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苏婉合起卷宗,顺手捞起一旁的合同往叶薄歆身上砸,“你很闲是不是?回去把这份合同看一遍。”
叶薄歆看了眼被扔在怀里的合同,“唉,这个不急,怎么说叶青羽都是我姐姐,我得关心关心她。”
“她的事用不着你糟心,管好你自己就行。”说着,苏婉挑眉睨了眼她的肚皮,“别什么事都不上心,到时候顶着大肚子穿婚纱,看你好意思。”
叶薄歆撇嘴,眉宇间划过一丝黯然,她倒想,可惜怀不上。
“妈,那你收到请帖了吗?”
“收到了,骆家送过来的。”苏婉拉开抽屉,将红色封皮烫鎏金的请帖拿了出来,正反面看了眼,嗤笑出声。
叶薄歆夺过来,翻开看了眼,“那你去吗?” 名门跟暴发户就是不一样,单说这请帖的设计、材料跟内容,简直天壤之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叶家那边的请帖看起来有种被钱推出来的俗气,而骆家这边的请帖,设计精致,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
。
“骆家是苏氏的生意伙伴,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骆家的面子,不能不给。”
“这样啊。”叶薄歆眉眼弯弯,停止了转动,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也去,看热闹去。”
苏婉轻哼,在文件末尾签名,闻言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别把人场子砸了。”
叶薄歆摸了摸鼻子,一点都没被人拆穿心思的窘迫,理直气壮地挺直身子,“哎,我是那样的人嘛。”
这个女儿她还不懂?
打小看叶青羽不顺眼,一有机会就找对方的不痛快。
“别人我不知道,但一碰上叶青羽就难说了。”苏婉关了电脑,站起身来,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边往外走边撵叶薄歆离开,“行了,少废话,我要出去一趟,你给我滚回去工作,别偷懒!”
……
骆家在京城,乃至国内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门家族,骆三少更是花名在外,骆家三少即将办婚礼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名流圈的轰动。 跟骆家联姻的叶家,在名流圈排不上名,但一提到当年在圈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外遇门,立即就有人说道,叶家?不就是如今素有商界女强人之称的苏婉的前夫家吗?当年苏婉为了一双儿女的抚养权,
跟叶家闹上了法庭,那双儿女最后临阵倒戈,气得苏婉险些在庭上昏厥过去。
叶家的名声不好,众人都在揣测,骆家跟叶家联姻图的是什么?叶家又是怎么攀上骆家这颗百年大树的?
任外头风风雨雨,胡乱猜测,就是没人站出来解答,婚礼依旧没有受到影响,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骆家是上百年的家族,生意做得很大,国内外都有生意伙伴,骆三少又是骆老太最疼爱的孙子,于是这场婚礼办得很盛大,轰动了整个京城。
婚礼那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就连老天都用最好的方式来祝福这对新人。
作为叶青羽的异母妹妹,叶薄歆本该在婚礼前夜就陪叶青羽一起度过,第二天送她出嫁,然而不管是叶青羽还是夏冰,都没人让她回叶家,她也乐得清净。
第二天,叶薄歆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才化了淡妆,穿上礼服,慢悠悠地出门。
以她跟叶青羽的交情,她到场就算给她面子了,迟不迟到没人关心。
近三个月没休假的靳未南,春节过后,年初的计划也安排好了,他得闲休几天假。
叶青羽从叶家出嫁,婚礼在北湖渠的露天草坪举办,北湖渠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旅游山庄兼饭店,到时候婚礼仪式一散,酒席直接在北湖渠开桌。
北湖渠的婚礼场地一直受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青睐,一年到头排满了预约,这次仰仗了骆家,才能租到场地,而能在这里举办婚礼,身份多尊贵可想而知。
上午八点,新郎从骆宅出发,还没到叶家。
叶家外的空地停满了车,叶薄歆跟靳未南相携下车,立刻引来一些宾客的瞩目。 有人认出这位穿着浅粉色纱裙礼服的女人是叶家的正牌小姐,而她旁边那位,俊朗清冷,眼眸深邃却没有一丝波动,仿若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凡气势让人不容小觑
。
倒不知,上流社会怎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我去看看大姐,你自己转一下。”叶薄歆跟靳未南交代了声,让佣人上茶,便转身上楼。
叶薄歆一离开,就有人上前搭讪,不乏一些生意人和名流千金。
靳未南虽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到哪都是众星捧月,没感觉不自在,反而耐下性子,三言两语打发了一群人。
二楼的婚房里,叶青羽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化妆师上妆,她面目清冷,身上没有一丝做新娘的激动和喜气,仿佛今天做新娘的不是她,反而弄得婚房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没什么要好的闺蜜,到了选伴娘那天,她才发现自己人缘真的很差,现在围在身边的这几个伴娘都是一些有过淡淡交情的富家千金,她们肯做伴娘,大半还是看在骆家的薄面上。
“大姐,恭喜啊。”叶薄歆笑眯眯地倚在门口,现在才三月初,北方的天气还很冷,穿着薄薄的礼服,能把人冻僵,叶薄歆就在肩上披了披肩。
叶青羽从梳妆镜里看到她,没说话。
叶薄歆也不介意,径自走进来,绕着婚房打量。
“嗨,你们好。”叶薄歆自来熟,走过去跟几个伴娘坐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些名门千金真的很有教养,说话温声细语,谈论的内容不粗俗,或是高雅的音乐,或是学术,或是财经新闻,一点没都八卦。
可怜没人过去陪叶青羽说话,本来这些人跟她就不熟,叶青羽又冷着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们犯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六个伴娘,清一色的浅绿色伴娘服,设计很人性化,适合初春穿,不会让人成冻美人。
她们当然有耳闻,知道这位才是叶家正牌小姐,笑着打了招呼。
没过几分钟,叶青羽那边就化好妆,戴上了花环,头纱掀起拢在脑后。
“你们先出去透透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一会儿婚车来了,你们再上来好了。”叶青羽见她们无聊,让她们出去转转。
叶薄歆没走,俯身看了眼叶青羽精致的妆容,她那双丹凤眼特别勾人,化妆师在她眼尾处化了深勾,将那双眼睛染得越发狭长美丽。
叶薄歆啧啧地赞叹,“太美了,大姐,新婚之日,笑笑会更美。”
闻言,叶青羽笑了,却是冷笑,显得整个人越发清冷高傲。
叶薄歆摇头,靠在梳妆柜台上,“何必呢,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想嫁就别嫁啊,谁能逼你?”
