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误会啊误会!”洪邵煜听高个子道童仔仔细细的说完,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禁哈哈大笑,却也遮掩不住脸上那一股尴尬的神情。
“不是我没说清楚,是太师叔你太心急了,我还没说完,你就……”小道童还想分辩什么,却被洪邵煜瞪了一眼,于是缩起脖子,悻悻不说话了。
林柒搂着小丫头站在一旁,替她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萤梨手中抱着摔得稀烂的一包袱糕点,眼睛通红一片,见她这样,林柒也十分心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洪邵煜站在一旁,看见当下情形,更为尴尬,自己毛躁搞错了事情在先,动手在后,又弄哭了人家小姑娘,期间还害的自己宝剑受损,却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大为后悔,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洪邵煜侠义之名广传白江,一身正气,错了就是错了,于是三步来到林柒二人身前,抱起拳头,深深鞠了一躬。
“二位高义,有恩于我长生宗上下,我却不识善恶,冲撞了二位,实在是罪过不小,恳请二位原谅我,给在下洪某人一个机会,可以好好补偿一下!”
洪邵煜已经放低了姿态,言行举止也十分诚恳,身形利落毫不做作,就连一旁熟悉他的四个小道童也惊讶不已,一齐跑到洪邵煜身后,向着林柒二人一齐拜下。
“请恩人原谅太师叔!”
林柒从来就不是小心眼的人,本来就是一次误会,而且见对方态度如此诚恳,林柒也就不打算追究什么了,但是身旁的小丫头却一直低着头,阴沉着脸,显然十分介怀,看来糕点之仇,在小丫头看来不共戴天啊。
“既然是误会,只要解开了就好,我们也不需要你们补偿什么,只需要放我们兄妹离去就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要找地方住店呢。”
见对方态度和善,全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洪邵煜内心反而更加愧疚,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让对方离去。
“洪某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人做错事就要受罚,如果两位不肯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回山门之后,自受鞭刑,去后山崖壁面岩悔过!”洪邵煜声色激昂,全然不似作伪,熟悉洪邵煜性格的人都知道,洪邵煜是说一分,就是要做五分,说十分就是要做十二分的人,四个小道童听了,都要急的哭出来了。
“这个就不需要了吧,洪真人的真诚,我们确实感受到了,只是我们下山修行历练,是为了早日学成归去,可以振兴山门,在白江之地已经拖沓日久,实在是应该踏上行程了,洪真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如果这样,洪某人恳请二位入山门稍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可是……”
见林柒仍然面带犹豫,洪邵煜看了看抱着脏污稀烂点心的萤梨,突然灵光一闪,继续说道:“我们山门之上,有许多又好吃又好看的糕点,上山之后可以随便你们吃,就当我赔偿小姑娘的礼物,怎么样?”
洪邵煜虽然是在对林柒说话,可眼神却一直瞟着萤梨,小丫头听了他的话,慕然抬头,正好对上洪邵煜的眼神,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眼中的期待,于是赶紧撇开,但是手中却暗暗抓了身边林柒的袖子一把,林柒自然知道小丫头的心思,心里不禁却是暗笑出声。
洪邵煜这一眼,却让自己心里戈登一下,萤梨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可眉梢眼角一片清秀,琼鼻小嘴可爱怡人,虽然周身粗布麻衣,却遮掩不了这活脱脱小美人胚子,加上哭过之后的可怜气息,却一下让洪邵煜迷离其中。
林柒不觉洪邵煜有异,扯一扯身旁小丫头,故意问道:“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萤梨回过头,看了洪邵煜一眼问道:“真的有更好吃更好看的点心么?”
听萤梨问话,洪邵煜顿时回过神来,赶紧点头称是,小丫头回过头来,扯扯身旁林柒的袖子,红着一张小脸说道:“小七,我们不如就上去坐一坐罢,长生宗也是名门大派,你上去看一看学一学,将来继承了御天宗,也不至于一翘不通,还要找我爹娘临时抱佛脚,你说对不?”
林柒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哑然失笑,小丫头你自己馋嘴,却能扯出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看来山下这么长时间的耳熏目染,白纸一张的小姑娘也开始吃人间烟火了呀。
见二人算是应承了下来,洪邵煜十分高兴,赶紧回身安排几个小道童说:“你们几个,别愣着了,快去租一辆马车,咱们迎贵客上山!”
