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陈凉生抬起头道:“你们有谁怕血?”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陈凉生微微一笑,“怕吗?怕的就别看了。”

那些小弟面面相觑,不过却没有人说话。

陈凉生正襟危坐,“撼山,动手!”

唐撼山嘿嘿一笑,拿起了一捆绳子,将黄霸天像绑粽子一样捆了个结实,招呼来三四个小弟,将他抬到了村外后山。

黄霸天不知道陈凉生一伙人要干什么,但也知道绝不会是好事情,见唐撼山一伙人开始挖坑,他吓得差点晕过过去。

刚才那个叫做张甲子的小弟笑呵呵的,凑近了陈凉生,搓了搓手,道:“生哥,挖坑埋人这事儿我在行,我跟着生哥去帮忙吧。”

陈凉生点了点头。

这个想出位的小子异常活跃啊。

黄霸天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在地上挣扎,“生哥,放了我,求你了。”

夜风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掘土的沙沙声。

挖坑,埋人,一气呵成。

“狗·日的陈凉生,老子不会死的,你他·妈的······生哥,饶了我吧,求求你了,呜呜······”

趴在土坑里的黄霸天浑身颤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张甲子特别的活跃,上蹿下跳的,他把黄霸天倒立过来,还冲着后者比出一个剪刀手,哈哈一笑,然后开始填土。

回去的路上,方知有道:“生哥,那小子好像很像上位啊。”

“新人嘛,总想出头,那就给他个机会。老方,现在整是用人时期,这种头脑灵活有能力,忠心社团会办事的小子,多提携一下。”陈凉生打了个哈欠。

陈凉生在泽水村呆了三天,砂石厂的事情基本了结,他也该回学校了,毕竟还有一周就要高考了。

这天早上,张经邦跑来找他。

陈凉生示意他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后者也不客气,等吃完了之后,张经邦擦了擦嘴,说道:“生哥,我向你汇报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你自己处理就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外行指挥内行,迟早要完蛋。”陈凉生望了一眼热火朝天开工的砂石厂,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张经邦听了之后,心里大为感动,老大这么说,那就等于说砂石厂的事情他全权处理,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陈凉生喝了一口豆浆,笑嘻嘻的问:“我听小房说,你们今晚要和几个工地的经理一起吃饭,重新商议一下砂石的价格?”

张经邦点点头,“嗯嗯,黄霸天已经成了过去式,我想和这些经理建立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凉生随口问道。

“按照他们公司的实力,还有长短期的需求来敲定价格,长期的可以适当给于优惠。”张经邦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凉生笑了笑,道:“要论商业头脑,我不如你,可要论小聪明,我比你强太多了。”

张经邦当然也不是死脑袋,听出来陈凉生这话里面的意思,于是凑上前问道:“生哥,那你说说。”

“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价格透明,的确很和谐,可你现在就是一只貔貅,他们都指望看你的脸色吃饭呢,难道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再说了,要是让这些经理联合起来压低价格,到时候你怎么办?”陈凉生也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陈凉生也不绕弯子,“吃饭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一个约出来,单独告诉他们,蛋糕就那么大,想要多拿一点,要么价格高一点,要么就要有所表示。总而言之,就是内部分化这些经理,让他们相互猜忌,互不信任,这样你就能压得住这些人。”

张经邦是个生意人,更是八面玲珑的心思,陈凉生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了,站起身,道:“生哥,我知道了。”

要比商业天赋,陈凉生或许比不上他,可要论对人性的了解和利用,陈凉生高出他太多了。

忙了好多天,此时也有了空闲,他也坐下来,倒了一杯红酒,一个人慢慢喝起来,他觉得社会这个大课堂里边的东西,要比课堂上的精彩许多。

学校里教的东西,永远高大上,最后教出来的人不是书呆子就是理想主义者,而社会不一样,社会上的学习都是从苦难开始,更加接近真实的生活和人性。

????就在这个时候,砂石厂周围出现了一百多人,这些人手里拎着各种制式武器,从钢管到砍刀,从木棍到镐把,各种类型什么都有。

唐撼山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来捣乱的,不由的大怒,不一会儿便召集了七八十人,两帮人马开始对峙。

