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在听到公公声音的那一刻,凌香寒心底突然舒了一口气,她抬眸看着来人,今日的他似乎显得随意了许多,大抵是刚从行宫过来,长发并没有绾起来,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倒是与她往日所见的帝长渊并不同,带着点点慵懒的意思,像是睡醒没有多久一般,平淡的脸上却又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寒意一般。

“参见皇上。”他拱了拱手,弯腰对着粱帝道了一句,语气里倒是恭恭敬敬的。

“国师大人怎么来了。”粱帝有些意外的看着帝长渊,近日帝长渊都宿在行宫当中本就让他有些许诧异了,当日他可是好几番劝都没能让他从国师府搬到行宫里来,最近却是出了奇了。

“臣正欲出宫,正巧路过。”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凌香寒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帝长渊与寂尘都一样喜欢找这么个理由,莫不是从一个庙里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皇帝应了一声,并没有怀疑他的回答。

凌香寒想着帝长渊赶着过来莫不是因为她的事情,她心里正想着不知道国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听见帝长渊又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就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臣这就告退。”

凌香寒一口热血憋在胸口,险些给喷了出来,她倒是多想了,原来他还真是打算不管这事儿,凌香寒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脚尖,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啊!

这还没来得及想完呢,就听见皇帝又道了声:“国师等等。”

“陛下请吩咐。”帝长渊停下了脚下的动作,一脸恭敬的对粱帝说道。

“今年皇子选秀的事情……”粱帝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了句。

近日来上奏的折子不少,马上就要开春了,这事儿耽搁不得,且不说后宫那几位的压力,这递折子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这家与那家不配,那家与这家也不配,虽说这后宫之事也不该由着国师操心,但是礼部尚书那儿他也放心不下,交由皇后或者其他后妃也不妥当,想来除了国师也没有其他的人选了。

“臣正好近来无事,选妃的事情陛下就交由臣去办吧。”他扫了一眼一旁欲言又止的二皇子道了句。

“好,好,好,有劳国师了!”一连说了三个好,粱帝是真的高兴极了,本来以为国师会拒绝此事,没想到竟然是应了,也算是解决了他心中的一大隐患所在。

“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的职责所在。”帝长渊道了一句。

“父皇,那些司乐们也会参选吗?”二皇子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视线还时不时的在凌香寒的身上扫来扫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昨日就一眼看中了她,他就是想要她,大皇兄也别想和他抢。

“参选的都是我大梁的官家女子,二皇子怕是想多了些。”国师冷声道了一句,二皇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了。

“听见国师的话了没有,你还不快去国子监,这会儿已经缺了早课,你还想缺课一整天!”粱帝朝着二皇子怒道了一句,二皇子连声道“不敢”说完就赶紧离开了御书房,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凌香寒一直都站在一旁,当做自己不存在一般,方才还有李烨与自己做个伴,这会儿李烨也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一不说话,气氛就显得格外的紧张。

“你就是凌香寒。”过了一小会儿,突然传来粱帝道了句。

“是。”她柔柔的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嗯,先去殿外候着吧。”皇帝摆了摆袖子,对凌香寒道了句,凌香寒赶紧应了一声朝着殿外走了去,她站在殿门口想了想,方才粱帝是让她候着吧?

她怎的就觉得这般的怪异呢?莫不是……

虽说这粱帝未过四十,长的也是人中龙凤,只不过凌香寒觉着自己还是吞不下这口啊!

冷风袭来,她站在殿门口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忽然想起那日被帝长渊让她在书房外头守了几个时辰的事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这习惯不用猜也是跟着粱帝学的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当权者都这般的喜欢折腾人呢!

“公公,你不冷吗?”凌香寒哆嗦的看了一旁候着的如同一座木雕的老公公。

“司乐大人,奴才不冷。”尖锐的嗓子像是拉锯条一样,凌香寒忍不住的起了鸡皮疙瘩。

“公公,打听个事儿。”凌香寒又道。

“司乐大人,您说。”又是一声,凌香寒有些无奈的搓了搓手。

“国师大人年方几何啊!看起来那般年轻,莫不是驻颜有术不成?”她怎的都不太相信帝长渊年纪轻轻就能受到这般的敬重。

老公公大抵是没有想到凌香寒会问这么个问题,一句话卡在嗓子里咕噜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口来,听着那拉锯卡在半道上的声音,凌香寒真怕他一不小心给咽气了!

