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蓝柏这个名字琉月有所耳闻,此人风流成性,年纪不大,府里却已姬妾成群,就风流这点,据说与古安国息王相比也不逞多让。
她没理易蓝柏,看着脏兮兮的女子问道:“你为何叫救命?”
小厮只好松开女子,女子跪地‘咚咚’给琉月磕了两个响头,急匆匆说起来:
“郡主救命,小女子是城东下张村人士,父亲是秀才,小女子不能为人小妾,否则父亲九泉之下也不能明目啊!”
“哼,那两个月前你卖身时怎么不说,现在却偷偷逃跑?”易蓝柏冷哼一声,拱手行了一礼对琉月解释:
“郡主明鉴,这女子叫张翠,的确是城东下张村人士,两个月前,她父亲欠了账,被人殴打致残,她为救父亲,自愿卖身。
当时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她卖身为妾,小可出银子救她父亲,小可好心,同意她父亲大好后再让她入府。
不想,半月前她父亲亡故,她竟然躲了起来,小可今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便想将她带进府,她却哭闹不从,又招来这些看热闹的人,这才堵了路。”
琉月本来以为这又是强抢民女的戏法,却原来不是,她问张翠:
“易郎君所说可是事实?你当时可知道卖身是为妾?”
张翠大哭起来:
“郡主,小女子当时走头无路,的确甘愿为妾。家父知道后,气的当场吐血,病情又加重了。
临终前,家父要求小女子发毒誓,哪怕饿死街头也绝不为妾,若违背誓言,他便永世不能投生。
求求郡主,小女子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易府为妾,与易郎君商议,欠他的十两银子小女子定当奉还,易郎君却执意不依,小女子无法,只能东躲西藏。
郡主明鉴,小女并未无故出尔反尔,实在不忍父亲九泉之下还不能投胎转世!”
易蓝柏冷笑:“当日你有难,我掏银子救你父亲,你是自愿签的契,如今又想出尔反尔,你当我是蓬头稚子,可以随便戏弄?”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分成两派,一说张翠虽可怜,却言而无信,身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她应该进易府;
一说易蓝柏风流成性,府里已经有数十个小妾,还要祸害人家好姑娘。
琉月仔细看看张翠的眉眼,污赃之下,能看出清秀的五官,难怪她要将自己弄的又脏又丑。
她又问张翠:“做人的确应该言而有信,你现今可有银子还他?”
易蓝柏从袖袋里掏出身契,态度十分蛮横: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小可并不缺银子,身契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这官司打到衙门我也不怕,我要的是人。”
琉月眯眼瞧了瞧易蓝柏。
张翠连连点头:“求郡主做主,小女子现在虽然没有银子,但刺绣做的不错,不出两年,一定将易郎君的银子连本带息全部还上。”
琉月点点头,看起来,张翠是个十分自立的人。
她伸手朝易蓝柏:“身契拿来看看!”
易蓝柏毫不犹豫的将身契递给琉月。
琉月接过身契,一目十行看完,‘嚓嚓’两下将身契撕成几片,挑眉看着易蓝柏:“现在没了!”
随着琉月的动作,本来议论纷纷的围观百姓顿时哑口无声,连哭泣的张翠也愣住了,易蓝柏更是目瞪口呆。
身契是在衙门备过案的正式文书,一式三份,除了两位当事人,衙门也有存档。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居然随手撕烂了?!
“你你你,你大胆!”待反应过来,易蓝柏脸色大变,满脸怒容上前一步,打算从琉月手中抢过撕成几片的身契。
一直站在琉月身后默不出声的细细正准备拦开易蓝柏,只听‘啪’一道响亮的声音,所有人看向响亮出处——易蓝柏脸上鲜明的五道指印,再次因为震惊而呆愣!
细细沮丧的退回琉月身后,心里想:郡主再这么彪悍,往后出门她便排不上用场了!
三个护卫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伫立不动:本来以为有那个看起来很彪悍的婢女保护郡主就够了,却原来,娇滴滴的郡主根本不需要人保护!
易蓝柏捂住左脸,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被一个女子扇了一巴掌,从此后,他英俊潇洒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偏偏,他还不敢还手!
琉月嘴角抽了抽,动动垂在袖口里的右手——原来扇人耳光自己也会手疼!
将撕烂的身契随手交给青琐,她对张翠道:“你记住,两年为期,欠了易郎君多少银子要如数奉还。”
张翠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磕头道谢。
琉月又看着双眼冒火的易蓝柏:
“你可以风流,但不应该强迫别人接受你的风流。谁还没有个危难的时候,乘人之危强迫女子,不是大丈夫所为。
府衙备案的那张身契,你就当没发生过,这女子,本郡主保了。”
她看看身后的人高马大的三个护卫:“去一个人送张娘子回家。”
看张翠千恩万谢的跟护卫一起离开,琉月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郡主这么霸道!刚才那一巴掌听起来好爽脆!”人群中有人后知后觉的低声惊叹。
也有人随意猜度,信口开河:“是啊,我有亲戚在王府,听她说月兮郡主性子腼腆,还有又怯懦,看起来这空穴来风的流言不足为信!
王妃这是把郡主教歪了,盖有官印的身契敢撕烂,还敢当街掌刮男子,可见平日里她是如何跋扈!”
也有人赶紧附和:“不是不是,我隐约听过,说郡主性子很蛮横,不是个好惹的。”
马上有围观的妇人反驳:“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看郡主就挺好的,易郎君府里已经一堆妾,难道还差张翠一个?欠债还钱,郡主判的公道。”
易蓝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今日这口恶气他只能先咽下,来日方长,这仇他总有机会报的,明的报不了,他还不能暗着报?
在众人交口议论之下,易蓝柏带着小厮愤然离去。
人群渐渐散开,刚刚看完热闹小厮打扮的少年,回到路口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放下车帘,嘿嘿笑着对马车内的男子道:
“三爷,您也看见了吧,这位月兮郡主够跋扈,看起来,安定王爷也不像炎楚人传扬那般贤能,连女儿都管不好的父亲,能有多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