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露轻轻啧了一声。

“误会二舅你了。”

千戾刚才着实被吓了一跳,现在面色严肃,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他做的别的错事被翻出来了。

故作样子轻咳了一声,他抓住乔馨的手,手指抵在她的手背,轻轻的捏了捏

“咘离是个聪明的孩子,雅儿和卉儿都喜欢他,这小家伙别的都好,就是这脑袋瓜子。” 指了指脑仁,千戾幽叹了一声:“只是这小脑袋瓜子太聪明了,不像是这个年纪里会有的。一不小心我都着了他的道去,露儿你可要多多引导,他生来聪慧,若是用在了地方,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铁

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赫连云露打了个哈切,雾气迷蒙的眸子带着些许睡意:“二舅多虑。我希望他做个米虫就好,离儿身子骨弱,我可不想他从小背负太大的压力和责任。他就算是不入流的人物。我和阿锡也养得起他,他

也败得起家。”

她和阿锡也不止有咘离一个儿子。

虽然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但最后推哪个上去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干嘛要让咘离步她后尘?

“做个米虫?”千戾竟然无言以对。

“时间不早了,二舅和二舅妈早些休息。”

她勾唇,往后退了一步,作势要走。

千戾还想说话,却被乔馨拉住了手,她摇了摇头,千戾就不做声了。

“公主和驸马慢走,明日大婚礼节繁重,鸡鸣之时便要起身,若是晚睡身体会吃不消的。”

“嗯,知道的。”

看了一眼房里的沙漏,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她一转身,北冥锡也跟着走了。

*

月影星斜,院子里的树木身上都挂着红绸带,绸带上面还挂着用红纸包裹的香米,红枣和铜钱。

她站在树下,轻轻的捏着红色的纸张,掀开一角,粒粒饱满的五香米落在她的手掌心。

“雅儿和卉儿是千戾舅舅和乔馨舅妈生的两个女儿,雅儿三岁,卉儿一岁。二舅家里还有一个千金,是被人算计才生的。叫做星儿,星儿大名叫做千馨。”

“千馨的娘心术不正,早些时候跟我有过节。我看在她是小舅大女儿生母的份上,对她留了情。但是她因为算计过乔馨舅妈,所以被千戾舅舅给驱逐出凤凰城。” “千戾舅舅早些年夜夜箫歌,有过的女人无数。但是他从来不让不三不四的女人留下他的子嗣。千馨的出生是个意外,千戾舅舅本来想把这个不得自己心意的女儿也抛弃不管。最后抛弃失败,因为乔馨

舅妈心软把这小姑娘带到身边抚养,千戾舅舅被磨得没有办法才松口把千馨带到身边,所以现在他有三个女儿。”

“其实我挺佩服乔馨的。换做是我,我不会替情敌养孩子,再爱那个男人也不会。”

北冥锡感觉神经被刺了一下,明明是千戾当初做的风流事,怎么感觉自家露宝差点一竿子把所有男人打上风流印记?

他摸摸她的头。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千戾。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有别人。

“我们有咘离,明年还会有你肚子里的两个宝贝。如果你喜欢,未来我们也可以有别的孩子,但你要知道,我最爱的人只会是你。”

“因为是你的生的宝贝所以我才会珍惜。露儿,其实我不喜欢孩子,可我喜欢你为我生的孩子。每一个都喜欢。”

她轻轻的呼吸,是不是恩一声,也不给回应。

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晚上喝了一点点酒,呼吸带着点酒香,她没有醉,却是半眯着眼,像是性感的妖精,勾着他不放手。

他低头看着忽然窝到自己怀里打哈切的她,轻笑,温热的手指划过她柔软的脸颊:“听说你给千雅和千卉准备了礼物?”

“你怎么知道的呀?”她迷糊的睁开眼,手抱着他的腰腹,嘟囔道:“我做事都是静悄悄的,我以为做的很隐秘。”

她不仅准备了千雅,千卉的礼物,她给千馨也准备了礼物。

虽然不是受父亲喜欢的孩子,但是千馨毕竟是无辜的,作为姐姐,当然不能厚此薄彼。

觉得好奇,她勾着他的衣领,软绵绵的问:“怎么知道的呀,告诉我呀。”

勾人的呼吸往肺腑里钻,像是蛊虫,慢慢的在他的血液里瘙痒他的血肉,他忍不住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手指抵在她的脊背。

