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做导向,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陆江一去了我家,谁知我妈打开门一看见我,神情一惊,什么也没说,又把门给重重关上了。
我听见她在屋里跟我爸吐槽:“老头子我跟你说,刚才外面有个大脸怪敲门啊,那脸肿得完全看不出是谁,你说会不会是最近老吴说的那个什么犯罪分子?专门上门来找我们这些留守老人的?”
老吴是我们家邻居,我从小唤她一声“吴姨”,不过我不是特别喜欢她,因为她十分八卦,经常酸别人家的小孩。
我一头黑线地站在门口,心里由衷佩服我妈这想象力,我的脸到底是肿成啥样了,能让她那双火眼金睛都认不出她亲闺女了。
身边,同样听了我妈吐槽的陆江一捧腹笑个不停,我冷眼看着他,问了句:“有这么好笑吗?”
他一个劲地点头:“你妈挺逗,干脆我俩赶紧把这婚离了,我都要爱上你妈了。”
神经病。
我朝他扔过去一个白眼,然后继续敲门。
这次我附带了说明:“妈,开门啊,是我,时笙!”
顿时,屋里顷刻安静了,连丁点呼吸的声响都听不见。
过了半天,我和陆江一都以为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门开了。
我妈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警惕地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我知道她这德性就是还没认出我,索性我直接将陆江一给扯了过来。
他笑得跟傻逼似地和我妈打招呼:“妈,晚上好。”
这下不得了了,老太太一看见久未见面的女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陆女婿,你怎么来了?”
陆江一慢悠悠瞥了我一眼,指着我和我妈解释:“时笙临时有事回了深圳,我正好闲着,所以和她一块过来看看您二老。”
这副二十四孝好女婿的模样装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我妈顺着陆江一的话再次将视线固定在了我身上,我觉得她要是再看不出来,简直就不是我亲妈了。
“你这脸肿的跟荷包蛋似的,怎么回事?”半响,她才从嘴里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有和她说这是被周天桥误伤的,只道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
我妈的心思其实也很细腻,她当然不信我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把自己撞成这样。
不过,即便是如此精明的老太太,碰上陆江一这种妖孽,也是没有半点法子的。
因为陆江一一句“时笙这个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撞的”,我妈立马就消除了所有怀疑
她原本想弄好冰袋让我自己敷,但陆江一和她说肚子有点饿,想吃她做的饭,于是她就将冰袋给了陆江一,自个儿去厨房做宵夜给我们吃了。
陆江一拿着冰袋走到我面前时,我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我在想这丫的会不会趁机报复我,毕竟我先前没少骂他。
然而,陆江一没我想的那么阴险。
他很小心地固定住我的下巴,好像生怕我痛着。
他边将冰袋轻轻沾到我脸上,边安抚我:“等下忍着点,或许会疼,如果你实在忍不住了,那就咬着我的手。”
先不说他将这事过于夸张了,但光凭他说要是我疼得忍不住了就咬他的手,我这颗心也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就仿佛有些东西似乎在无形地改变着,我嘴上说着讨厌陆江一,可心里,却又对他时不时的温柔隐藏着眷恋。
大抵是想得太过出神,陆江一猝不及防的抬头让我俩同时窘迫了。
由于挨得有些近,他抬头的时候我也跟着动了一下,结果嘴唇碰到了他的鼻尖。
一瞬间,空气中陡然腾升起一股暧昧的气息,我都能感觉到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啊!疼!”
在我发愣时,陆江一突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冰袋被死死摁在了我脸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气。
“别这么傻愣地着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我瞪着眼看他:“爱你个鬼!”
