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余生看着他,问道:“那事实上呢?”
方知有抬起头,眼神逐渐的坚毅了起来,仿佛有亮晶晶的色彩从他眼神中绽放,正色说道:“实际上,我跟过的几个老大,有些贪财好色,自私自利,拿到一点实惠就沾沾自喜,不思进取了!有些则是心胸狭窄,鼠目寸光,见到手底下有人比他厉害一点,就会想方设法的暗中打压,最后只能走人。”
方知有叹了口气,说:“有些老大见利忘义,胸无大志,身边一起创业的兄弟几乎就是他的私人财产,为了钱财和女人可以随意出卖,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这些年,我跟随过好几个老大,但最后都是不欢而散,最终落了个三姓家奴,墙头草的名声。”
他继续道:“只可惜,我们这几年根本没遇到过什么眼界高远,胸有城府,能让我甘心信服,愿意全心全意追随的老大。”
傅余生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于是好奇的问道:“那我呢?”
方知有哈哈一笑,咬了咬还在隐隐作痛的伤疤,“我听说了你的事,不到城南两月,就扳倒李大疆,扫平李海潮,成为了城南之主,我们也就是瞎猫撞死耗子,试一试运气。”
说完,方知有又觉得有点不妥,只好道:“我是瞎猫,生哥可不是死耗子,生哥是青年才俊。”
傅余生没说话。
方知有一边往伤口处涂抹红花油,一边深吸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带着十多个兄弟,投靠到于家做事。”
“可是这个时候,于家兄弟已经在江南市闯出一番名堂,不可能真心实意的接纳我们,再说了,我们的加入,明摆着就是和手底下那些人抢食吃,他们肯定不乐意,于是便联合排挤我们。”
“于家两兄弟这十多年发展迅速,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仇家,一般的小事情都是我处理。可一旦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于家两兄弟必须得丢卒保车,而我和我手下的这十几号兄弟,很有可能成为被社团遗弃的卒子。”
傅余生心里暗赞,这个方知有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脑子精明着呢,把于家两兄弟打的主意看的透透彻彻。
开车的小弟拍了一把方向盘,“我们老大也是在未雨绸缪。”
方知有打开了话匣子,于是转过头,问道:“生哥,你知道于家两兄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这个傅余生还真不了解。
“于家两兄弟的父亲叫做于山海,是于家国术馆的老师傅。手底下有十来个徒弟,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于老师傅去世之后,于家两兄弟就带领那十多个师兄弟开始社团创业,巧取豪夺,流血战斗,十多年的时间,积攒起了于家现在的规模。人们都说于家两兄弟厉害,可要我说,这十多个师兄弟出了大部分力,占了六七分功劳。”
傅余生心中了然,怪不得于家宴厉害,原来是有于家的功夫底子啊。
方知有脸色很难看,“老大容不下我们,同僚又排挤,我这两年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啊。生怕有一天被于家两兄弟给卖了。”
傅余生听的一阵心惊,原来表面看起来十分强大的于家兄弟,揭开盖子之后,还能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内容。
“于家两兄弟十分吝啬,就连那些跟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师兄弟,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人守着一间小酒吧,别说发财了,能不挨饿就算不错了。”
“那些师兄弟之间,一个个也是勾心斗角,你抢我的客源,我抢你的场子,纠纷不断,矛盾连连,于家兄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傅余生忽然来了兴趣,眉头一蹙,“你刚才说什么?于家两兄弟手底下的那些师兄弟之间矛盾重重?”
方知有点了点头,“当然。”
开车的小弟拍了拍方向盘,“他们都恨不得对方快点死呢,这样就能霸占了对方的地盘,多捞点钱。”
傅余生一直在想对付于家两兄弟的办法,毕竟他手底下的势力想要成为江南市霸主,那么于家两兄弟就成了眼前最大的拦路虎。
除掉这两人,平了他们手底下的打手,是当务之急。
他听到方知有这么一说,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一直想要从于家两兄弟身上寻找突破口,现在看来,自己的思路错了。
何不从这些打手中做文章,来一个釜底抽薪呢?
