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屏浅的侍候下,穿衣洗漱完毕,江抒正坐在新房内室妆台边的菱花铜镜前看着她为自己梳妆,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紧接着,已经蜕去华贵的大婚礼服,此时正身着纯白色厚缎直身,外罩淡青色白狐毛缘边斗篷的朱常洵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屏浅不敢怠慢,忙将整套头面中的最后一只花头簪为江抒插上,快步绕过屏风迎出去,恭恭敬敬地朝着他屈了屈身子:“奴婢拜见王爷。”
朱常洵缓缓冲她摆摆手,向着里面的江抒望了一眼,淡声道:“王妃醒了,为何不去叫本王?”
“是我不让她去的,”不等屏浅回答,江抒缓缓转过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听说王爷昨晚在这里守了大半夜,这才刚下去休息不久,怎么能忍心去打扰。”
既然这个朱常洵跟她做样子,完全忽略掉那天的不愉快,和颜悦色地在这里玩面上功夫,以后在王府的日子里,她也不介意陪他玩下去。
然后,总有一天,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王妃这算是在心疼本王么?”朱常洵不知她心中所想,听闻此言,眸光微动,越过屏浅向里面走去。
“王爷以为呢?”待他走到距离自己几步远的位置,止住脚步,江抒微微仰头,对上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扬唇反问道。
四目相对,朱常洵何尝看不出来她这是在同自己周旋,唇畔很轻微地浮起一抹自嘲,不过很快便又消失不见,缓步绕到她的身后,淡淡开口:“王妃都有心情说笑了,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这要托王爷的福。”江抒立即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如果不是这个人不同意退婚,自己何必想着悄悄离开,也就不会淋到雪,又何至于感染风寒、发起高烧!
“你这是在怪本王么?”朱常洵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那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王爷何出此言?”江抒佯装不解。
她虽已下定决心早晚要离开,但这福王府还是要待上一阵子的,自己在风雪中等朗莫的事情也就不能说。
朱常洵略一沉吟,微微敛敛神色道:“出宫的那天,若不是本王强行令你下车,害得你淋了雨,也许你就不会那样了,所以,你怪本王也情有可原。”
“……”江抒轻轻转头,借着面前不太清晰的铜镜的映照,看到他高雅俊逸的面容上一派认真的神情,眼眸不由微微眯起——原来他以为自己染上风寒是因为那天淋了雨的缘故。
不过,江抒自然不会傻到去澄清事实并非如此。
既然这个朱常洵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对自己有愧,那就让他愧着好了,来日也许可以作为与他讲条件的筹码。
如此盘算着,她淡淡扯扯唇角:“王爷看我像是那种连这类小事也去计较的人么?”
“这个本王倒看不出来。”回想昨日在相府门口她冷淡的态度,朱常洵缓缓摇摇头。
顿了顿,又想到什么,抬手从衣袖中取出一把纹样精致、刀把刀鞘上镶有各色宝石的匕首,利落地拔开,朝着自己左手的食指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