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余公子的大军现在到哪了?”
淮上联军二十万还在整训的后军军营,靠近河流边的地方,一间巨大的帐篷中,陶国国君汗流浃背的自外进来,顿感受到一股凉爽之意扑灭而来,在这炎炎夏日,也就是这间敞篷托淮伯的服比较清爽了。
才一进来,他便问,又往旁侧看去,只见此时此刻并无太多大事的国君、大夫皆密密麻麻的聚在此帐中,或看着帐篷中间几个淮伯之力幻化的幻象,另一部分没看幻象的大夫,则坐在一旁,竟是通过淮伯祭司传达命令接受下属回报,在此处理后勤以及诸类公务
见得此景,陶国国君却是不陌生,不过这时却猛的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短短数月之间,感觉似乎这世界都仿佛不同了呢?在过去,有什么战事哪有这样打的?
坐在帅帐中,通过各军中淮伯祭司之眼随时了解全军之状况?通过淮伯之祭司,随时传达命令于各队伍,再由参谋将事情落实,又或将诸类事反馈递交回来处置决断?
这时候陶国国君又不免感叹。
为何淮伯的祭司为何这么少(实际上已经很多了),只用在三千乘大军行军作战上就已经如此吃紧,不然再多些派至陶国军政各处,他哪怕不在陶国,都可随时深入了解国内诸事,然后远程决断遥控指挥。
“已经过阳翟快到汲地了。”陶国国君感叹之间,一位大夫回答道,而立时就有一位负责切换军中各祭司视野的,将幻象所示之图像,换到王越大军最前列的一位祭司身上,让帐中所有人皆可看到大军前方的道路及山岭。
“不是前些时日就已经到了吗?”陶国国君疑惑道:“如何还未出阳翟?”
“国君几天没来,难道这几日接连的暴雨也没看到?”吕里大夫笑道:“若无此暴雨,或许我们已看到蛇余公子率军破入汲地攻城拔寨之象了。”
“不过也快了。”海西大夫道:“若无意外,只在今日,大军必定可以进入蔡国汲地。”
几人正说着,忽整个帐篷中瞬间变得极为安静,三人连忙朝他们看去,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营帐中心的幻象上,那幻象里展露的,大军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怕透过幻象,淮上所有贵族都能感受到目睹此象淮伯祭司的震撼和恐惧。
只见幻象中,大军前方,去汲地的车道上,左右两边山岭仿佛活过来,竟是如同水流般往道路方向同时一淌,只一瞬间,将道路彻底覆盖堆积掩埋。
于是淮伯祭司眼中所见的前方,道路延伸的尽头,除了是比城墙还高的山外还是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山活过来了?”一位大夫惊呼道。
“难道是地主祭司?可是地主祭司早就被蛇余公子驱赶跑了,而且他们也就只是制造凸起地面的石堆路障那点能力了,哪能像如此,简直是移山倒海般的力量啊。”
“是地主,一定是地主。”海西大夫面色无比凝重道:“只是想不到地主都亲自出手来与我军为难了。”
“那现在怎么办?”旁边一位大夫道:“以地主此等能为,只要不与我军正面冲突,随便般几座山,只怕就能阻的我大军无法前行了,若是更狠一点,以大山将周围都封死,这足以将我联军困杀啊。”
吕里大夫道:“困死倒是不至于,顶多封前路为难一下罢了。”
“不错。”陶国国君道:“我听货殖学派那位同宗说过,神祗虽强,但力量运用却是有着制约,不可直面大军,还不可大量杀戮凡人,尤其是后者,不然大量凡人绝望之怨气若对神祗而发,是可以伤到神祗的。”
“若其敢行困杀事,那怨气比什么都会来的大。”
“只是哪怕不做其他,地主其仅是封路,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啊。”溧阴大夫道。
“或许唯有淮伯大人可以制止他。”
“淮伯大人制止不了。”吕里大夫道:“淮伯大人只是地祗,力量并不能出淮上,甚至不能离开淮水水系太远,如何能对付天下大地皆可来去自如的天神地主?”
“那怎么办?地主此番行事,我联军只怕连淮上都出不了。”
看着幻象,一众淮上贵族愁眉不展,这时幻象中猛的闪过一道金红的光辉,如同闪电般落在幻象中。
“是蛇余公子。”“蛇余公子来了。”
“但是蛇余公子来了又能如何?与我们留难的可是地主啊。”
“蛇余公子斩杀过神祗,或能将地主迫退?”吕里大夫道。
“不可能,龙巢湖黑蛟如何能与地主这等天神相比?”景国国君断然否定道。
“公子,这必定是地主动的手。”此时因山阻路,淮上联军的前路已经无法通行,整个队伍都被迫停滞了下来,王越到得前方观察形势,不及片刻赵午自后方赶过来,目光凝重着说。
“真是想不到,地主竟会亲自前来做这等事。”申到道。
申到说这话时,口中的想不到,也是此刻在地下地主心中所想的事。
关于这种事,他也是想不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群凡人也能迫他做这做那了?