只要这些打手倒了,就等于是挖了墙角,只要墙角塌了,还不信房子不塌。
傅余生暗赞一声,我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想了好一会儿,傅余生才有了一个清晰的行动轮廓,这才不动声色,也不置可否,抬头问道:“那你们两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方知有拧上红花油瓶盖,穿好了衣服,说道:“今晚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见生哥一面,要是你不收留我,那就再去闯荡吧,或许这能遇到一个让我誓死追随的老大。”
傅余生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窗户玻璃,很有节奏感,“天大地大,但留人的地方不会太多。”
方知有垂头说道:“如果有文化,我也想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可惜,我只有两膀子力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嘛。”傅余生笑看着方知有,问道。
方知有眼神有点落寞,二十七八岁的人,起起落落,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心悦诚服的老大,也没有在某个社团真正立足,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排斥,“是啊,可也要有用武之地,除非······”
傅余生饶有兴趣的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生哥肯收留我!”方知有两眼放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傅余生。
“给我一个理由。”傅余生好奇地问道。
方知有显得有点紧张,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亲眼瞧着李海潮倒下去的。”
他顿了一下,他又道:“生哥白手起家,不到两月就有这样的发展,以后一定不可估量。而且生哥的武道实力,我实在是佩服。我见过很多像生哥这样的年轻人,有天赋的往往恃才傲物,没实力的整天叫嚣不止,没有一个像生哥这样稳重大气!”
傅余生听完,哈哈一笑,“我自个儿都听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真的没有拍马屁,这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事情,真的,生哥,我就是慕名而来啊。”方知有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
他一双眼睛睁的牛眼那么大,眼前的大汉看起来还真有点可爱。
方知有看的很清楚,傅余生绝对不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
傅余生已经控制了城南,那么想要扩张社团,那就必须除掉于家兄弟,而且看起来于家兄弟也有所防备了。
他可以预见,或许在一两月之后,傅余生就会成为江南市的地下霸主,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点激动,澎湃不已。
听了方知有的话,傅余生也是深有感触。
这些混社团的人,跟随一个老大远比挑选老婆来的重要,两口子不合适了一拍两散,可以一旦跟错了老大,很可能就把命搭上了。
方知有之前换了好几个老大,背上一些恶名,说他们见异思迁,两面三刀的玩意儿,可在傅余生看来,更愿意把这理解成是方知有的谨慎。
这样一个武力出众,而又心思谨慎的人,可谓是智勇双全,能够让他们俩兄弟留在社团,必定对社团发展有大作用。
傅余生拍了拍座椅,对他说道:“走,去贵妃酒吧,我给你们引荐几个人。”
“是唐撼山?”
傅余生点了点头,“你们还挺了解的。”
方知有擦了擦脸上的血汗,双手捋了捋头发,哽咽着颤声说道:“生哥,谢谢你的收留,我今后为你鞍前马后,甘当小弟。”
“错了!”傅余生淡淡的道。
“啊?”
“什么错了?”
方知有一脸的错愕。
傅余生呵呵一笑,“记住了,我要的是敢打敢拼的兄弟,不是唯唯诺诺的小弟。”
“是!生哥!”
“谢谢生哥!”
傅余生这一句话,完全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跟随了三四个老大,混了许多社团,但从来没有一个老大对他们这么说过,也没有人把他当成兄弟,只是利用他的武力,成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突然听到傅余生这么说,就好像一下子挠到了泪腺一样,找到了归属感,说到最后,方知有都激动的哭出声来。
傅余生笑了笑,“先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拔吊无情,睡过之后把你甩了呢。”
方知有听完,哈哈大笑,笑出了泪。
一旦流浪久了的人找到了家,找到了温暖的感觉,找到了归属感,他就会一心一意的守护,哪怕是舍弃性命。
?·······
第二天一早,傅余生往学校走,现在算一算,有一段日子没去学校了。
他回头望了望,见早餐摊边没有王胖子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之前这个时候,胖子都会喊:“生哥,等等,我去买点早餐。”
因为家里的早餐,每次都吃不饱,胖子经常会这样抱怨。
就在傅余生发呆的时候,一只温柔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子,给,你的早餐。胖子不再,我给你买好了。”
傅余生心里一暖。
他拿起豆浆喝了一口,里脊夹馍咬了一嘴,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两人走进学校,上教学楼,傅余生笑了笑,“姑奶奶,你们高一的教学楼在那边,这是高三啊。”
庐大观仰起头,‘切’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他面前,双手搭在了肩上,居高临下的说道:“反正我高一的课业算是废了,下半年重读吧。你还有二十二天就要高考,我就陪陪你吧,王胖子不在,我怕你会孤单。”
傅余生心里好像被一双温柔的小手揉了一下。
庐大观努了努嘴,“可别太感动哦。”
“不敢动。”傅余生哈哈一笑。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请庐大观和傅余生到了办公室,笑呵呵的道:“庐大观,你什么时候去自己的班级上课啊?”?
