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结束的时候，正值2006年的小寒。

A市阴雨连连，教室死气沉沉。

张斐看着分数表摇摇头：“看来我们班没几个人能上一本了。”

“那都能上二本？”

张斐瞄了那人一眼，又道：“这就看你们填志愿的本事了，拼RP了。”

教室里一片沉默。

半响张斐补刀：“没想到啊，你们在我校学习三年，高考的时候居然拼的是RP的！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2006年的时候，A市高考志愿是在考试之前填写的，坊间称为猜分填报。由于大家只有历年高校分数线的信息，不知道自己能考几分，所以一模二模三模的分数是格外重要的参考依据。

苏醒醒看着自己一模分数只有423，那基本只能进大专了。老师，小老师，老苏，每个人看过她的卷子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没事，还有半年，不要放弃。”

而在苏醒醒他们为一模痛心的时候，周彩彩则沉浸在英语的世界里。

雅思作为英联邦的语言测试，当时在美国高校中流通不广。而周爸爸可能有着他们那一辈人对于美帝国的执着，坚持要让周彩彩去美国而不换个国家。

虽然对面的预科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但是人家依然强烈要求周彩彩的托福至少有80分或者雅思达6分。

无奈之下，周彩彩被勒令疯狂补英语。

对于那些不参加高考的人来说，每天到学校上课挺没意思的，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们请假。不过由于卫南校门对面就是一个新东方，那些为了出国而刷分的同学们也不过是去对面蹲着了。

“哎，醒醒。那樊星确定出国了么？”

学校里还有一类朋友，他们做两手准备。国外的大学，国内的大学一起考。这种同学一般是金字塔尖尖上的，比如樊星比如董莉。

“不确定。”樊星最终会去哪里，苏醒醒一直没问。关于这个问题，根据自己之前的试想，她有种迷之恐惧。一方面她觉得樊星成绩很不错，可以出国，当日国内也有非常好的大学。但是那时候，好像就是有这种风潮似的。清华北大不一定能进，那干脆出国；另一方面，他要是出去了万一他不适应或者说比不过外国人呢？因为苏醒醒听樊星提起过就算出国他可能也是修法律和经济类专业。

苏醒醒也在网上查过，出国念本科学法律是相当累的。且不提天朝和美国是两个法系，到时候他可能不适合回国工作。单就法学必修的基础课程什么美国历史，语言课程，逻辑学，数学还有各种小组作业甚至以后实习什么的，总之一眼看过去感觉每天都别睡觉了。

“不过付大师，你怎么也关心樊星出不出国?”

“额，我也是替别人问问的。这不是他要是确定出国，保送和自招推荐的名额就空出来一个呢。”

“谁问啊？文科班竞争也这么激烈?”

“你以为。樊星一模各科成绩全是第一，总分加起来比第二多了三十积分。你说学校要是有好的资源机会还不都给他啊。”

“那第二名是谁啊？”

“董莉。”

“这个……苏醒醒，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董莉确定要出国了，樊星这个……难道樊星不是在出不出国之间做选择而是在你和董莉之间做选择?”

苏醒醒给了欧阳阔一个大白眼，付大师在一边神叨叨：“那还是董小姐好，他两一起出去双宿双飞，把机会留给别人。”

“得了吧。”这话苏醒醒听着就不服气了，“你又不是文科班你管人家名额怎么分配。有本事你和邹文泽和方拓讲让他俩别和一般同学抢。”

“你还不知道吧，邹文泽和方拓明说了，不要保送不要推荐不参加自招。”

“啥？”

“这么惊讶干嘛，他们这种考试基本考满分的人要什么优惠政策，高考那随便考考的事。”

苏醒醒以前觉得小说里那种全能学霸都是夸张的，没想到在自己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有。

“所以你赶快问问樊星到底选谁!”

“什么选谁啊……你当皇帝翻牌子啊。再说了就算樊星不出国，按他的成绩那也不是随便考考的么，需要名额么？”

“文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理科专业，那都是要高中选理科的考。文科专业，选文选理的都能考。这里面差了多少人你想想，再说了，我可听郭晨说他听董莉说樊星如果国内考试目标是F大或者J大，那文科分数线每年高的勒死人啊，比起方拓和邹文泽，要是有推荐他很可能会要的啊。”

由于苏醒醒那成绩一般，她也没了解过什么政策，反正她一模就确定放弃体育保送专业，高考的也只有个体育加分而已。可现在听他们七嘴八舌一说才发觉这里头花头很多啊。

“所以，你确定了么？”中饭的时候，苏醒醒特地插足了樊星和方拓。

樊星瞄她一眼：“干嘛？我考去哪里对你有影响么？”

“没有，我就说想问问。方拓，你想考哪里？”

苏醒醒这么问是希望樊星不要误会他是来探查敌情的。

“离家近的。”

“离家近，那就是……J大么……”

“不是，还有别的理工大学。”

“啊？那几个学校你的分数岂不是白瞎了，浪费啊。”

樊星拍拍苏醒醒：“不会浪费，方拓会算好的。”

苏醒醒：……

差点忘了方拓这个算分步骤。

“不过你不考B市么？因为离家远?”