??带头的人悍然就是于知秋。

于知秋腰腹挺拔,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始终冷冷地盯着唐撼山,两人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杀意。

现在整个江南市有点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城南新贵陈凉生和于家兄弟不和,也知道迟早会有一战。

“唐撼山,你不够资格,把陈凉生那个小比崽子叫出来。”于知秋挥了挥手,态度十分的霸道。

唐撼山眼神冰冷,握紧了手里的大砍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见我们生哥。”

“呵呵,他不会是怕的尿裤子了,不敢出来了吧?”于知秋仗着自己人多,有点肆无忌惮。

陈凉生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慢慢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于老哥,好久不见啊。”

于知秋瞅了一眼陈凉生,大声道:“小比崽子,你胆子很大啊,为什么不给我们的工地供应砂石?”

陈凉生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说:“我不想做你们的生意,难道你能吃了我?”

于家兄弟有一部分产业也在地产商,现在开工建设,正是急用砂土的时候,却突然遭到断供,工程进度每耽搁一天,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在江南市的信誉和威望。

这也是于知秋急不可耐的原因。

于知秋说道:“我们之间,是该有个了断了。”

陈凉生眯着眼睛:“你想怎么个了断法?”

????于知秋捏了捏拳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在他身后,站着八个人,这八人看脸色气势,就知道是修行武道的人,而且实力还不错。

他露出一丝的冷笑,“单挑!”

“单挑?!”

????于知秋傲然指了指身边的八人,说:“我手底下有八个不成才的兄弟,你也找出八个人,咱们双方一对一单挑。”

唐撼山跨前一步,想要提醒一下陈凉生。

谁都知道,于知秋身后的这八个人,师从于江山老先生,都有很高的武道实力,要论单打独斗,在江南市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陈凉生眼神制止了他,胸有成竹,大声的道:“赌注呢?”

于知秋的办法,正好是陈凉生和方知有谋划的釜底抽薪那一步棋的重要一步。

陈凉生心里窃喜,不过脸上却依旧平静。

最后,于知秋说:“为了公平起见,地点你选择。不过不要耍什么阴谋手段,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阴我,那不可能。”

????“地点就定在城北那一片废弃庄园吧,那是个埋人的好地方。”陈凉生点了点头。

????“你倒是会给自己选福地。”

于知秋转过头去,带着众人哗啦啦往外走,走了几步,于知秋忽然回头,说道:“对了,方知有那个叛徒呢?”

陈凉生笑了笑,看来于家对方知有的怨念还很深啊,道:“他不在这儿。”

“哈哈,不会是害怕的提前跑腿了吧?不管怎么样,到时候把方知有带上,老子要亲手宰了这个四姓家奴。”于知秋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唐撼山走了过来,“生哥,要论混战,咱们一点都不虚,可要单打独斗,咱们兄弟们虽然不怕死,但不占优势啊。”

陈凉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我心里有数。老方传来消息了,到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唐撼山心里清楚,方知有这几天不在砂石厂也不在城南,肯定是忙一件大事去了。

陈凉生没有明说,他也不再追问,自从跟了后者之后,对陈凉生的头脑那是心悦诚服,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实现。

“老唐,你去通知八斗,小徐,让他们早点准备。”陈凉生笑了笑,吩咐道。

唐撼山皱了皱眉,“生哥,虽说决斗地点是咱们挑选的,可是于知秋也是个老江湖,他一定会派人再三确定没有埋伏的。”

陈凉生望着远方,于知秋一伙人消失的地方,“他们两人是侦查反侦察的高手,一定有办法的。”

“我这就去办。”唐撼山点点头。

????与此同时,于知秋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这一场决斗。

于知秋挑选参加决斗的八个人,分别是:于家宴、于仁、于义、于礼、于智、于信、于孝、于悌八个人。

于知秋豪言壮语,大声的说:“这一次决战,一定要把陈凉生这边打一个落花流水,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有机会下重手死手,那就咬了对方的命。赢了,我给你们每人赏一间酒吧,赚的钱都是你们的,我一分不要。”