“你这么想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公公赶紧停了声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凌香寒抖了抖眉梢,他走路还真没声儿,她竟是一点都没发现。

“呵呵……国师大人在说什么?”凌香寒干笑了两声。

“本国师确实驻颜有术。”动了动身子,他将手拢在了袖子里。

“只是用在你身上怕是迟了,你还是莫要妄想了。”帝长渊说了句,就提步走下了台阶,凌香寒盯着他的背影,几乎是气得发抖,朝着他的后背呸了一声,一脸的咬牙切齿,她方才可没有漏掉他那嫌弃的眼神,她虽然不比他生得俊美,那也是齐国第一美人!

什么人呐!

帝长渊转过头的瞬间就看到凌香寒一脸笑意吟吟的模样,哪里有方才咬牙切齿的模样,一旁跪着的公公是看清粗了凌香寒变脸的瞬间,差点都给吓晕过去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看着站在廊上没有挪步的凌香寒,帝长渊皱着眉头道了句。

“诶……?”凌香寒不明所以的看着帝长渊。

帝长渊看着她,勾了勾唇道了句:“还不跟上来。”

凌香寒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并没有召见她进去,她又看了一眼已经提步的帝长渊,赶紧抬脚跟了上去,她还真不想留下来呢!

帝长渊一路走着,凌香寒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后头,她本来以为真如他在御书房里说的那般是要出宫去,她还想着总算是有机会在帝京的街道上溜达一番了,她这些年除了在宓城几乎是没有见过一座城池真正的模样是如何,只不过帝长渊领着她在宫里转悠了一圈还是没有走出宫门。

“国师大人,您这是要去哪?”走了好大几圈,凌香寒的两腿都开始不舒服了,又不是用轻功,实打实的每一步,这会儿小腿都开始发胀了,她就算是再能耐也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的感觉。

“随便走走。”帝长渊随意的道了句,凌香寒听完只想骂祖宗,除了受着她还能怎么的。

“国师大人,您不准备准备选秀的事情?”凌香寒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的道了句,好歹是布置一下什么的呀,他这游手好闲的模样,凌香寒还真是怀疑他压根儿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他今日去御书房是做何?凌香寒是绝对不会相信他只是纯粹的路过。

“你这么着急做何。”帝长渊转过头来瞧着她,凌香寒一句话被打回肚子里,生生给吞了回去,她怎么就着急了!

“不过着急也是对的,这事儿也少不了你的一份。”看着凌香寒吃瘪的脸色,帝长渊又道了一句,凌香寒瞬间就抬起了头看着帝长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的觉得自己飞来横祸一般,这事儿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啊。

“行了,走了这么会儿,消食也消完了,你回去吧。”就在凌香寒准备问个明白的时候,帝长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甩了甩袖子走人了,留下凌香寒一个人站在原地忍不住的问候了一句他爹妈。

感情她这陪着他走了这么一会儿就是为了消食!她觉着自己能气出半斗血来了。

哎!方才的事儿还没问明白呢!只不过这会儿哪里还有帝长渊的身影,眨了个眼的时间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凌香寒就算是想说什么这会儿也没有机会了,她咬了咬牙,忍住没有剁脚,甩了甩头发,连着将心里的怒火一同给甩了出去,这才挂上了笑容离开了这半个人影都不见的鬼地方。

来日方长,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回到院子里之后,顿时觉得空寂了不少,原先还有很多宫女进进出出的,这会儿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也没几个了,她看了一眼周蓉烟的房门,估摸着今儿早上就搬走了吧。

“司乐大人,您可回来了,今儿个皇上来了赏赐呢。”凌香寒刚刚走进门就看见清荷一手拿着一个翠绿的镯子对着她笑着道。

“是吗?”凌香寒笑了笑。

清荷“嗯”了一声,满脸的笑意,将那赏赐的玩意儿放在手里摸来摸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是不是的看向凌香寒,凌香寒自是知道她的意思。

“清莲这两天伺候的不错,你把那套镯子包好送给她吧。”凌香寒抬了抬手,指了指清荷手里的玉镯子说道。

听完凌香寒的话,清荷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她瞬间沉下了脸色,但是还是假装笑着道了声:“好,奴婢这就包好。”

