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晚饭,宫烨林送她回去,叹口气很认真地问她:“林宴,你真的不怕么?”

“不怕啊,有什么好怕的,住在那里的护工,肯定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的。”

“可你年纪这么小,而且那些人也是习惯了。”

他这是在担心她啊,杜简心里挺开心的,声音也变得软柔:“没关系的,宫烨林,这些困难都是能克服的,我要是一开始就怕的话,我就不找这样的疗养院来观察学习了,我就在郊外多麻烦几次姚警官就好了,但是我不想只知道一些表面的,那也不是刘教授想要呈现出来的,她现在*不好,若不然我想她可能会亲自去观察的。”

“我素闻她是一个很严苛又很较真的人,她会收你做学生也不出奇了,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不过林宴,那里的环境什么你还不知道,明天我陪着你去,晚上你也不用害怕,我这二天住在那附近的酒店,你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会立即赶过去的。”

杜简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柔软地问:“宫烨林,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你是不是…很在乎我。”

其实二人的关系,并不算是多熟的朋友,她很想知道,所以便问了出来。

月色如华,照在她的脸上,那漂亮干净的眸子里有些若隐若现的期盼,宫烨林忽然心一紧,撇开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上去休息吧。”

杜简其实是挺失望的,唉,好吧,换一种方式想这也能证明宫烨林美色当前,却不是柳下惠,他是真心喜欢平凡不出色的‘杜简’的。

第二日一早,他如约前来接,杜简换了更普通的装扮,还用剪刀剪了个大刘海出来掩饰着眼睛和光洁的额头,穿着黑色大大的T恤,宽松的牛仔裤和布鞋,普通在街头上都没人回头的那种,拿着轻便的行李蹦跳着下了来跟他打招呼:“嗨,宫烨林。”

“就这些东西?”

“是啊,足够的了。”她笑笑:“我可是去赚点零用钱的穷孩子呢,行李多了可不好。”

他笑,扶了扶眼镜:“上车吧,小学妹。”

真厉害,林宴肯学,条件不错,脑子又好使,想像什么就能像什么,往后肯定能大红大紫的,跟她打好关系,对自已的公司百利而无一害。

“宫烨林,你这几天这么有空的呢?”

他收回视线笑:“是啊,接了个广告后,倒也没有什么事了,我这是新公司,资源也不多,卢先生他现在也挺忙的。”

“那要是我有合适的,也给你介绍介绍,新公司一开始是很难,慢慢起来就好。”

他点头赞同地说:“是啊,不入一行,不知一行苦,办这公司可倾尽了我的所有,我会好好做好它的。”

其实资源有些靠人脉,还有更多是要自已去建立的,只是杜简不好跟他说什么,她以前也没有涉足过娱乐圈的种种事,可在杜氏要拿下更多的业务,靠的可不是别人的给予。

“对了,你的广告确定十二月份会开始宣传,到时可得抽时间出来,可能好些地方要你去宣传呢。”

杜简爽快地说:“嗯,再没时间我也会想办法抽出来,随叫随到。”

二人谈得很开心,很自在,就像是很熟的朋友一样,昨天晚上的事谁也没有提。

到了那疗养院,一看外面有些绣迹斑斑的铁栏,还有掉了漆的字,宫烨林就知晓里面的条件很是不好。

杜简站在那儿看,一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拿了行礼下来朝他挥挥手:“好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蓝姐就行了。”

“要不,今天你还是住在宾馆吧,我晚点过来接你。”他实在不太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这儿。

她坚强得令人心疼,十八岁一个人出来撞荡,没有父母照顾,也没有朋友相扶的。

“不用不用,来这里可不是度假的,放心吧。”

蓝姐很快开着摩托就来了,杜简跟着她进去,里面大树参天让阳光都照不进来,显得格外的阴沉。

“左边这幢是护工住的员工楼,我带你先去放东西,给你安排了个单间,热水要自已去一楼吃饭的地方接,后面那幢就是给病人住的。”

放了东西,蓝姐拿了一套护工服给杜简穿上,杜简就跟着她去那幢疗养院。

才刚靠近就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不过蓝姐是习以为常了,开了锁进了那走廊,每个房间都住了人,看到了护工都疯了一样,拼命地抓着铁栅栏吼叫,杜简吓得心里一个哆嗦,紧紧地抓住手里的薄子。

她不太敢去看那些人的眼睛,只看到一只只枯瘦的手,使劲地想要将那铁门给摇下来,有些铁栅栏甚至给掰得弯了,尖尖的手指甲污脏不已,看得叫人心里挺害怕的。

“没事,别害怕。”蓝姐回头看她笑了笑安慰她:“隔着铁栏呢,他们是出不来的,你现在只要记记数,看人齐不齐就好了,这是每天早上都要做的工作。”

“嗯,好。”

杜简的胆子大了点,吸口气认真地看着关在里面的人,有的大声唱着歌,有的就双眼没焦点地看着她,傻傻地笑着。

很多头发剪得跟狗啃一样,杜简就小声地问:“蓝姐,为什么这里女病人的头发,都剪得跟男的差不多啊。”

“这样好打理啊,她们哪会照顾自已,洗头什么全得护工来,不剪短不好洗,还容易生虱子。”

“可要是有些家属不同意这样呢?”

蓝姐就笑了:“你们在学校的就都是挺单纯的,家属把人送到这里来,一个月能来看一次就不错的了,有些连看也不愿意来看呢。”

很多浓臭的味道,闻得令人作呕。

不会自理的人,甚至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吃喝拉撒基本全在里面,杜简看得都心里怕怕的。

若是自已当真被送到这里来,不疯都会逼疯吧。

最真实的,永远都是这样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