“老大啊,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要论单打独斗,我看那群小杂碎没有一个是咱们兄弟的对手。”

“是啊,老大啊,你就吃好喝好,到时候好好欣赏一下,我们是怎么虐菜的。”

“于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这场决斗的消息传了出去,许多的大佬也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在社团中讨论的沸沸扬扬的,很多人都一边倒,站在了于知秋这边。

许多人都认为陈凉生有点骄傲自大了,以己之短攻敌方所长,简直就是作死,原本看好他的人也都纷纷倒戈了。

就连庐砚秋和张至诚,也打来电话问询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轻率的就答应决斗呢?

这不明显是中了于知秋这个老狐狸设计好的圈套了嘛。

还有很多人,认为陈凉生崛起的太快,过于自负,觉得这个年轻人膨胀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很多人,都等着看陈凉生的笑话呢。

无论怎么样,这一场决斗未战先热,在这个江南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三天之期转眼就到。

这天下午,陈凉生把庐大观叫了过来,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准备带你去决斗,你害怕吗?”

“三岁的时候,我已经把害怕当成了手纸丢到了厕所里面。”庐大观撇了撇嘴。

陈凉生带着唐撼山、庐大观、闻人狗剩、谢八斗、徐丘壑以及方知有,七人来到了废弃庄园。

与此同时,于知秋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占据庄园另一边,眼含杀意的望着这边。

两方人马的中间,便是一个足球场一样大的庭院,长满了绿油油的小草。

整个废弃庄园没有任何闲散人员进来,消息也不会泄露出去,台面上的虽然得到消息,但是并没有赶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社会小垃圾多死几个才算好,而且这样的打斗,能把影响降低到最小,他们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没事找事跑来瞎搀和。

于知秋身后,八个弟子一字排开,双手背后,气势很强大。

双方冷冷的对峙着,于知秋忽然哈哈一笑,点上一支烟,吐出来一个大大的烟圈,“哈哈,陈凉生,你瞧瞧,你连八个人都凑不够,还凭什么和老子单挑,你带个小娘们算怎么回事?”

“我一个挑翻三个。”陈凉生嘿嘿一笑,冲着于知秋竖起了中指。

于知秋猛地一拍椅子,突然说道:“于智,去,挑了对面的杂碎!”

叫于智的年轻人一抬头,走到了于知秋身侧,他手里攥着一把军刺,在残阳血色下十分的刺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凶人。

陈凉生翘起嘴角,“谢八斗,去,把他给我砸碎了。”

谢八斗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步伐沉稳缓慢,走到了庭院的边上。

于智没有走下来,依旧站在于知秋的身侧,握紧了军刺,“小子,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妈卖批。”谢八斗做出一个格斗的姿势。

陈凉生胸有成竹,看向了方知有,后者投过来视线,两人四目相对。

方知有点了点头。

“生哥,你说开场第一战,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唐撼山,狗剩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唯有陈凉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顿生,站在身侧的于智,并没有走下来,而是军刺前刺,直接从于知秋的后心刺入,穿透脏腑,破体而出。

于知秋脸上的冷笑停滞,一个大大的烟圈还没有来得及从嘴巴里吐出来,他低下了头,两眼如牛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他·妈的······”于知秋撕心裂肺的叫出了一声,双眼血红,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伸手就要打向于智的脑门。

于智双手一拧刀柄,军刺在伤口处转了一个圈,然后猛地抽了出来,呼啦一身,带起一阵血肉翻飞。

于知秋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木头一样坐在了椅子上,浑身颤抖,双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捂住前后的窟窿,却发现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左手捂住前面,右手捂住后面,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杀人的愤怒。

方知有倒是憨厚一笑,“生哥,我在他身上花了八十七万。”

于家宴尖叫了一声,瞧了一眼于知秋的伤口,顿时跳了起来,“狗东西,我他·妈的宰了你······”

于知秋已经奄奄一息,“家宴,替我大卸八块了他。”

于家宴点点头,挑起一把开山刀,刀尖凌厉,刺向于智的胸膛。

噗!

