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成风眯起了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此一番理所当然。似乎,在漠成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难题和纠葛。
这个男人,四年前面对那样大的事情时,也是如此云淡风轻。他果断,狠辣,有手段又能进能退,方才能成就今天的森漠。
“大小姐不是……和季雨轩结婚了?”
这才是玄铁想问的重点。
漠成风扯开了唇角,“冷漠的玄铁什么时候也学会八卦了。”这是笑着说出来的,却别有一番警醒之意,是在告诉他,不要越矩。
玄铁即时禁了声,不敢再多问一句。
漠成风仰下身子,大半的身体落在了椅子里,慵懒地躺着,思绪却在飘忽。玄铁问这话的意思只在于他从来不碰二手女人。如今盈束和季雨轩结了婚,能没有夫妻生活?她早该是二手女人了。
他还要吗?
只要不是鉴定上出了问题,他都不想放手。他虽然讨厌二手女人,却也从不去染指一手,没有另的原因,只是不喜欢。
不是那个人,便不喜欢。
对于女人,他从来都不挑剔,所以在盈束十八岁成年之际,仅仅因为是知根知底自己养着的人,才跟她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冷漠,什么都可以不放在身上,包括同样为身外之物的女人。只是时间将他对盈束的感情变成了习惯。习惯她的存在,习惯自己被窝里的那个人是她,习惯和她做一切亲密的事情。
习惯,其实就是喜欢。
……
第二日,季雨轩出现在盈束的家门口时,接到的是两眼通红的她。
“怎么了?”他问。
“没睡好。”盈束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把漠成风的到来和他说过的话说出来,最后还是决定沉下。
季雨轩是细致的人,早看出了端倪,却没有点破,只将她让上车。没有通告的时候,他们都会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季母面前。
“漠成风……有联络你吗?”季雨轩开着车,突然问。
盈束被这三个字念得心脏一紧,猛然想到他昨晚抱着自己说的那些霸道的话。“怎么了?”她试探着问。
“没什么。”季雨轩迟疑着,在红灯前停下了车。他思忖良久,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说出来。
“上次设计你的人警方抓到了,都断了手脚,可能是……人为的。”
盈束给狠狠震撼了一下,脸微微变化,已经知道他问漠成风的原因。
漠成风对人向来狠,尤其敌人,会做这种事,也属正常。
“不过,秦蓝烟并没有受到牵连。”
他的重点落在最后一句,面色不定。
盈束低下头,掩盖那一丝丝的触痛。好久才点头,“前些日子他们参加活动的照片我看到了,终究是妞妞的母亲,多少要看份面子,更何况秦家不好对付,没有必要增加敌人。”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人。季雨轩还是投来不忍的目光。他向来知道盈束对漠成风的感情。
“束束,有些人,应该忘记。”
盈束像被突然点穴,僵在那里,仅仅为这简单的话。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忘记漠成风。前四年,做了那么多努力,最后还是在见到他时功亏一篑。现在,亦是如此,昨晚,若他强来,她定也是尘服的。
“你是个简单的女孩子,适合的是平凡普通阳光的生活。漠成风也好,秦家也好,有太多的黑暗面和阴谋诡计,即使你们没有那层关系,也走不到最后。因为,要么你成为所有人的牺牲品,要么,漠成风变成保护你的牺牲品,最终结果,你都只会是牺牲品。”
他的话像绕口令,绕出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秦家有头有脸有权力,没有什么做不到,漠成风早为了保护她付出惨痛代价,她不能让他再来一次。她可以牺牲,他不能。
“我知道。”她用力点头。同时也感激着季雨轩能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提醒。“雨轩,能拥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我的福气。”
“如果你能将漠成风忘掉,也将是我的福气。”
他一语双关,半开玩笑。盈束没往深里去,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车内,气氛一时好起来,只有季雨轩的心,始终沉着。盈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理不透他的心意,她没有往深里去挖,只因为不在意。
