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昌盛首先忍不了了,一拍桌子,双眼血红,怒视着梁启超,“梁老大,你不是说宰了陈凉生,四合堂分我一半吗?现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现在是生死关头,所有人胸中都压着一口气。
“是啊,你不是说有十足的把握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另外还有两三个老大叽叽喳喳的,表达对梁启超的不满和愤怒。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王朝会是百年社团,树大根深,底蕴丰富,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偏安一隅的小门小户惹得起的。
如果范块垒铁了心对他们动手,恐怕连洗干净脖子的机会都没有。
梁启智脑门上的汗珠子,滴流滴流的滚落下来。
他没想到,范块垒对陈凉生看得如此之重。
其实他也算是被范块垒摆了一道,因为两人在合谋之初,范块垒只是说明他和陈凉生有恩怨,要找回场子而已。
谁知道转眼之间,形势发展成了他·妈的这个样子。
我也很绝望啊,这是梁启智此时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所有人屏息凝神,都在等着陈凉生的回答。
这个回答,必有一方死伤。
无论如何,获利者都是范块垒。
梁启智暗暗悔恨,自己怎么就着了范块垒的道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如果陈连胜选择和范块垒合作,那么他们在座的这些大佬,恐怕就都危险了。
范块垒是什么人啊,王朝会的实权人物,二把手的存在,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凶悍的小弟,个个杀人不眨眼睛。
在场大佬,一口气提在了胸口,吸不进去,呼不出来,憋的脸面通红,却偏偏不敢大声喘气。
袁昌盛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露出狡黠的光芒。
哼!
他猛地站起身,冷哼一声,“梁启智,这一次无论是邀请范先生,还是针对陈凉生,都和我没有卵关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现在如果能够逃离这儿,是最明智的选择。
袁昌盛迈出步子,走到了门口。
咚!
他身后的四个小弟被黑衣大汉干脆利落的杀倒,而袁昌盛整个人,后背被一把开了锋的大刀干脆利落的钉在了门板上。
刀身血流如注。
袁昌盛声嘶力竭的喊叫。
就像令狐冲把岳不群老先生钉在了黑木崖的半空石壁上一样,袁昌盛四肢抖动,却挣脱不了,看起来特别的惨。
范块垒倒是一脸的兴奋,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照片,笑着拍了了拍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高度有点不够。要是你明天还不死的话,就把你挂在十米高的墙上,那叫一个壮观。”
在场的所有大汉,目睹了这一幕,两股战战,背后湿透。
范块垒说完,笑了笑,“陈兄弟,你觉得十米的高度怎么样?”
“不太好。”陈凉生笑了笑。
对于袁昌盛这个人,陈凉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从他刚进门的盛气凌人,和梁启智狼狈为奸,到刚才的瞬间反目,就想开溜能看出来,这人是颗墙头草,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他的地盘也正好腾出来了。
范块垒一点都不在乎宴会厅中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陈兄弟,那你认为什么样的高度最好?”
“取墙体高度的黄金分割点,最具有观赏性。”陈凉生淡淡的道。
范块垒听完之后,脸上一愣,忽然之间开怀大笑,不断地拍掌,“哈哈,我就说嘛,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他·妈的灵活。”
陈凉生仍是满带淡淡的笑容,天真无邪,温柔无害。
范块垒招了招手,叫过来两个小弟,“去,就按陈兄弟说的办,找出这扇门的黄金分割点,然后挂上去。”
其中一个小弟有些为难,“范哥,我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
“抓一个懂的人来办,一定要按照陈兄弟的意思办,哈哈。”范块垒十分的得意,不断在宴会厅走动。
他是打心眼里希望和陈凉生合作。
如果陈凉生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打开江南省的大市场,那么不仅能为王朝会带来丰厚的利益,更能为自己继承社团老大位置,增添一笔筹码。
王朝会的老大范胸臆,年纪有些大了,该到退下来的时候了。
老大的位置,许多人都处心积虑的想上去,范块垒也不例外。
范块垒见袁昌盛已经重新挂好了,然后转过身,道:“陈兄弟,我是很有合作诚意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凉生没说话。
王胖子提醒了一下他。
陈凉生依旧正襟危坐,抬头道:“我想先问问在座这些老大的意见。”
“可以。”范块垒也不介意。
“你们是想让我答应该是拒绝?”陈凉生目光深邃,扫过在场的十几个大佬,语气很有压迫力。
这些大佬一个个门儿清,陈凉生要是答应,那么记下来他们就得死。
要是不答应,他们就能活着。
可是,面对范块垒几十个大汉,层层铜墙铁壁的包围,陈凉生敢不不答应吗?