刀尖入肉的沉闷声。

于家宴出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慢的扭过头,看向了身后,眼睛睁的大大的,然后伸手摸了摸流出来的鲜血。

于义有点轻浮的吹了口气,“对不起,家宴。”

方知有呵呵一笑,“生哥,我在他身上花了六十万。”

快要咽气的于知秋听到了动静,转过头去,只见于家宴背后插着一柄短刀,刀身没入身体,只剩下刀柄突兀的露在外面。

于知秋双脚一蹬,浑身颤抖,从椅子上滚落了下去。

其余的那些人一阵混乱,首先跳出来的是于仁,他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内部出了叛徒,被人收买了。

于仁为保证自己的安全,首先回头,死死盯着后面的众人,张开大嘴,红着眼睛怒道:“还有谁也被收买了?”

后面众人齐齐摇头。

于仁自以为解决了后顾之忧,先长出一口气,大怒道:“于义,于智,你们两个狗东西,今天我就宰······”

咔咔!

于仁身体打了个摆子,但是没有倒下去,他回过头,于孝于悌两人的开山刀,一刀劈在他的后腰,一刀劈在右边肩膀处。

于仁的表情特别夸张,惊愕之意,无法言说,只是趴在地上颤抖,哆嗦着左手伸手指了指两人,“你们啊······”

方知有嘿嘿一笑,“生哥,我在这两人身上花了两百万。”

那边还剩下于礼、于信两个人。

于礼浑身如筛糠,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的心思,转身刚要跑,就被于孝于悌砍倒了。

于信浑身颤抖,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可都是一起跟着于老先生学武的兄弟啊······”

方知有拍了拍手,“这样看来,于孝于悌两人的性价比最高。”

倒在血泊里面的于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双手拄着刀站了起来,他浑身浴血,一步一步的跨过庭院,眼神之中的恨意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不断的升腾,朝着陈凉生这边走来,“陈凉生,下来决斗,老子要亲手宰了你。”

陈凉生眯起眼睛。

这边除了庐大观之外,其他六个人奔向庭院,六把刀,齐齐的刺入于知秋的胸膛之中,抽刀,于知秋扑通一声倒地。

六人奔向另一边,将于家宴、于仁、于礼以及于信四人来一个快刀斩乱麻,不到二十秒就就解决了。

对面还站着于仁、于智以及于孝于悌四人。

四人手里提着刀,有些呆呆的望着陈凉生这边,他们心里清楚,此时他们的命,全都握在了陈凉生手中。

四个人砸了咂嘴,但没一个人敢首先开口。

废弃庄园,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甚至连地方眨眼的声音都能听见。

此时,庐大观忽然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呕吐了起来,她忍不住的,胃里一阵痉挛,大概不是因为生死和血肉,而是因为人性深处的肮脏和龌龊。

这个时候,于义先崩溃了,双膝扑通跪了下来,涕泗横流,道:“生哥,求你,饶了我,剩下的一半钱我不要了,放了走就行了。”

于信,于孝于悌三人像一截木头一样,不过却微微的握紧了刀柄,准备随时拼命或者跑路。

陈凉生也在天人交战。

他三天之前就吩咐谢八斗和徐丘壑两人,在附近埋伏好人手,现在只要他振臂一回,埋伏的人立马就可以蹿出来。

到时候就算这四人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得乖乖的趴在地上求饶。

这时候,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的庐大观泪眼朦胧,走上前双手握紧了陈凉生的右手,小嘴张开,往他的手心吹了一口热气。

她抬起头,擦干了眼泪,怯生生的问道:“凉生,你信命吗?”

“不信!”

“我记得死去的父亲说过,做人,要怀七分恶意为生存,两分善意留子孙,剩下的一分正义,就当是人在世间走一遭,给自己的内心一个交代。”

陈凉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下庐砍王晶莹的鼻翼。

他转过头,示意谢八斗和徐丘壑,把人撤了。

同时,陈凉生望向那边,“四位兄弟,我说话算数,剩下的钱会转入你们的账户。以后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想你们心里有个数。”

“谢谢。”

“谢谢,生哥。”

“我们老了,该回去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