叶青羽这人,嘴巴虽然坏点,但两人终究是姐妹,看着姐妹跳入火坑,叶薄歆还真有点不忍心。
明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
叶青羽神情有些恍惚,疲倦地闭上眼睛,艰涩开口,“来不及了,现在宾客云集,这场婚礼又被媒体大肆宣扬,叶家丢不起这个脸,骆家更丢不起。” “所以你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叶青羽,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是承诺,是对的那个人对你的忠诚!你呢,你把婚姻当成什么?成功的垫脚石?还是事业的牺牲品?一个女人的婚姻不幸福,
那结婚干嘛?自己一个人过不更好?”叶薄歆嗤笑,她真的不懂叶青羽在想什么,名声就那么重要?自尊就那么重要?
“你什么都不懂……” “是,我是什么都不懂!”叶薄歆拔高了声音,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叶青羽,你又懂多少?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那该死的好胜心就那么重要?你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你知道自己想要什
么吗?你以为嫁给骆时,你就比我强了?至少在嫁人上,你嫁给了一个名门的公子哥?”
“闭嘴!”仿佛被戳到了痛楚,叶青羽猛地睁开眼睛,表情有些扭曲。
叶薄歆呵呵笑出声,“叶青羽,你活着真可悲!”
她不想故意刺激叶青羽,而是叶青羽这个人有时候头脑发昏,倔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叶青羽气极反笑,叶薄歆看着她,没有说话。
“叶薄歆,你说得没错,我是可悲,我这个人活着就是一出悲剧,不管我多努力,永远都不会被人称赞,多可笑,我到底在跟你争什么?”
“你就是太束手束脚了,活着不累吗?”叶薄歆摇头,看她这样,她心里不是滋味。 叶青羽释然一笑,“所以我注定不会像你一样洒脱啊,叶薄歆,路是我自己选的,将来不管输赢,我都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明明我们是死对头,可有时候你却让我觉得我
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闹归闹,却不能真正狠下心来伤害对方,你真的是该死的讨人厌!”
不仅她这么想,叶薄歆也这么想。
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如果贺野润现在出现,让你别嫁,你会怎样?”
叶青羽怔了下,摇头,“你今天果然是来砸场子的,我逃婚了,你就那么开心吗?”
“没跟你开玩笑。”叶薄歆正色。
“不会!”叶青羽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跟他不可能的,我累了,伤痕累累的心不会再去碰感情,我不想用后半辈子去猜疑,我有工作就好。”
叶薄歆叹了一口气,“那骆时呢,他娶你带什么目的?我可不相信他那样的花花大少会为了你收心,这种事骗骗外人就算了。”
叶青羽低笑,“说他做什么?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越折腾,骆家人越觉得亏待我,到时候我在骆家的身价越高。”
“你能忍?”看她这样,对骆时一点感情都没有,婚姻就是一纸法律效应。
“为什么不能忍?本来就不在乎,他怎么玩关我什么事?”
因为不爱,所以不会妒忌,不会干涉。
……
叶薄歆下楼后,在偏厅的落地窗前看到靳未南双手插兜望着窗外,偏厅里有不少叶家的远亲,她还听到两个女孩端着红酒看着他的背影低声交流。
又是两个花痴。
这个男人真是招蜂引蝶的体质。
叶薄歆拢了拢披肩,迈着优雅的步子朝他走去。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轻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靳未南垂眸,侧身看她,双眸笑意流转,精雕细刻的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看惯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采,叶薄歆的心跳还是漏跳了一拍。
“我在想,你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醇厚如浓烈的美酒,手搂上她的腰,将人轻轻一带,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蹭她秀巧的鼻子。
叶薄歆没想到他会当着外人的面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晃了一下神,听到他悠远的声音,自己也幻想了起来。
叶远东忙着张罗婚礼事宜,能攀上骆家,他笑得合不拢嘴。
听到几个客人低声议论一个出色的男人,还专门问他,那个年轻人跟他二女儿是什么关系?几人笑呵呵地说,远东,你有福气啊,两个女儿的对象都是人中龙凤,你养了一对好女儿。
什么出色的年轻人?叶远东没见过,他连叶薄歆的面都没见着。
问了佣人,听说在偏厅。 叶远东远远看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搂着说悄悄话,那人瞧着不凡,不管是衣着还是身上透露的矜贵,只遥遥一眼,叶远东便知,这人只怕不会是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