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钟无艳的话,燕王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要杀夏迎春,恐怕没那么简单,毕竟她现在是齐国的贵妃。要想杀她,必须得打倒田辟疆,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想置他于死地。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燕王倒可能会答应,可是这话偏偏出于钟无艳之口,这不得不让他慎重考虑了。
“这会不会是个阴谋?”燕王心中疑惑地想。
他本来就生性多疑,尤其对钟无艳的话,绝对不会相信的。虽然钟无艳已经失忆,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失忆的女人的。
想到这里,燕王笑道:“你放心吧,既然是孤的岳母惨遭毒手,孤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你现在身上有伤,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不如就住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切事情,自然有孤来处理!”
钟无艳听了,含泪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燕王便做出了撤军的决定。他不但没有替钟无艳杀夏迎春,甚至连这场战争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万一是个阴谋,那么这场战争必败无疑。”他心中暗暗地想,“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无论如何是不能够相信的。还有田辟疆,当初他对付鲁国的时候,孤就知道这个人有多阴险狡诈了。这一次,很可能是他们俩个演的一出戏。钟无艳这个傻女人,一见到那个男人就疯魔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如今,孤又不能赶钟无艳走,毕竟当初在桃花山,是孤抢下的那个绣球,结果惹的秦王不高兴。钟无艳啊钟无艳,不管怎么样,不管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要你进了这燕王宫,孤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既然你那么在乎田辟疆,那么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孤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你娘是夏夫人,你也真敢胡编,天下谁人不知,夏迎春是夏夫人唯一的女儿呢?而你夏离春,只不过是个小妾生的罢了。一个小妾生的女人,居然想做孤的王后?况且又是个二手货!”
乐毅终于撤兵了,当他再度踏上归途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不想打下去,因为这仗赢的几率实在是太少了。如果败了,岂不是有损他的威名?吴起那么牛,不也死在了孙膑手中吗?
一想到孙膑,乐毅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个行动不便的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即使是在笑,也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孙膑返回齐都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做新郎。秋月成了孙夫人,从此以后,田辟疆再也不能轻易动她了。
“遗憾的是,晏师兄不能喝我这杯喜酒。”孙膑的脸红红的,他虽然善饮,不过今天的心情却非常复杂。
他喜欢秋月,一直想娶她,可是他并不想以这样一种方式娶她。他想让她开开心心的披上大红的嫁衣,做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匆匆忙忙娶了她,否则的话,田辟疆的毒手,就有可能伸向她。
田忌听了,笑道:“有我这师弟喝这杯喜酒,你还不高兴啊?”
他喝的也不少,虽然在笑,可是心却在隐隐作痛。
秋月当初对他的情,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的心里,唯有一个钟无艳。不管从容貌,还是才华,秋月都是不能够和钟无艳相比拟的。如今,看着昔日暗恋自己的女孩嫁人,田忌的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够像晏婴、孙膑一样,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呢?而钟无艳,就像水中的月亮,只能远远地看着,可望而不可及。
“你喝的太多了!”秋月见孙膑喝的实在太多,便微笑着阻止道,“看看,脸都红了呢!”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浓妆艳抹,看上去娇媚动人,宛若枝头最娇艳的桃花。
孙膑喜欢她,喜欢她身上那股纯朴的气息。看到了她,他就想起了三春的桃花,想起了桃花山那片美丽的桃林。
“你看看,秋月,刚成亲,就开始管人了?”田忌见状,不由的打趣道,“这可不好!”
秋月听了,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呵呵!”看着秋月那害羞的模样,孙膑不由的笑了起来,“你呀,田师弟,你就是缺个女人管你了!秋月知道我的胃不大好,所以才不让我多喝的。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望娘子开恩,就让我尽情畅饮吧!”
本来,孙膑是功臣,他成亲应该大操办的。可是,孙膑拒绝了田辟疆的好意,拒绝了所有大臣们的礼物,他只请了田忌一个人,关起门来吃顿饭,这就是他和秋月的婚礼。虽然婚礼现场有些冷清,不过他们三个人却非常开心,可以畅所欲言。他们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们,不想在别人的目光里度过他们今生最重要的日子。
田辟疆不敢再杀秋月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晏婴。此时齐国的情势比较敏感,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孙膑了。而且他也担心,万一孙膑离去,心灰意冷的田忌,是否也会离开呢?
