不尘已经收回手,敛眉沉思着,想了片刻,他才道,“持续有两个月了吗?”
“几年前我记得也发过一次,之后一直没有发过,我还以为没事就没在意,两个月之前重新发作,更严重了,而且最近频繁发作。”上官策答道。
风不尘看着上官策,“几年前...那时候老爷多大年纪?”
“六十。”上官策回答得非常肯定,“头两天是老爷子的寿辰,我进山打了一对儿野鹿烤着吃了,第三日就发病了。”
“那日杀鹿的时候老爷可在场?”
“在,当时老爷还被惊了一下,那是一对儿雌雄鹿,尚未成年,老爷直说我太狠心。”回忆起几年前的事,上官策一点也不含糊,他都还记得老者当初的表情都有些吓人,烤肉什么的也只是草草了事。“喔,原来是这样,”风不尘喔了一声,下了结论,“这是气血郁结之症,因为当时是被惊吓,诱发了头疼,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妨事,小人开上一个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这段时间,老爷
子要保持心情舒畅,山里冷,早晚要加衣不要着凉。”
说着,就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老者看龙璇玑一直站着,好像在看戏,心中不爽,问了一句,“小女娃,你也来搭个脉吧。”
龙璇玑微笑着摇头,“我同意风神医的看法,这是气血郁结,搭脉就不必了,风神医的方子,想必早有其他人开过,有没有效,能不能治好,老人家的心里自然清楚,晚辈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她连欠身都免了,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将上官策,老者,以及一直冷眼旁观的东方昊,都晾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