“你这两日表现得也不错,这簪子我戴了有些日子了,就赏赐给你好了。”凌香寒掏了掏,总算是掏出来一根簪子朝着清荷递了过去。

清荷的脸上立刻带上了笑容,她赶紧接了过去,只不过在看清手上的东西时,她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的难看了,她之前想着司乐带着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好的,她还来不及高兴呢就觉得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这哪里是个什么值钱的东西,根本就是个普通的木簪子,京城的摊贩手上一枚铜钱就能买一个,也不是什么檀香木,乌木做的,雕刻的手法也实在是拙劣的很,她哪里还笑得出来。

“怎的,你不喜欢?”凌香寒问了句。

“喜欢,司乐大人送的奴婢都喜欢。”听到凌香寒的话,清荷心中有气,但是到底还是憋了回去,违心的应了句。

“多谢司乐大人赏赐。”

“嗯,不必多礼,你去外头伺候着吧,我躺会儿。”凌香寒挥了挥手说道。

清荷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刚刚走出房门就恨不得将自己手中的簪子给丢了,手都已经举起来的,但是还是给收了回去。

凌香寒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笑了笑,这玩意儿还真是她顺过来的,当日进了宓城就顺了人家几套衣服,她还想着寂尘当日看她的神色呢,如今想来,才不过十日,她倒是觉着时间过了挺久的。

没过几日,行宫里的其他司乐总算是陆陆续续的都走光了,如今整个行宫里只剩下她一个了,她自然是不甚在意的,有吃有住,日子还过的挺安逸的,她有什么好着急的,但是相比较之下,清荷就有些守不住了,她本是一位前几日受了皇上的赏赐,她的好日子也快来了,但是一天天过去了,别家的司乐都走了,就连皇上收入后宫的那位司乐昨儿个也离开了行宫,清荷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像是在伺候打入冷宫的娘娘一般,态度也越来越不好,清莲提醒了她几回,但是她都没有听到心里去。

中午的时候,御膳房送膳食的人来了,清荷将食盒搁在了桌子上,取盘子的动作也是极其的粗鲁,凌香寒刚好躺了会儿,听到声响就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司乐大人,午膳到了,您慢用。”清荷说完也不等凌香寒说话,径自就想朝外面走。

“站住。”凌香寒喊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儿。”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她看着凌香寒的眼神中也带着些不悦。

凌香寒站了起来,她不大喜欢被人吵醒,她本意是懒得管的,区区一个宫女罢了,她还不至于这般的计较,但是她的容忍全凭心情的,她现在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凌香寒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清荷看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还叫我,有病啊!”

凌香寒吃了一口今日的膳食,有点咸,清荷懒得管她,继续朝门外走,只不过脚下刚刚挪动了一下,她就停在了原地。

凌香寒嘴里还嚼着牛肉片儿,没熬好,嚼不烂,只不过她手中的筷子已经少了一只,噗通倒地的声音传来,清莲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清荷一脸死不瞑目的模样,喉头还插着一根木制的筷子,喷的血不多,就是顺着伤口往外渗的厉害。

清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朝着屋内看了过去,凌香寒舀了一勺汤,看了她一眼道:“走太快,筷子戳到喉咙里了,你找人来处理一下。”

“是。”清莲定了定心神道了句,正准备转身去找人的时候,门外就有个身影走了进来,青脸一看来人,脸色变得有些恭敬又有些谨慎,但是面上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表现。

帝长渊还没走进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儿,他踏上了台阶,看了一眼门槛内的清醒,皱了皱眉头。

“徐月,处理一下。”他道了一句。

“是。”应声的同时,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何处飞身下来,凌香寒看了一眼,这小哥还挺厉害的,只见他单手拎起地上的人就直接离开了,那速度叫一个快,凌香寒擦了擦嘴朝着帝长渊看了过去。

“不知打国师今日有何事?居然亲自走这一趟。”她站起来对他道了句。

帝长渊也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调侃,他也懒得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道了句“吃完了就跟我走。”

他二大爷的,她能说没吃完吗,能不跟着他走吗?

麻溜儿的跟上了帝长渊,凌香寒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的后头,她这一回也学聪明了,也不开口询问,就这么老实的跟着,她每次开口问都没讨好,那般自讨没趣的事情不过三回。

跟着帝长渊七弯八弯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快要到了,远远的看了一眼,凌香寒就看到了高高的宫门,朱漆的大门,还有高大的城墙,能够清楚的看到城墙上刻着东门两个字,凌香寒的心情忽然变得愉悦了起来,今日难不成帝长渊要带着她出宫,她怎的觉得今日的太阳都格外的温暖呢,天也这般的蓝,掉得没几片叶子的树儿也格外的别致好看!

