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阮星月缓缓靠近,少女芳香的气息缠绕鼻间。她的双手抚上谢梓安的脸,一寸寸摸到锁骨,冰凉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阮星月微闭双眸,抿紧唇瓣,略带紧张地在谢梓安脸颊上烙下一个轻吻。末了,她仰起头,满目惊喜,得意洋洋的在唇上舔了舔。
谢梓安挑眉,不为所动。他的视线忽然被阮星月脖子上残留的唇印吸引住,眉头微蹙,一抹冷笑如花朵悄然绽放。
“每日都见,怎还如此热情?”
“平日里只能看,又不能碰。”阮星月娇声道,她突然俯身将头埋入谢梓安脖间,狠狠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贪恋迷恋。手上力度之大,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去。
“看得到,吃不到,心里更痒。”
谢梓安面色不变,扶住女子温软的身躯,欲推开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手又蓦地垂了下去,任她搂着。
他发上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系一条白绫长穗绦,微微被压皱了。眉长入鬓,面如芙蓉,即使静静躺着,也给人一种高贵清冷之感。
谢梓安面容如初,心中却不平静,他的眸光追随着某个黑影,从房梁一路滑到窗柩,直至影子完全消失,才讥讽一笑。这一路上,三拨人跟踪。
他谢梓安何德何能,吸引了这么多武功不低的‘高手’?他也该想到,弘毅帝怎可能安心让他一人来沈北,必定派人一路跟随。
半夜前来风月之所、与女子相拥于榻这事,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后,他脚上的锁链想罢又会多出几层。谢梓安无奈一笑,他早些年怕极了锁脚之痛,性子愈发暴戾,甚至不敢轻易对他人笑。
这几年好多了,皇帝对他监管也少了。他尚有闲心如此想:锁链多锁一层是痛,少锁一层是痛,反正都是痛,那又有何区别?
谢梓安眉间冷冽闪现,他猛地按住阮星月的脑袋,唇角一勾,声音冷了几分,“星月,江府可有异样?”
阮星月闻言,收敛笑意,立刻答道,“不曾发现。但江家二小姐有疑点。”
“哦?”
“我趁她熟睡时,看过她的身子,已非完璧之身。”阮星月眼中温情消散,眸瞳深处泛起冰寒之光,“江家乃书香世家,家教严格。江蕊从未出过府邸,怎有机会结识情郎?昨日我杀了的‘江蕊’,许是被掉包的假货。”
谢梓安轻声一笑,温热的气流喷洒在阮星月耳廓上,低声呢喃,“我喜欢聪明的人。星月,你若一直如此聪明伶俐。说不定,我就对你动心了。”
阮星月的心脏骤然跳慢了一拍,她收紧双手,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又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莲山匪盗安插一个‘枕边人’给淮华铭,怕是想用美人计迷惑淮华铭,从而控制沈北的贸易,在集市摊位中混入莲山毒物,以此谋取钱财、残害百姓。”
她停住,弯眸一笑,轻声细语,“对了。我忘了问,你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阮星月,江湖人称千面美人。顾名思义,有一千张脸。她精通易容之术,因用的是人皮,从未被看出蛛丝马迹。这世上,也只有谢梓安,方能识破她的易容术。
谢梓安的手指在阮星月背部轻柔一蹭,神色肃然,红唇轻启,“淮华铭的私人图章。你不必将印章窃来,只需将其上图案刻印给我便可。淮华铭生性多疑,这图章又是重要之物,他必定不会放在普通之处,你寻它还得花一番功夫。”
“我明白了。”阮星月轻笑,五指插入谢梓安柔顺的青丝中,声音阴柔却暗含力度,“之前伪装萃侬时,我已将淮华铭性子摸清。嫁过去,不出三日,必取图章。”
“很好。”
阮星月想了想,问道,“不过,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你不必知道。”
她娇声一笑,声音软软的,吐气如兰,“好,那我不问。但我要奖励。”
谢梓安听言,不动声色地将阮星月拉开,转而温柔抚上她的五官,“我可没有命令你帮我,是你自己找过来,说要帮忙的。”他顿了一顿,笑道,“若丢了性命,也是你自愿。我为何要给你奖励?”
阮星月并不生气,双眸深深注视谢梓安,深切情意在眼中翻涌,“我的命是你救的,技艺是你教的。我的一切理所当然都是你的。”
她微微拉开衣襟,露出红色的肚兜,手指暧昧的挑起谢梓安的下巴,“当然,这具身体也是你的。”
阮星月说罢,忽然从谢梓安身上下来,将衣服穿好。时候已不早了,虽心中不舍,但再待下去,便有露馅的危险。
“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先走了。”阮星月听见门外细微声响,轻揉着自己的唇瓣,回眸娇笑,“还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
“藏好你自己,若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我也保不住你。”若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我会亲手杀了你。谢梓安眼神刀锋一闪,唇边却漾起令人眩目的温和笑容。
“我知道——”阮星月拖长了声音,稍稍掩住眉间情意,转身走出了房间。
“大人。”玉衍正巧走来,与阮星月擦肩而过,他冰凉的眸与她险险相对。脚步一顿,疑惑的回眸一望,待阮星月身形消失,他才走入房间。
玉衍身体僵硬,面无表情,俨然一副冰冻的死人面容。他将怀中包袱递到谢梓安手上,“您的东西,属下取来了。”
谢梓安凝神一霎,缓缓打开包袱,拿出里面被布层层裹着的鬼面具。他的指尖轻缓缓触上去,抚摸着上面的一条条细缝。这面具的做工和他儿时的那副一模一样。尖嘴獠牙,铜铃双目,吓人得很。
“您确定要这么做?很危险。”
谢梓安将面具覆在脸上,遮住俊美面容,唯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瞳,冰凉的触感沿着脸部肌肤蔓延全身,“一场游戏而已,哪来的危险?”
淮华铭和莲山匪盗素有经济往来。身为郡守的淮华铭不可能私下与匪盗相见,两者也只能同书信或派遣信使的方式交流。
这图章,便是书信中印证淮华铭身份的关键所在。
“五日后,你去接应阮星月。取得图章,我会立马进莲山。”谢梓安的声音毫无温度,“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切按我之前说的去做。切记、不能让鹘族中人查出任何端倪。”
玉衍颔首,“属下遵命。”
谢梓安端正坐好,拿出小刀在面具上削着,将边边角角磨得越发光滑。他想起莲山,眸光忽而飘远,淡然道,“阿九应该死了吧?如此瘦小的生物,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活得下去?”
“大人…”
“那就、只差一个翟宁瑶?”谢梓安长长一叹,星眸染上刻骨冰寒,唇边笑意不减,“杀了她后,我倒不知该做什么了。人生苦闷无聊,得找点新的乐子,不然,还真过不下去。”
玉衍怔神,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不出一言,安静的站在一边,偶尔望向谢梓安,眉间闪过一抹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