“梁老大,你说呢?”陈凉生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梁启智惶恐不安。
陈凉生翘起了二郎腿,心情特别畅快,大声道:“你们想要我不答应,想活命的话,那就跪下来求我啊?”
在座的各位大佬,脸色难看的要命。
尤其是梁启智,更是脸上像涂了一层黑灰一样,七个不愤,八个不平,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砰!
范块垒一拳砸在桌子上,上面平铺的地图也被砸碎,双眼幽幽,冷了下来,充满了怨恨,“陈兄弟这么说,那就是再一次拒绝我了?”
在座的诸位老大忽然脸上一喜,趁机擦了擦汗。
只要陈凉生不答应和王朝会成为合作伙伴,那么他们就安全了,至于陈凉生的死活,谁在乎呢?
“范先生,对你的要求,我一直都是拒绝的。”陈凉生缓缓开口,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似乎从未将范块垒的威胁放在心上。
在场的大佬们个个长叹一口气,在桌底下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陈凉生你要硬,那你就死吧。
他们恨不得陈凉生被范块垒赶紧弄死,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彻底的安全。
范块垒放在餐桌上的匕首,刀锋同时也压在了陈凉生的脖子上,范块垒冷笑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你今天得死了。”
与此同时,王胖子怀里的刀尖,也触及到了范块垒的小腹。
范块垒身后十多人,纷纷前屈,钢刀棍棒指着陈凉生和王胖子,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持住了。
只是一瞬间,场上的局势就变得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是一场血战。
范块垒不愧是王朝会的二把手,也是经过大世面的人,对王胖子冰冷的刀尖不甚在意,冷笑道:“我敢打赌,我不会死,但你们两个,一定会死的很惨。我也会找个黄金分割点,把你们的肉体挂在墙上。”
陈凉生哈哈仰面大笑,说道:“范先生,大家都是文明人,好歹念过几天书,能说话就别打架,你说呢?。”
他缓缓抬起双手,将压在脖子上的匕首刀锋慢慢挡开。
范块垒没明白陈凉生的意思,说道:“是你没有诚意,而不是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呵呵,范先生,我想你对我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来,你接电话。”陈凉生拨通了电话,和那边的谢八斗说了几句,把电话交给了范块垒。
梁启智暗感到自己已经安全了,于是大声提醒道:“范先生,这小子诡计多端,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是啊,这小子心机很深的。”还有一个老大附和着道。
范块垒眯缝起眼睛,不知道陈凉生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紧跟着拿起了电话。
“哈哈,范块垒吧,你家的环境真不错啊,还有地下室的藏酒,那可都是价值连城,一瓶红酒的价格,就是我两个月的收入,你真有钱。”电话那边的谢八斗哈哈一笑。
范块垒暗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于是直接切换了视频聊天。
嘟嘟!
谢八斗的手上的镜头移动,由远及近。
范块垒看清楚之后,脑袋‘轰’的一声,此时的谢八斗,就在范块垒的家里做客,而且还进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酒柜的另一边,则是他的父母妻儿。
谢八斗点上一支烟,“哈哈,范先生,别着急,慢慢看,咱们好好唠唠社会嗑,不过我的说一句,你家可真有钱。”说着,就从酒柜嘴里面拽出来一个蛇皮袋子,里面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纸币。
谢八斗粗声粗气,脸上涨红。
镜头移动,到了豪宅的外面,院子里面躺着两条藏獒,显然已经死了,游泳池边上横七竖八的丢着几个保安,早就被打晕乎了。
谢八斗开心的手舞足蹈,一边转悠,一边对着镜头说话,“在这儿我得批评你一句,范先生,你家的安保可真做得一般般啊,我和兄弟们简直就是随意进出,这可不好,安全意识很重要。毕竟你妻子那么漂亮,儿子这么乖,家里钱财那么多,发生安全事故,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一下!”