刚刚走近城门口,还有着几丈远的时候,帝长渊就停了下来,凌香寒跟在他的后头也停了下来,忍不住的皱眉头,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帝长渊莫不是要转身回去吧?那她这回估计真的得吐血了。

“国师到,开城门!”城墙上的人洪亮的声音道了句,接着就听见城门厚重的声音传来,凌香寒突然闭上了眼,这种声音实在是太美好了,她在长生殿里,日日夜夜都想着有这样的声音,想着走出那座牢笼的时候。

城门渐渐的被打开,凌香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睁开的瞬间,凌香寒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几乎丢了小半条魂儿,她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随便一数就有百来人吧,一眼看去都是女子,花枝招展的,清纯秀丽的,各色模样的都有,这人数,比起司乐进宫还要夸张了几分啊!

“参见国师,一百二十名秀女,老臣都带到了!”礼部尚书站在门外对帝长渊道了句。

“有劳尚书大人了,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吧!”帝长渊道了一句,礼部尚书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没有皇上的旨意就算是一墙之隔他也进不得这宫门。

礼部尚书离开之后,帝长渊就在袖子里掏了掏,掏了一会儿这才从里头掏出一块卷起的锦布来,递到了凌香寒的面前。

“什么?”她接了过去,询问道。

“从左往右,一个个念,别喊错了。”帝长渊接了句,她闻言打开锦布来看了一眼,满满的名字,这……

凌香寒这下子有些懵了,这事儿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吧,她这会儿回去继续睡觉成么,权当是做梦。

“本国师近日嗓子有些不舒服,劳烦司乐大人了。”帝长渊又补了一句,“不过司乐大人也拒绝不得,这是皇上的旨意。”

凌香寒听完真的很想甩手走人,什么玩意儿!她这不止是飞来横祸了,完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拿着粱帝的口谕来压她,这人怎的就无耻成这样了,还嗓子不舒服呢!怎么不说脑壳被门缝挤了!

“郑娇悦。”气也气了,除了妥协她也不敢与帝长渊对着干啊,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凌香寒只好照着第一个名字念了句。

“大声点,外头人那么多,声儿小了听不见。”帝长渊握着手炉,站在一旁指点道。

“是,我这就大点声。”凌香寒面上是带着笑意,心底却是咬牙切齿的,大声的吼了一句,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公公的声音都是那样了,估摸着是喊出来的吧,嗓子也喊残了,真是可怜不已。

帝长渊满意的看着凌香寒一个个喊着名字,那些站在宫门外的官家小姐们闻言一个个的走向前来,在禁卫军那边留下了名字,交上了名牌,这才站到了宫内,也算是踏入了进宫的第一步。

凌香寒一个个的喊着,开始几个声儿还挺大的,后面就小了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帝长渊就在旁边念叨她,凌香寒觉着自己这样肯定要背逼疯了。

“国师大人,你看看各位将士哥哥们一个个都魁梧雄壮的,声音必定是浑厚,您要不换个人?”凌香寒脸上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她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的狗腿过了,她还是挺嫌弃自己的。不,也不能这般说,以前没有现在这般谄媚的恶心,她自己都忍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用自卑,你念得挺好,再大声些。”帝长渊道了一句,他刚刚还是站着的,这会儿已经有人搬来一张椅子来坐着了,凌香寒站在他后边,腿都酸软了。

她何时自卑了,她冤枉啊!她能骂人吗!

一共一百多人,凌香寒喊完的时候,嗓子都快要冒烟了,她合上锦布,咳了两声,这才好受了一些,还是觉得干的厉害。

“辛苦了,喝口水歇息歇息。”帝长渊说完就将一个葫芦递到了凌香寒的嘴边,凌香寒接过来,闻了闻,清水还带着点温热,她喝了一口,总算是舒服了,又连着喝了几口。

“凌司乐,名字你都记住了没,等会儿帮带着她们去住处,可别弄错了。”帝长渊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脸上一派正经,好像是在商量什么正经的事儿一般,不过凌香寒可就不那么的好受了。

一口水直接呛在了喉咙里,实在是忍不住的喷了出来,没往别处喷,她就冲着帝长渊去的,只不过帝长渊似乎一开始都看透了她的意图,在她喷出口的瞬间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是滴水不沾,凌香寒狠狠的咳了几声,朝着帝长渊瞪了一眼,瞪过去的瞬间正好瞧见帝长渊看过来的目光,她眼珠子一转,瞬间变得无害了许多。

“国师大人,您在与我开玩笑不成,百来号人呢!我怎的会记得住。”

呸,您能耐大,您自己干活成不!