……
四个小道童没有找了马车,只租来一架牛车,牛车没有马车的脚程,于是车把式拉着小姑娘和他的大箱子,以及两个年纪更小的小道童走在前面,林柒和洪邵煜带着高个子道童和另一个长着一脸祛斑的道童走在后面。
四个道童都是娄阳子的弟子,高个子年纪最长,和林柒同岁,今年十五,名叫扁担,长得又高又瘦,倒是人如其名;雀斑道童小一岁,名叫果子,最小的两人一个叫青瓜,一个叫煤球,除了果子之外,都是娄阳子收留的孤儿,娄阳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心性确是不差,平日里被师兄弟们排挤轻看,不积口德,却一直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怂货,所以他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说实话,掌教一辈的人是全然不相信的。
说起来娄阳子的年纪是要比自己的师叔洪邵煜年纪还大,虽然比小师叔矮一辈,却差不多是一起长大,洪邵煜也知道娄阳子的脾性,两人关系极好,所以见到娄阳子重伤回山,也刚刚回山的洪邵煜自然勃然大怒,当即下山找人算账,虽然洪邵煜侠义之名广传,却性如烈火,这才弄出了这么一场误会。
洪邵煜也算是长生宗的风云人物,说起他的事迹,扁担也是娓娓道来,侃侃而谈,直听的林柒目瞪口呆,哑然失笑,说道兴处,扁担也是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直到洪邵煜咳嗽一声,明白自己失了分寸,这才惶恐的缄口不言。
一路听下来,林柒也知道洪邵煜也算是性情中人,本性不坏,这才对之前的误会完全释怀。
隐龙山位于白江城西南,仍在白江境内,山下白龙江水依山而出,奔流入海。相传这里早时候是一座荒山,不知名性,白龙入世之时,曾在此盘踞一时,后来才化作了一江白水,因此当时的人为这座荒山起名引龙山,后来荒山逐渐长出万种树木,茂盛非凡,积攒无上真元,才引来长生宗开山祖师在此开宗立派,后来又以长生宗真龙隐于山中之意,改名隐龙山,直至今日。长生宗后世弟子也不负众望,更有了今日的声名。
牛车只能把众人送到山下,不能再进一步,于是扁担支付了车费,众人携手上山。
洪邵煜看了拉车的牛一眼,想起之前四个农家汉子说起的事情,不禁眉头紧皱,于是把一旁的果子叫到身边问道:“果子,山中有人拒付农家卖牛钱一事,你可知晓?”
果子吃了一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山下农家的孩子,不似扁担那么机灵,被太师叔喝问一声,顿时就被看穿了。
洪邵煜心道果真有此事,大为火起,想起自己又误会了好人,眼神仿佛利剑一样剜在人的心上,吓得果子慌慌张张跪在地上,一旁的青瓜和煤球也吓了一跳,一齐跪倒。
“禀太师叔,是管理日常教务的刘师叔几个做的,刘师叔还威胁我们,叫我们不要说出去?”
“刘思书?”
见果子点头,洪邵煜冷笑一声,取下背后宝剑握在手中,甩开众人当先一个走在前头,向山上走去。
“你们起来吧,既然没有你们的事,你们害什么怕,做人要有心气,有骨气,有正气,切莫做违心之事,冤有头债有主,刘思书的罪过,我自去找他讨来,你们要引以为戒!”
几人赶紧点头称是,站起来跟在洪邵煜的身后,林柒和萤梨走在后面,听了洪邵煜的言谈,顿时又对他高看了几分,若长生宗众人,皆如洪邵煜如此正气凌然,又何愁不兴旺。
隐龙山高,却不陡,众人拾级而上,一路上青山绿树,十分漂亮,时不时遇见上山敬香归来的香客,众人一一回礼。扁担说,长生宗山门之下,有三千三百三十三阶石砖,是长生宗开山之后特地修建的,取三三归一之大道,能徒步上山的香客,皆是心诚之人,过往夏日十分,山道旁总安排我们这些小辈弟子在旁施茶送水,以防登山人中暑晕厥,虽然做的辛苦,却也十分快乐,我们师傅虽然本事不大,下山却不是为了骗人,只是为了传播宗门香火,没有坏心思的。
林柒点头称是,想起娄阳子言谈举止,的确不像一个歹人。
一路走来,几个小道童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无论走在前头的洪邵煜和走在后面林柒和萤梨,却似无所觉。林柒脚上贴着符纸,自己明白是借助了宗门神通,可洪邵煜和萤梨,却是实打实的本事了,特别是小丫头萤梨,还背着一个笨重的剑匣,期间洪邵煜想要替小丫头分担一下,却一下没有提起,可见剑匣沉重。
就在这时,几人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一张和善的面目等着前面,正是长生宗的守山老人。
长生宗的山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