我俩这副本是你死我活的画面,在我爸看来直接就变成了“相亲相爱”。
他坐在沙发那头,戴着一副几百度的老花眼镜,看着我们笑得合不拢嘴,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会玩。”
后来陆江一没再整我,安安静静替我敷完了脸,与此同时,我妈的夜宵也端了上来。
陆江一刚吃下一口炒饭,手里的动作就停住了,半天没有做出一句评论。
我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是因为吃不惯粤菜,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奇怪。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桌布底下掐了我大腿一把,我差点疼得叫出来,转头与她对视的时候,老太太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问问陆江一,看好不好吃。
不就是个炒饭吗?有必要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我憋屈得很,但还是随了我妈的意愿,准备问陆江一味道如何。
只是,就当我偏过头去观摩他的表情时,我竟然发现这个男人,他眼角里隐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泪花。
要不是和他隔得这么近,我大概也看不出来。
陆江一的情绪来得有些突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看见他极力隐忍的样子,我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
他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对我妈笑了笑:“很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音落,我妈重重松了口气,一下乐开了花,她使劲地给陆江一夹菜,恨不得把桌上的全部倒他碗里。
虽然陆江一之后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可他刚才那句话,在我听来,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总觉得,他有一些我无法体会的经历。
当天晚上,我和陆江一又毫无悬念地被我妈硬凑到了一个房间睡觉,我想去客房多拿床被子,都被她给制止了。
她说:“夫妻俩盖那么多被子干嘛?现在又不是冬天。”
我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房间,发现陆江一这丫的十分速度地占领了我的床,他侧躺在上面,一手撑着脑袋,学着电视上那些模特拍画报一样,呈四十五度角看着我。
“不好意思,你今天还是只能睡地板。”
我不知道这时候我该不该引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有句妈卖批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北京我睡地上也就算了,现在到了深圳,我的地盘,我还得被陆江一压着。
心里大写的不服,我懒得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屁话,径直走上去躺在了属于我的那部分床位上。
陆江一被我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痞气。
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你现在是在主动投怀送抱?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你个大头鬼!
我家这地理位置,周围被许多高楼大厦挡得死死的,平时白天都照不到什么太阳,到了晚上,更别说了,气温低得要死,人要是睡在地上,简直堪比去冰窖里溜了一圈。
“如果有什么意见你就自己跟我妈说去,最好是和她说你要睡客房。”我随手将陆江一身上的被子全都裹在了自己身上。
他笑出了声,没有说话,但是下一秒,他一双手就环在了我的腰间,将我紧紧扣在了怀里。
我如遭电击,试着挣脱:“你干嘛?又想耍流氓是不是?!”
陆江一的十指收得越来越紧:“你把我床给占了,被子也给抢了,我不挨着你睡,那我挨谁睡去?”
这算哪门子鬼话?刚才我分明和他说了他可以去客房睡啊!
拉拉扯扯,躲躲闪闪,我和陆江一在床上“大战”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我妈来敲门,说什么我俩要做那事就安静点,她和我爸要睡觉了,周围的邻居也得休息了。
“……”尴尬。
我们没再接着闹,收敛了点,躺在床上,各占一方,喘着气。
“怎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刚才那股劲呢?”陆江一扬起自己的手搁在我眼前,上面布着三条鲜红的血印子。
这是方才我俩厮打的时候,我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他弄的。
我撇了撇嘴:“谁让你不放开我?我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呵,你还真当自己是狗变的?”
我没有再接陆江一的话,为了保持镇定,也为了守卫自己的原则,我很硬气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冬天穿的大厚长棉衣,将自己包成了狗熊,然后笨重地躺回了我的专属地——地板。
陆江一这会儿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嘚瑟劲。
他故意挑衅我:“真的不睡上来?万一半夜很冷,还有老鼠在地上爬的话怎么办?”
我气结,吼了他一声让他闭嘴。
关于老鼠这个梗,是刚才我妈在睡前和他说的。
最近这天气,家里不知怎么的,有老鼠钻了进来。
想到这,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提着棉被将脑袋尽可能地往里面缩。
陆江一看见我这窘样,笑得差点岔气。
我死死闭着眼睛,同时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事,别去听那些声音。
但是该死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耳边有老鼠在叫!
后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我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好似看见有个人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到了床上。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可凭着感觉,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陆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