“你要相信你自己,本国师自然也是相信你,不要谦虚,此事就交由你来办了。”帝长渊一脸平静的说道。

凌香寒这回不止想骂爹骂祖宗了,她见谁就想骂!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带这样的啊!

“行宫就在西边,莫要走错了。”说完帝长渊就潇潇洒洒的走人了,徒留凌香寒领着那一百位官家小姐站在原地,凌香寒觉得她肯定是得罪了国师。

东门到南面的行宫可不近呢!他怎的就不让人开南门啊!至于绕这么大一圈路么,凌香寒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刚刚还晴空万里的,现在已经变得乌云密布了,果真是不能高兴的太早。

帝长渊既然不相干这事儿,直接推脱了不就成了,让自个儿的手下来办啊,寂尘那油盐不进的小和尚就不错啊!怎么会将这苦差事丢给她,凌香寒仔细的想了想,莫不是前儿个说了寂尘几句坏话,国师大人替着那小和尚报复回来,凌香寒觉得自己这回可冤大了。

“这女人是谁啊,怎么长的这么漂亮?”有靠着凌香寒边上的女人小声议论着。

“如果我猜得没错啊,她应该是齐国送来的司乐,大抵是国师带回来的那位吧,看起来挺厉害的。”

“国师带回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骑的乐妓罢了,瞧你们羡慕的。”一个鄙夷的声音突然穿插了进来,凌香寒的耳朵一向是尖锐,自然也是停了清楚,她朝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十六七的模样,长的还挺不错的,就是这张嘴不怎么讨喜,凌香寒回忆了一下,这姑娘似乎是叫赵晓婧吧,原来是赵家的人,怪不得能够这般的嚣张。

凌香寒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领着一百人朝着南面的行宫走了去,她走的挺慢的,但是这些官家的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走得这么远的路,平日里也是坐马车,这会儿还没走上一里路就已经受不住了。

“司乐大人,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清莲道了一句,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完全不似一个时辰前那般惊慌的模样。

听到清莲的话,走在前头的几个官家小姐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凌香寒,她们瞧着这位凌司乐长的挺温柔的,想必也是极好说话的人。

“这可不成,国师大人可吩咐了,要在日头落山前到,这日头落山是不远了,咱们这还差得远呢!”凌香寒直接拒绝道,帝长渊折磨她,就不许她折磨折磨别人泄泄气。

“国师可没说这句,凌司乐,你这是在假传旨意。”人群之中突然走出来艺人,凌香寒定睛一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意外,还真是刚刚的那位赵晓婧。

“你怎的就知道国师没有说?”凌香寒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众人只觉得是眨眼的瞬间凌香寒就到了赵晓婧的面前,她们还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凌香寒身材本就高挑了一下,加上这满身的气势,忽然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她的嘴上挂着笑容,但是靠得近的人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她们实在是太大意了,这宫中本就是险恶,哪里有什么温柔之说。

“方才国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莫想狡辩。”虽然气势上被凌香寒压了一头,但是赵晓婧也是嚣张惯了的小姐脾气,哪里会轻易的妥协。

“哦?听见了?你是从几时开始听的?你又怎的知晓你进宫之前国师没有向我交代什么?”她并未生气,脸上一直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她可以在帝长渊那儿吃瘪,因为他有能耐,但是这位赵小姐那可就不同了,进了这宫门,有国师这个鸡毛令箭,凌香寒可真是无所畏惧,帝长渊还能吃了她不成。

“你,你,你……”赵晓婧说了半天也憋不出下一句来,最后只好瞪了凌香寒一眼,咬牙退了下去,凌香寒觉着她也挺有意思的,百家秀女争鸣,她现在虽有娘家护着,但是却不知道自家早已把她推入了火坑,赵骁想谋反,哪里是让她来宫里享福来的。

耸了耸肩,凌香寒觉着这事儿不该自己管,她也懒得计较,仍旧是慢悠悠的朝着行宫走了去。

今日天气不大好,太阳还真是落的快了,也不知是藏在云里了还是落下去了,反正是灰蒙蒙的,不过好歹凌香寒还是将这些人平安的带到了。

“五人一间,按照刚刚念名字的顺序,从一号寝房开始入住。”凌香寒说道。

一百人,除了那些官家的直系,还有旁系,能送进宫的都送进宫了,住上一夜明日一大半都会送出宫去,也不知道帝长渊这是折腾什么呢!