范块垒脑袋都快要炸了。
“哦,对了,我们还在你家保险柜里找出了一堆文件,里面的内容可真丰富啊,不过我们有点饿了,打算吃藏獒肉,正好需要生火,这些文件资料正好用得上,嘿嘿嘿!”谢八斗冲着镜头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范块垒这一下彻底炸了。
先不说妻儿的安全,这些文件涉及的都是王朝会最机密的内容,一旦泄露出去,恐怕王朝会就要遭受全面的震荡。
到时候就算自己对社团做了多么大的贡献,也一定会被撕碎的。
冷汗!
范块垒身上的外套,被冷汗湿透,浑身肌肉贲起,眼珠子充血,五官扭曲,咬牙问道:“陈凉生,社团的事,祸不及妻儿,你不讲道义?”
陈凉生还没开口。
视频里的谢八斗一边指挥手底下人在泳池边生活,一边笑呵呵的,“范先生,放心吧,我们讲道义,有底线,不会对你的妻儿怎么样。可是······”
“可是什么?”范块垒怒气冲冲,嘴巴长的大大的,口水乱飞,似乎要把手里的手机一口云下去。
谢八斗点着了火,招呼手底下人开始剥藏獒皮,“可是稷下市有很多流·氓小偷烂仔,如果把他们放进你家,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妈的,你敢!”范块垒捏的手中的手机嘎嘎响,几声快要崩碎了。
谢八斗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范先生,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范块垒想要摔碎手机,高高举起,可又放了下来,真的被折磨了一个没脾气,“你!你······他·妈的!”
视频里的谢八斗大喊,“那两瓶酒来,对,年份最久的那种,哈哈。”
范块垒气得跺脚,头发也被冷汗浸湿,好像淋了一场大雨一样,恶狠狠的冲着陈凉生,道:“你们做的太狠了吧?”
“呵呵,首先,是范先生步步紧逼,我们也只是无奈之举。其次嘛,难道范先生觉得凭我们的力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你家的准确位置?”他对范块垒吃人的表情,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
范块垒眼珠子炸转了转,“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如果没有人告诉你家的具体地址,我手下兄弟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也不可能三两下就打倒那些保安,更不可能知道装有绝密资料的保险柜。”
“你的意思是······有人泄密?!”
陈凉生笑吟吟的,“谁把我叫来的?又是谁把你叫来的?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祸源。”
范块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两下喝完了一壶茶。
如果有人泄密,那会是谁呢?
他环视身边的众人,暗道不可能。
这些人跟在他身边少则有三四年,多则七八年,手下兄弟的秉性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人暗中策划好了这一切,目的就是借刀杀人,好坐收渔利。”陈凉生哈哈一笑。
梁启智的心脏哗哗大跳。
他又不是二百五,反之,他是一个十分精明的老狐狸,怎么能听不出陈凉生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一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标点符号,陈凉生都在吧脏水往他身上泼。
梁启智气的调教,猛地起身,将屁股底下的椅子打翻,双手‘咣当咣当’的砸击桌子,“姓陈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老子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你不要给老子泼脏水。”梁启智唾沫子横飞,气的老脸通红。
因为他知道,一旦范块垒对他动了杀心,那么他今天就完了。
陈凉生抬脚向外走去。
“你别走,你他·妈的说清楚。”一向稳重大气的梁老大,此时也不管什么狗屁的礼仪了,顾不上绅士风度了,伸手就要扯住陈凉生的袖子。
范块垒双眼已经转过来,死死的盯着梁启智。
梁启智心里一跳。
范块垒手中匕首刀尖指向陈凉生的后背,却始终没有冲上去刺一刀。
宴会厅所有人双目圆瞪,目送陈凉生和王胖子出门。
“哈哈,范先生难道还不明白吗?今晚你我来这儿,都是提前布好的局,很可惜的是,我率先识破了这个杀人的局。等你破局之后,咱们再慢慢谈吧。”他对着挂在门板上的袁昌盛调皮的吹了口气,笑呵呵的走出宴会厅。
范块垒一双虎目,瞪住了梁启智。
“范先生,你不要相信那小子的话,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做过,我们都是稷下市的人,一起混饭吃的,怎么可能那样对你。那个小子阴险毒辣,他是在挑拨离间啊······”梁启智顾不得身份,像一条衰狗一样,在范块垒面前祈求解释。
范块垒猛地一脚踹翻梁启智,双膝顺势压在胸膛上,吐了一口老坛酸菜,双眼血红,恶狠狠的道:“狗东西。”
“范先生,你别······”梁启智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身全部插进了身体。
范块垒踩了梁启智一脚,“设局害我,妈的。”
咕噜!