“因为我的宝贝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你有一颗温柔的心。虽然那么想让你的温柔为我一个人保留,但是你这么好……”

他又怎么忍心剥落她分享爱意的善行。

她该是锋芒毕露的人,她喜欢热闹的环境,也喜欢站在高处指点江山。

她生来就生在了起跑线的终点,想要的戳手可得。

可是她富养却有道德,胡闹却有底线,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却总给别人留一线生机。

招惹她的人除非是踩到她的底线,不然她也不会轻易要别人的命,践踏别人的尊严。

越接近她,越爱她。

当年和她相逢,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甚至是掩去容貌的少年。

可她看他的眼神里,有温和的笑意,还有始终温柔的语调。

谈吐之间最勾人的是她的修养,最吸引他的是她的性格。

很难想象,一个九重宫阙上最尊贵,从小背负着娇蛮任性名号的公主,能够有这么自由随性的性格。

他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啊,可能是因为声音,可能是因为笑容,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是她。

反正他如冰川般始终冰寒的心因为她才碎了一个角落。

从此,经年累月为她消融。

他想要靠近她一点,却因为她和别的男人靠近了多一点的距离,气的不能自己。

砸过酒瓶,游过冬游,种过枯树。

想她。

想她。

想她的时候他会修禅,可是修禅……修一炷香,一盏茶,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无数个时辰都没有用。

当酒瓶的碎片划破之间,从身体里滴落的每一滴鲜血,都是他爱她的信仰。

冬日在湖泊海洋的每一次摆臂,在高山雪域的每一次自虐都是为了她压制体内的没一滴热血。

种下的每一颗枯树,都是他想要为她草木逢春,绝地重生的信仰。

他最爱的姑娘啊。

他渴望听到她的消息,可害怕传回来的消息会跟别的男人有关。

那带着男人名字的信笺,早些年让他又喜又怒,他像是个疯子渴望她的消息,却像个恶魔恐惧压抑不住心里的妒忌。

是啊,总是妒忌的。

想要守护想要呵护,可为什么无能为力呢。

人人说他含着金汤匙降生,可谁知,他是一国太子,却因为母系家族势力强大,所以自己的父皇总是带着一种忌惮却又疏离的态度对待。

自家的母后,因为愧疚和被最爱的男人伤害的绝望,顾不得分他一丝温暖,只是抱着幼妹,每一天都渴望逃离。

皇宫中的弟弟妹妹,每一个接近他,都带着特殊的目的。

就连那近身的宫女,侍卫,太监,总有狠心的人,总有想要对他下毒手的人。

虐待,手段,刺杀,谋杀。

包括那一场屠城之殇,也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

他浴血而来,受尽冷遇,也不曾渴望别人的点滴温暖。

入罗刹殿,不过鱼死网破的选择。

既然不甘成为阶下囚,那便用生命赌一场。

罗刹殿的殿主选的是继承者,可他不是慈善家,每每看到自己的恩人用那种你能抗压到什么地步的眼神看着他,他便知道。

一场磨练之后是另外一场磨砺。

和兽争,与人斗,与罗刹殿的多个继承者比拼,只不过用生死赌一个无上宝座。

这个喋血嗜杀的旅途中会遇到她,是他的情劫,可偏偏这劫难,让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对她的在意。

而他,也怕太过嫉妒会演化为心魔,在没有能力彻底克制疯狂情绪的时候,伤害她。

他让人将她和人交往的所有信息屏蔽。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他只想知道她是否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他也就有了生的勇气,活的动力。

克服所有一切,再去见她的决心。

我最爱的姑娘。

你可知道。

为了那一眼。

我穿梭了无数荆棘,跨越了无数血汗筑成的堡垒。

每一步。

我十年之间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朝你走来。

没有犹豫,没有意外。

只要我还活着。

我便是一个人。

我曾经自闭成疾,我曾经口不能言。

因为我看见人为腹中餐,因为我看见孕妇被人用尖刀刺穿,我看到老弱病残被人如蝼蚁般囚禁。

看见尖刀由心腹反向刺入胸膛。

我曾经历经黑暗,落入深渊,摒弃一切,放弃自我。

甘愿入魔。

我曾不喜与他人言语。

愿化为最不入流的配角,曾被人厌恶唾弃也不想解释一句。

只因为他们都不是你。

不值得让我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因为是你,所以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想知道。”

“曾经不稀罕觉得矫情的情话也愿意跟你说。” “露宝,别动,让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