“秋月,听到没有?”田忌笑道,“今天你就让孙师兄喝个痛快吧!这一点,你要像无艳学学,你看看她多温顺呢……”
本来,他并不想提钟无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还是一不留神从他口中溜了出来。
一听到钟无艳,所有人的目光都黯淡了。
今天是秋月大喜的日子,她多么希望钟无艳能够在这里看着她嫁人啊!可是,钟无艳走了,她一个人,背着夏夫人的尸体离开了。而且,她临行前那绝望的目光,那刺心的话语,至今让秋月心里隐隐作痛。
“小姐她误会我了……”秋月那美丽的眸子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当时大王和我已经商量好了一切,只等夏迎春往里面跳了。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小姐都不肯听……”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拭着泪水。
孙膑听了,淡淡一笑。
他缓缓取出手帕,替秋月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呀,你太不懂你家小姐了!”他温柔地说,“无艳之所以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她想和你划清关系,不想再连累你了。你家小姐,她太疼你了……”
田忌听了,勉强笑道:“看来,还是孙师兄了解无艳。”
秋月缓缓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孙膑,问:“真的是这样?”
“当然。”孙膑笑着抚摸着她那乌黑的秀发,安慰道,“无艳的性子,我了解。她这一去,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目光望着重窗外,惹有所思。
“她要杀夏迎春啊,她肯定会回来的!”秋月有些不相信地说,“难道,杀母之仇,她不报了?”
她和钟无艳从小一处长大,她觉得钟无艳肯定不会放过夏迎春的。那可是杀母之仇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更何况,钟无艳武功高强,她又不是没那个实力。
“她会报的。”孙膑幽幽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到了燕国。”
“燕国?”田忌听了,也不由的吃了一惊,“她到那里干什么?燕王恨她入骨,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她怎么可能到那里去?”
对钟无艳,田忌自认为非常了解。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最了解她的,却是孙膑。其实钟无艳认识孙膑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们之间却无话不谈,有些事情不必说,他们彼此也心知肚明。就像秋月的心事,从一开始钟无艳就知道,孙膑的心里也有秋月。只不过,他们之间互相都不自信,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不会吧?”秋月听了,一脸紧张,“小姐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呢?不会的,所有人都知道燕王恨她入骨,她怎么会傻到去燕国呢?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也和她说过,她和燕王有着深仇大恨啊!她也相信了,她怎么可能……”
她拼命地摇着头,不大相信孙膑的判断。虽然孙膑料事如神,可是这件事情,秋月无论如何不肯相信。
孙膑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你们也不必替她担心。我倒隐隐觉得,无艳可能记起了些什么,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完全忘记过去的事情……”
一听这话,田忌和秋月都愣住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约而同地问。
突然间,在他们的眼里,孙膑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虽然田忌一直觉得孙膑博学多才,可是也没到了敬佩有加的地步,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才华横溢,绝非凡夫俗子。可是现在孙膑此言一出,他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肚子里可真有点墨水。他知道,孙膑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若没有一定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说这话的。
孙膑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只是感觉。我总觉得,无艳的眸子里闪烁着一股异样的光芒,虽然她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看起来很清纯的样子。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眸子里,有时候似乎会有一股淡淡的哀愁。当然,这哀愁只不过是一闪即逝,可是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他的眼睛一向很毒,毒到可以一眼看穿人的内心。就算是钟无艳,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我怎么没发现呢?”秋月疑惑地问,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她自然不能发现。别说她了,就连田辟疆,也没有发现钟无艳有什么不妥。
“如果你能发现,那你也成了孙膑了!”田忌勉强笑了笑,“好了秋月,你现在也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做你的孙夫人吧!以前,你总跟在我和无艳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谁曾想到,有一天我也得尊你一声嫂子呢!”
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勉强笑着打趣道。这是孙膑和秋月的大喜的日子,他不想让他们两位新人眉头紧皱。毕竟刚才这事,是自己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