梁启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木木呆呆的,脸皮子突突跳,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身后摸了一下刀柄,顿时大叫起来。
惨叫声,那个凄厉啊。
梁启智是稷下市大学城当之无愧的老大,架子大,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少,那些小弟见老大危在旦夕,顿时冲了过来。
“站住!不要动,我就饶你们一命。”范块垒大喊了一声。
他身后的十多个打手,也开始聚集了过来。
梁启智这边的小弟见老大已经脸色惨白,浑身抽搐了,快要亮了,义愤填膺,“妈的,打死范块垒,救老大。”
“打死范块垒,救老大。”众人齐齐喊道。
范块垒退到了一边,大声吼道:“给老子干死!”
整个宴会厅中,鸡飞狗跳,其他的大佬也在混战中受伤,手底下的人也交战在一起,一片混乱。
范块垒没有心思欣赏一场乱战,他马不停蹄的追了出来,见陈凉生正坐在农家乐园中的躺椅上,欣赏着水池里的游鱼。
“陈老弟,让你的兄弟们撤出来吧,不要动我的家人,那些文件不要动也不要看,我们继续合作,你看怎么样?”
范块垒现在真的有点急了,说实话,目前的形式已经发展到他有些难以控制了,所以面对陈凉生的时候,也不高高在上了,语气软了下来。
妻儿的安全很重要。
社团中那些机密资料更加重要,那些文件不仅涉及到商业机密,社团高层的身份资料,还有自己整理收集的一些高层的黑料。
要是这些资料全部爆出来,他范块垒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且刚才也太冲动了,一怒之下干掉了梁启智,这就等于和霸王会开战了,是在太不明智了。
范块垒也在暗暗后悔。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一下陈凉生,让他的手下不要在自己家里乱搞了,那些资料曝出去一页,或许他就要付出比流十滴血还多的代价。
他已经爬到了王朝会高层,而且坐上了第二把交椅,只要再进一步,那就是王朝会的掌舵人。
到时候整个稷下省,所有社团大佬,都要以他为尊,这可是社团大佬的最高荣誉啊。
陈凉生躺在摇椅里,十分悠闲,摇摇晃晃的,眯着眼睛,随意的撒下去一把鱼饲料,“这么说,你是在向我低头了?求我放过你了?”
“是,向生哥低头,求你放过我。”范块垒咬了咬牙,吐出一口浊气,下了决心,开口直接叫生哥,把自己的身段弯的很低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目前他的性命捏在陈凉生的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生存必备的规矩。
尤其在社团斗争中,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简直就是真理啊。
“呵呵,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陈凉生脸上笑眯眯的,丢下了装有鱼饲料的精致白瓷盘子。
“生哥,怎么了?”
“我问你啊,你们王朝会做哪些让人家破人亡的买卖,你有没有觉得愧疚过?哪怕是一瞬间的愧疚!”
“这个,还真没有。”
“怎么说?”
“买卖自由啊,有需求就有市场。”方知有双手一摊,做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可那些钱都是黑心钱。”
“我也很绝望啊,我也没办法啊。”
“曾经有人求过你吗?”
“这个还真有。”
“那你怎么做的?”
“赚钱要紧。”
陈凉生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眼神冷了下来:“你个狗杂碎,一句赚钱要紧,就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还在这儿狺狺狂吠,大言不惭。”
“生哥,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