“各种原因吧，去B市性价比不高。”说完看着苏醒醒笑了笑，笑的有点奇怪，“对了，樊星，你确定出国了么？”

“没有。”

喂喂喂，怎么方拓问你就能好好回答。

“出国的话，家里还是说念商科，最多辅修个法学，我估计我hold不住。”

“我没听错吧，你也会有hold不住的时候?”

苏醒醒是嘲他，可是樊星倒扬起嘴角：“你以为我是天才啊还是超人?当然有我不行的事情啊。”

“哦，也对。我们樊星也是普通人，上台紧张就卡词，人无完人人无完人。”

“哎哎哎，我现在好很多了好么!上次广播你没觉得我说的特别顺?”

苏醒醒回忆了一下，哦，就是高二下有一次高三动员请了几个“好同学”去广播自己的学习心得。

想到这个，苏醒醒想起那次董莉也去广播了，还说到舞蹈可以放松身心什么的。

“对了，董莉不是也出国?她走了你不跟着去嘛？”

“她去她的，我为什么要跟着去啊?”

苏醒醒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中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怎么想的，不过听樊星这么说倒是挺舒畅。

“哎，你不会还以为我和她有怎么样吧？这都过多久了……”

“不是我以为，是别人以为，我只是听说。”

苏醒醒脱口而出的无意之语，没想到引起樊星的兴趣：“你都听说我什么了?说来我也听听。”

这位朋友，对自己的流言这么感兴趣?

“比如你每年都有情书收，都被人表白，还有好吃的收。”苏醒醒一边说樊星一边点头，这脸皮也没谁了，给他来个大招，“还有和董莉青梅竹马，互见家长，私定终身。还有……”

“等下!”

“干嘛？”

“什么互见家长私定终身……我成天和你混怎么跟她私定终身啊?怎么没人说我和你暗下誓言的……切。”

“我怎么知道……”苏醒醒和樊星大眼瞪小眼，扯皮扯了半天。

终于方拓受不了了：“两位!两位!你们吃好了么?吃好我们就走吧。”

也不知道这个考大学的话题最后怎么就变成了校园绯闻。

苏醒醒吐槽樊星和董莉谣言满天飞，樊星就嫌弃苏醒醒扒着邹文泽不放。

谁也不让谁。

连方拓都说：“你们俩小学生么？还为这种事打嘴仗。”

末了回教室，大家问苏醒醒敌情探查的如何，嘛，还是老样子，不知道!

不过，董莉和樊星走得近可不光是苏醒醒听说的，那也是亲眼所见。且不谈高一高二他两各种主持搭档，总是留在学校排练，那回家的时候樊星送送董莉也很正常。

而且董莉明摆着喜欢樊星，女孩子主动一点暗示一下或者像周彩彩那样追一追那也很有可能性啊。加上，他们还是世交，那和苏醒醒比起来，董莉和樊星，这个组合更有说服力不是么?

苏醒醒这几天为了送彩彩去车站总是等到新东方六点半下课。卫南高三五点半放学，她没事的话总会去找邹文泽，有时候看看物理有时候给计算机老师打打下手做点简单的程序后勤。

当她把自己的分析讲给邹文泽听后，邹文泽停下手里的螺丝刀，低笑道：“我真服了你了。樊星自己都说了，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

“所以，他是拿我当幌子?”

邹文泽捂眼，表情就和现在微信表情包里一个一样：“我突然觉得樊星好可怜。”

“为什么？”

“你不知道他喜欢你也就算了，你误会他和别人一起也可以忍，但是你把樊星往坏的方向想，那他太冤枉了。哎，这话其实不应该我来说的，但是看你们俩这个磨磨唧唧的调调我是真难受。人家喜欢你，知道么!苏醒醒，樊星喜欢你，那种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

邹文泽说完放下手，嫌弃地看着苏醒醒。

苏醒醒蹲在旁边，看着邹文泽起身继续忙其他的事情，而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计算机老师进来时，她还蹲着。

“十号机怎么了？”

“当机了。”

啊，当机了。

苏醒醒好像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脑pu一下子处理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