“老班,快了,就这几天,哈哈。”庐大观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很皮的样子,笑呵呵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丫头笑的这么没心没肺,班主任还真不忍心说了。?
班主任看了看傅余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笑了,坐下来之后笑嘻嘻的,“傅余生,你打算报考哪儿的学校?”?
其实老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探探口风,毕竟以傅余生的成绩,就算去燕京大学也不是什么问题。
学校不管如何牛·逼,最后还是要看升学率,还是要看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有几个,所以老班还是希望傅余生努力复习,争取考一个顶尖大学,这样对他来说,接下来的福利也会更好一些。
“看成绩吧。”傅余生也给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燕京大学有提前录取,你······”
“再看吧。”
燕京大学是华夏帝国著名学府,可以说是每一个学子的理想之地,傅余生当然也想去这样的学府学习。
只不过他心中还有顾虑,以后社团发展,要是他去了帝都燕京,那他手底下那帮人就是群龙无首了,这是傅余生不愿意看到的。
这不是傅余生装·逼,而是他开始抉择自己的道路了。
老班语重心长的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联系的。”
“谢谢你啊,老班,我再考虑考虑。”傅余生心里挺感激老班的,只不过他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他真的想要去燕京,蔡锦鲤提出邀请的时候,他早就答应了。
大概是老班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有点沉重,于是转过头,一脸关切的问道:“庐大观,你什么时候回到高一去?
庐大观呆萌呆萌的,“老师,你不愿意执教我了吗?”?
傅余生立马就想笑,这他·妈的又不是篮球队,足球队啥的,执教个啥啊。?
“老师,我虽然不是好学生,但有一颗好学生的心,你知道的,我是好孩子,不是我爱惹事,是这个学校没事找事,同学们瞎闹事,我就是热闹,再说了,我也就是高一的跑到高三的听听课,窜班了,没犯什么错误。”
庐大观还在没完没了的说着,老班的脸色就变了。
?“班主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班级增光添彩的,你要相信我,伟大的毛爷爷教育我们,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虽然现在我学习不是太好,但是我有一颗爱学习的心,一定会努力到你的班上,接受你的教育······”?
傅余生注意到,老班已经在颤抖了。?
果然,老班“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水溅了一地,站起来走到庐大观面前,死死地盯着庐大观,“要不是你姐姐是校董,我早就把你从三楼丢出去了。”?
庐大观还是一脸的呆萌,按着指头仔细数起来。?
老班怒了,“滚出去。”朝着庐大观屁股就是一脚,“你要是想去了,给我说一声,我帮你联系。”说完,“咔”的一声,就关了教师休息室的大门。?
傅余生也无语了,“庐大观,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啊。”?
庐大观有些傲娇的扭着腰,“老娘逗他的。”
傅余生无语了。
“晚上了去看看胖子。”
庐大观说完,从教室的书包里掏出钱包和开山刀,在他耳边问道:“我要去吃火锅,你要点什么?”
傅余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翻开了书,看了起来。
下午放学,傅余生和庐大观赶到医院。
由于有房雄关的关系,王胖子转到了单独的高级病房。
走在楼道里,怎么闻到了一股啤酒烧烤的味道。
他和庐大观走进病房,发现老唐,老高、房漫道、谢八斗、徐丘壑一集方知有都在,一伙人喝着啤酒,围着烧烤架吃烧烤,说着荤段子,十分潇洒。
“生哥,过来尝尝。”?
