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诺一愣,紧接着眉着拧了起来。
看着手上收费发票上面写的收费项目,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
女孩儿急切地往下翻着,当年那张人流同意书赫然出现,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收费凭证,最后是她的病例。
早已盈满眼底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突然就这么流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手里摊开的病例上。
三年前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她带着母亲、妹妹刚到海城后的一个多月,刚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所有的人都悲伤不已,再加上要安顿她们的生活,替妹妹联系学校,她根本就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月经已经迟了半个月了,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终于一切都安顿好了,当初季母给的二百万还剩下一些,她办了张卡,存进去,寄回给了季家。
从邮局出来之后,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松了些,但是却又有了一块新的石头。
当初之所以会收季母那两百万,是因为她真的很缺钱,父亲躺在医院急等着钱救命,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但她的心里时刻提醒着自己,那只是她借季母的,她是要还给她的!
现在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挣钱,然后分期还给季母,虽然她按照约定离开了季亦辰,但她黎兮诺做人有自己的原则,钱,她早晚要还!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跑了很多地方,应聘了各种工作,只除去吃饭的时间,她几乎就没停下来歇息过,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出事了。
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一上午跑了三家,小腹一直隐隐作痛,她没在意,中午只在超市买了个面包,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边吃边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可是小腹的疼痛越来越重了。
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手也跟着发起了抖,报纸、面包掉了一地,她想呼救,可是周围来往的人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她捂着疼痛难忍的小腹,翻包想拿手机给母亲打个电话,可是疼痛让她的手抖的根本拉不开拉链。
越来越痛小腹,让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周围似乎有人在指指点点,似乎有人在跟她说话,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了。
腿间似乎有一股暖流流下,之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医院了,病床旁边是母亲和妹妹焦急的面孔,她想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还没开口,医生就走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告诉了她一个让她这一辈子都痛彻心扉的消息——她流产了!
胎儿七周,还未成型!
那一刻,她的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住院的几天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母亲把她接回了家,静养了一个月,身体总算是好了,可是心里的痛却一点都没减少。
那段时间她不想出门,不想接触任何一个人,就连看到电视上的小婴儿都会泪流不止,因为她想到了她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那个她和季亦辰共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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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ipad而已,居然拿了十分钟还没回来,季亦辰起身去了书房,刚到门口,就看到蹭在地上了黎兮诺。
书桌挡着,他只看到她蹲在那里,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季亦辰狐疑过去,开口问道,“怎么蹲到地上去了?”
他想过去拉她,这才发现她手里正拿着一张病例,那天他让叶清翼找人去海城人民医院调回来的病例!
心里咯噔了一下,伸手把病里拿了过来,收拾着那些单据,胡乱的塞进了信封里,“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我ipad上有重点,一会儿帮你划出来。”
把信封扔到一边,伸手去抱蹲在地上的她,这才发现,女孩儿竟早已泪流满面。
季亦辰慌了,这件事他本来打算装作不知道的,可是却忘了信封和ipad放在一个抽屉里,他伸手去擦她的泪,可是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解释?还是安慰?
黎兮诺定定的看着季亦辰,因为哭过带着浓浓地鼻音,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英国的前一天。”
“所以这是你那天晚上爽约,之后几天都没联系我的原因吗?你以为我打掉了我们的孩子?”黎兮诺看着他,第一次用这么犀利的言语跟他说话。
季亦辰静默了好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说的都对,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却也不想再提这件事,因为他从她的脸上看到的浓浓地悲伤,而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她的悲伤。
“以前的事,不提了,好吗?”季亦辰叹一口气,伸手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件事他早就打算不提,他完全理解她,十八九岁的年龄,面对突如其来的孩子,又是独在异乡,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男人带着担心和安慰的这句话,让刚刚还只是压抑流泪的黎兮诺,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曾经的她,只一个人躲起来哭,现在终于可以不再隐瞒、不再躲避,把她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面对她喜欢的这个男人,通通的发泄出来。
她哭了好久,情绪终于稳定了,抱着他、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问道,“你就没想过要问我吗?”
季亦辰摇头,“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的错,但是却让你承受这么严重的后果,你不要那个孩子很正常,我不怪你,我只是很心疼你,心疼给你的身体带来那么严重的伤害!”
流产很伤身体,尤其是第一胎。
刚刚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她微微退出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他呢,可是,亦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到来,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里,季亦辰的心猛地痛了起来,那种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的痛,他眸色一沉,眼底透出了浓浓的悲伤,抓着她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带了点力道,“怎么回事儿?”
看到他眼底的痛,女孩儿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掉了出来,她抱着他,诉说起了三年前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