不在意三个字深深刺伤了他,却终究不敢在她依然烦乱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心意。再等等吧,等到她能走出来了,他再表白。
对于将来,他还是乐观的。
……
森漠。
巨大的办公室盘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最高点,俯瞰众生,一人独大。漠成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整座城市风景,眉里压满的是比风景要沉重得多的东西。
他只手落在袋中,另一只手夹着烟,这姿态,这动作,自然随意,风流倜傥,就连走进来的秘书都流连不已,舍不得移目。
没有人避得过漠成风的魅力。
可惜,他早已成家。
秘书在内心中惋惜着,直到他意识到有人进来,回头才出声,“玄助理要见您。”
实在不是玄佚没有了随意见他的资格,只是他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他,秘书这才把玄铁留在外头,自己进来禀报。
听到“玄铁”二字,漠成风终于转身走回来,“请进”两个字还没吐出来,人已到了门口。
秘书还是第一次看他急切成这样,忍不住有些好奇。在她的认识世界里,只有秦蓝烟的事,他最为上心。众所周知,每年最昂贵的拍品都落入了秦蓝烟的袋中。
“事情办完了?”他拉门便问玄铁。玄铁点头,看一眼秘书。
秘书理解,退出去。两人退回办公室,门被锁紧。
“结果怎样?”漠成风问,急伸手问他要东西。玄铁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沉声回应,“结果出来了,您和您父亲,以及大小姐和您父亲,都没有血缘关系。”
漠成风明且松一口气,却还反反复复将那张纸看了数遍。
“订明天去日本的机票。”
而后,他下命令。
玄铁应了一声“是”,却没有走。
“大哥,您真的打算把大小姐弄回来吗?秦蓝烟这边怎么办?她现在待妞妞不错,而且……”
“妞妞总归需要亲生母亲,这也是我曾对她的承诺。这些年苦心养着妞妞,不就是有朝一日她回来了,好相认?”
漠成风说得理所当然,玄铁的眉宇依然沉着,却到底不能说什么,走出去。他是在担忧漠成风。一旦提出离婚,势必惊动秦家,秦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尽管说漠成风如今拥有森漠这样的商业王国,能力不低,但秦家这代代为政,根基深厚,若真要对抗起来,搞不好两败俱伤。
玄铁甚至觉得,一向聪明冷静有手腕的漠成风,因为盈束连同智力和狠心都退化了。虽然有了人情味,却也让人担忧。商场如战场,不能手软,不能有弱点,什么都不能有。
秦蓝烟没想到漠成风会这么早回来,唇上立时弯起了微笑,“回来了。妞妞在后园里玩呢,要把她抱回来吗?”
她向来知道漠成风回家的第一要务是见妞妞,忙投其所好。漠成风却摆了手,“不必了。”
他走向沙发,两手压在沙发把上,即使如此随意,却还是将所有光束集聚。秦蓝烟再也无法移目半份,带着贪婪看向他。
“坐吧。”他朝她压手。
秦蓝烟受宠若惊,眸光都明亮起来,一闪一闪,隐隐有感动的泪光。无怪乎她要感动,这些年来,漠成风连跟她说话都懒得,客气得像陌生人,更惶论让她坐。
她选择了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
漠成风揉了揉眉头,“秦蓝烟,我们离婚吧。”
秦蓝烟,我们离婚吧。
这是漠成风第一次呼她的名字,喊的却是离婚。
秦蓝烟给刺激到,一下子白了脸,只觉得脑袋轰轰乱呼。她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为什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她轻问,声音透出明显的哽,眼睛跟着发了红。
“我们离婚。”他重复,不带一丝感情,连愧疚都没有。
秦蓝烟的身体抖得更猛了,喉头滞了满满的愤怒,“漠成风,你忘了吗?我们签过协议了,只要我好好对待妞妞,你不会提离婚。”
他没有回应,目光却炯炯,是确定了的意思。
秦蓝烟终于坐不下去,“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离婚的!”她一弹而起,急急上了楼。
漠成风没有再来找她,仿佛这件事并没有提过。秦蓝烟怀着侥幸,希望可以逃过一劫,但第二天,律师就找到了她,给了她一份离婚协议。
秦蓝烟将那份协议撕个粉碎,“回去告诉漠成风,我是不会离婚的!”她花了这么多心力,去讨好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甚至痛恨的孩子,不是为了等待离婚的!
律师没有多说,只传达了不论她怎样反抗,婚是一定要离的这个意思。
秦蓝烟受不住,跑去了森漠。她撞开漠成风的办公室门的时候,里面站了一堆高管。她红着眼,泪水在眶里打转,满身的戾气,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