不过到了行宫,凌香寒也算是完成了帝长渊交代的事情,剩下的自然是有嬷嬷照顾着,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等会,我不同意。”有人站出来道了句,凌香寒一看,哟,这回竟然不是赵晓婧。

“你不同意什么?”凌香寒看着对方玩味的说道。

“我是当朝皇后的侄女,她们怎么配与我住一个屋儿!”吴瑶凝指着站在她身边的四位女子说道。

她自懂事来就是一人住一间屋子,从来没有人敢与她住在一个屋子里。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凌香寒应了一声,对方冷哼一声,带着些得意,凌香寒心底却忍不住的叹道,这与后宫扯上关系的怎的都是这般性格呢!

“不过这是国师大人说的,您若是不同意还是去与国师大人说明吧。”凌香寒说道。

“你,你信不信我日后告诉我姑姑!”吴瑶凝指着凌香寒的鼻尖说道,凌香寒看着她,眯了眯眼睛,她已经很少被人这般指着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怎样。

“你告诉谁都可以,我只是遵照国师的旨意,您请。”凌香寒丝毫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中,她不怕得罪人,特别是这种并不怎么受宠的人,狐假虎威的事儿她最喜欢做了。

最好是在告她的时候,顺便告了帝长渊那个禽兽,能拉他下水一把这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

看着凌香寒抬手的动作,吴瑶凝想要伸手打她,但是凌香寒今日心情本就一般,她这动作无疑是雪上加霜,一巴掌下去,直接让凌香寒闪开不说,还拍在了回廊上的柱子上头,一只小手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疼的她直哭又觉得丢脸,只好咬牙不出声,一个劲儿的瞪着凌香寒。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请太医来看看。”凌香寒催了身边的嬷嬷一句,对方赶紧去请太医来瞧瞧。

“国师有旨,今日表现欠佳的秀女,明日就送出宫去。”徐月突然出现拿着国师的令牌,对着院子里的人道了一句就离开了,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人顿时就老实了,吴瑶凝也不闹腾了,凌香寒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人比人气死人啊,她说好几句还顶不上帝长渊的一句。

想完她就直接提脚离开了这糟心的地方,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她现在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剩下事情就由她们折腾去吧,凌香寒还真不信帝长渊真的能够放着这些秀女不管不成,毕竟这是他的差事,可不是她的!

她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清莲居然也不慢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凌香寒脱了鞋,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白溜溜的,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就是感觉上吧,总觉得有些肿的不舒服。

“快传晚膳,饿得不得了。”凌香寒道了句。

“是,奴婢这就去。”清莲应了一声就小跑着离开了,凌香寒对于清莲还是挺满意的,机灵懂事,能耐还不差,不过唯一让她忧愁的是,清莲八成是帝长渊派来的吧,自家的婢女都是人家的眼线,她这个做细作的觉得挺别扭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关节处有些疼,这是以前的旧疾,那年被嬷嬷打晕在雪地里过了一夜之后留下来的,时不时的发作,这两年已经不怎么复发了,就是不知道怎得,今日又回来了,疼的厉害,膝盖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大抵是这些日子冻狠了。

捏了捏膝盖骨,酥麻酥麻的,拿着暖炉贴了贴,又疼又痒,不过比起之前的疼痛倒是好了许多,捂了一会儿总算是好了许多,她放下手炉,将裤腿放了下来,躺着休息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清莲正好是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食盒。

凌香寒看着清莲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个碗,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第二碗了,难不成御膳房也开始克扣她了,凌香寒叹了一声靠近一看。

红枣枸杞粥?

粥?

“这是晚膳还是早膳?”凌香寒指着桌子上的碗朝着清莲问道,她莫不是过糊涂了,刚刚睡了一夜?

“回司乐大人,这是晚膳,御膳房的老总管说是国师大人特意吩咐的。”清莲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

凌香寒看着那碗粥,实在是觉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帝长渊不能这般苛刻她吧,大晚上还喝粥,怕她晚上起夜次数不多?

得了,现在饿得不行,将就将就吧!喂了一口粥到嘴里,倒是软糯香甜的很,味道不似想象中那般寡淡。

看着凌香寒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模样,清莲这才放心了,她又接着道了句:“国师大人还说,您吃完粥就往他的行宫走一趟,他等着您一同吃晚膳呢!”

凌香寒听完,口中的粥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