但这却是没办法之事,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上古时代了,那时候的人心多么简单淳朴啊,各种欲求也少,只要能活着就不图其他了?哪像现在的人,心思这么复杂,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有这么多的算计?
哪怕是个普通国野之人都有了无比复杂的小心思,他们每天往神庙里一拜,也不想想他地主神职是什么,低头就都是各种离谱的请求,感觉就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可是他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离谱的要求哪怕他也是办不到。
至于利用神庙力量办得到的,能解决一人之求,难道还能解决千万人不成?但不能为之实现,凡人就会怨怼,各种质疑、否定就来了。
这点事都办不到,你地主干啥吃的,老子不供奉你了,反正天下天神又不是你一个,此等思想一生,他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神力来源,更多了个长期否定、质疑他者。
说不得这人每天随口还会与他人说他地主最没用了,什么什么都干不了,由此造成更坏的影响。
普通凡人,还是那些愚民黎庶都开始变得这么难伺候了,那那些懂得的远比凡人更多,见识更广者呢?
那就更麻烦了,麻烦到哪怕他这位于天神中以智闻名者都得头疼,偏偏这些人类中的智者数量似乎还在越来越多,个个都知道些流传越来越广的神祗隐秘,由此知道如何拿捏他,更有着足以拿捏他的能力和力量,于是这回他亲自来了,并且还是被人拿捏着不得不来。
或者说明白些,只要想着保住这个给他带来不朽和强大力量的神位就不得不来。
至于弃了这神位而不受拿捏?这似乎是可以的,但作为一个自蛮荒那种赤裸裸弱肉强食时代存在至今者,他却深知世间最大的罪就是弱小,若没了神位的力量,不说数千年间得罪的诸多天神会怎样,只蔡国国内或许就有一大群窥视神位的存在会对他磨刀赫赫。
当然他也可选择不仅弃了神位,更一口气躲到天边不为人知的地方去,只是叫一个被凡人世界供奉了数千年,过的比国君、天子都好的神祗放弃一切,去蛮荒当一个各方面都无保障的野人…这种事谁肯干呢?
对此,地主只能长叹一声,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陈国的那几位老朋友早就寻得了解决的办法,连天神神位说舍就舍了,都纷纷重铸了新神位,有了新神位就再不惧凡人的拿捏了,他同样也有所准备,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地主神位暂且还是不能舍的。
现在还是暂且忍忍为好了,淮上的老乌龟几千年来各种屈辱都能缩头忍下来,他这点又算的了什么?
身为一位神祗,和凡人相比,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啊。
心中想着,继续运转神力,操纵着大量的土石将阳翟到汲地的道路塞个满满当当,地主就准备回去,一如他来时遁地而来,离开时也是高速遁地而去。
就在回转的瞬间,他忽感觉一股无形的激荡顺着大地扫过身周一片,其中部分顺着大地传递在传递过程中自然散逸,但却有部分撞在他身上又有部分反射弹回去了。
这种感觉,好像是蝙蝠?地主微微一惊,这是有人借此在探查他位置所在。
“地主阁下,今日你做了坏事,就想这么轻易离开么?”几个呼吸间,又是一道同样的激荡传来,这回却还带来了一个声音,一个年轻的声音,声音还有点冷,听着这声音,地主的遁形都停滞了下。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简直是刻骨铭心,以至于心头一瞬间升起的恨意,竟比对象国和商龙君还要强烈。
与象国和商龙君,他仅是敌我的关系,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却足叫他咬牙切齿恨到骨子里,几千年来,得罪过他的人不少,可又有何人敢整出秽物破邪之术,胆敢将凡人的屎尿粪水试图往他这位神祗头上泼的?
怒意狂澜间,他正待借今日真身在此,回身给个教训,但随即便醒悟。
这位蛇余公子不是凡人,乃是凡人中那种才智胆略都极高者,这种情况下还敢放出此等话,显然是有恃无恐,至于所依仗的,无非是他身后那只大军。
他现在敢回身一击,岂不是正中凡人之下怀?做出冲击凡人大军的蠢事?
心下一冷,怒火被强自按下,再不理会其他,地主全力运转地遁就欲远去,但就在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王越之言绝不仅仅是挑衅,一股无形却无比凌厉的力量已跨空而来。
一瞬间,地主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种力量,是兵家集众之军心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