“生哥,来坐这儿。”
傅余生走过去,喝了一口啤酒。
王胖子躺在病床上,左手一杯啤酒,右手两串羊肉串,“生哥,大观,来吃着喝着,哈哈,住院的日子太爽了。”?
庐大观瞅了王胖子一眼,“快点好了吧,家里人都担心死你了。”
胖子嘿嘿一笑,“你们都这么照顾我,我胖子心里清清楚楚,所以我要跟你们做一辈子的兄弟,我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啊,我就想干脆跳江南湖算了,一了百了,还挺环保的,保护环境嘛。”
?“我要活着,像王八一样长寿。”
胖子灌了一口酒,连续吃了三串羊肉串,“活着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心里要追逐的东西,是为了身边的人而活。”?
胖子嘿嘿笑了,“生哥,我说不出来大道理,和你们这一帮子吃货一起吃东西,当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我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前面说的,都是骗你的,我其实是舍不得这烤肉的味道。”?
?“啤酒加烤肉,真他·妈享受。”
胖子说话的时候,笑的很憨厚,突然间,胖子的鼻孔出现了一个鼻涕泡泡,胖子一把就捏破了。?
众人一下子就无奈了,这货什么时候学会捏鼻涕泡泡这个技能了。?
??“生哥,我一直以为兄弟之间,要无话不说的,来,吃东西。”胖子递给了傅余生一个盘子,烤鱿鱼,羊肉串,小鱼仔,啥都有,多洒点孜然,再要一盘子辣白菜,一口啤酒,咬一口烤肉,这尼玛享受。?
医院病房里,一帮吃货,其乐融融。
傅余生吃了一会儿,问道:“张经邦怎么没来?”
唐撼山苦笑了一声,“生哥,小张每天六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真的是个工作狂魔,他来医院瞅了一眼胖子,就又回去了。”
傅余生对张经邦的潜力还是很看中的,“老谢,丘壑,回去了告诉张经邦,身体最重要。以后还要是这样不注意休息,那你们就把他揍晕了,让他睡上一觉。”
“知道了,生哥。”
傅余生这话说的不好听,可最能打动众人的心。
新来的方知有能感受到兄弟之间的这种真挚的关怀,这种温暖的归属感,他以前是没有体会过的。
同时也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融入这个大家庭,无必要留下来。
“狗剩人呢?”
高良谋擦了擦嘴,“上一次你安排了之后,他就一直往泽水村跑,也带回了许多消息,最近好像还真没有消息传来。”
“几天了?”
“三天。”
“打电话,联系。”傅余生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唐撼山一拍脑袋,“是我疏忽了,我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唐撼山放下电话,“生哥,那边好像出事了。”
傅余生上了一天学,又开始奔波了。
方知有开着车,见后座上的傅余生居然在翻书,真是有点不可思议,“生哥,你现在都身价过千万了,还在看书啊。”
“我学习,我骄傲,我为国家造大炮。”傅余生放下了书,不知怎么地,又想起蔡锦鲤那个小丫头了。
房漫道嘿嘿一笑,“生哥,你这突然的骚,闪了我们的腰啊。”
方知有拍了拍方向盘,“我现在就紧握着方向盘不知所措。”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泽水村。
村子还是蛮大的,只不过都是土路,车子一过,扬起一阵灰尘,七拐八拐的到了路村长的家门口。
傅余生三人拿着礼物进了家门,小狗窝里面的一只田园犬呜呜哇哇的叫着,听到外面有人叫,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他笑呵呵的走上前,一个马屁奉上,“大妈,你越来越年轻了。”
妇女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傅余生,一把把他抱住,大声道:“小生生是你啊,大娘差点没认出来。哎呦,好几年没见了吧,那会儿我还记得你的鸡儿还小,现在我都不能看了。”
傅余生差点晕死,只好干咳一声,“大妈,我都成年了,能不能称呼我的全名啊。”
大妈闻言一喜,“好的,小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