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夕阳骇然,“是要杀了她吗?”
桑榆摇头,“若是要杀人,大可不必花大价钱。太师府是什么样的门第,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这般大动干戈,实在没必要。”
“那这是为何?”夕阳不解。
外头传来李朔的声音,“什么大动干戈?”
难得回来能见着她醒转,李朔这脸上都带着笑意。
李朔疾步进门,夕阳赶紧把凳子放在床边上,行了礼便含笑退下,“奴婢去备好吃的,主子一定饿了!”说着,赶紧开溜。
“这丫头见着你,跑得比谁都快,看你把人吓的。”桑榆打着趣儿,勉强撑起身子大算下地。可把李朔给吓坏了,赶紧给拦着。
“你要作甚?想喝水还是怎么的?我来我来!”李朔赶紧去倒水。
桑榆笑了,笑得很是无奈,“你做什么?我不是要喝水,就是睡了太久身子发僵,想下来走一走,活络身子骨罢了。”说着,便已经扶着腰下来床。
李朔急忙搀着她,“那你仔细着身子,走两圈便是,若是觉得身上不痛快了,赶紧回去躺着。虽然活络身子骨是必要的,可你躺得太久,若是活络过头了难免会身子疼。”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我是你孩子的娘。”桑榆翻个白眼,“哪像你说的这样娇弱,我就是贪睡了一些,没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可李朔心想着,等着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再仔细,可就晚了。
是以现下,能当心还是尽量当心。
她这身子如此这般虚弱,终是有他的一份内疚在其中。若不是当初自己……瞎了眼,没能认出来,若不是当初太自以为是,想来事情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是了,孩子的娘!”李朔笑着搀着她,“你还是小心点吧,孩子的娘,你这孩子的爹日日都悬着心呢!”
桑榆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可怀着身孕一直都躺着,万一以后不好生养又该如何?早前就听得母后提及生她的时候,便是躺了太久,以至于身上没力气,到了生孩子的时候便难产。
这也是桑榆为何有些焦虑的原因,她嗜睡,身上一直没力气。
若是没死于蛊毒,反而死于难产,她觉得怎么都不甘心。
走了两圈,桑榆实在是没气力了,便被李朔抱回了床上。
“我长着腿,你不必这样!”她不太高兴,只是怀孕又不是残废,何至于这般紧张兮兮的?这般紧张,到底是紧张她还是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夕阳拎着食盒进门,快速的将饭菜摆在案上。
桑榆却开始打哈欠,眼见着睡意又上来了,李朔赶紧拿了碗筷夹了她最喜欢吃的几样菜,“先别睡,一定要吃饱了再睡。”
“好!”桑榆靠在床柱处,只管张嘴和闭嘴。
李朔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好在这些事儿都做习惯了,赶紧给她喂饭。看着她这副倦怠的模样,急得恨不能连饭都替她吃了。
桑榆也坚持着,没有再睡,只是一会睁眼一会闭眼,吃着饭还扬着嘴角。
吃完饭,桑榆问了一句,“你说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孩子?”
李朔被逗笑了,“吃醋?吃咱们孩子的醋?”俄而一本正经的握着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吗?这人世间,你听过有人说子妻的??
桑榆无奈的笑了笑,一时语噎答不上来。
“若在你和孩子之间要做选择,爷会选择那个陪我终老,与我生死同穴之人。”幽邃的眸,凝着难掩的情深,那般的刻骨如同一柄刀子,深深剜着她的心。
一腔深情,她怕是无法回报了。
这蛊毒,这身子……她自己很清楚,等到生下孩子,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鬼医的事你莫要担心,百花楼已经放出了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而今这京城里都在忙着卓君御成亲的事情,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晋王府,所以你也莫要担心会露馅。等找到鬼医,等你平安生下孩子,爷就让你们换个身份,再……”他顿了顿,仿佛有些难言之隐。
桑榆眨着眼睛看他,“边关那头,你是做好了准备?”
李朔陡然扬眉看她,怎生忘了,她本就是宫里出来的,所谓朝政即便不愿接触也是经常接触。文昌帝是何等的雷厉风行,是以身为文昌帝的女儿,这般的心思也是难免的。
“我会等你。”桑榆哑着嗓子,“我们母子两个会一直和你站在一处。”
“好!”李朔颔首,“彼时切莫听信他人之言,除非我亲自言说或者经由延辛等心腹传达,别的……一概别信!知道吗?”
他这是在做提前准备?
桑榆点点头,伸手抚过他皱起的眉头,“你莫担心我,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若真当要全身而退,也不得大意。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丈夫,只有你安好,才能给我们一隅之安,才有一世长安。”
他笑着吻上她的掌心,“好!”
“百花楼那头,老太师已经赎了沐雨珊,估摸着是要试行怀柔之策了。”桑榆只觉得眼皮子很重,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靠在床柱处,只想多看他几眼,再看几眼就好。
每次醒来,便贪婪的想与他清醒的多待一会。
“前些年林延卿看中了一个青楼女子,但当时太师要他娶王将军的女儿,所以暗地里杀了那女人。此后林延卿乖顺一段时间,但这父子之间的心思便开始暗自较量。”李朔死死盯着眼前的桑榆,生怕她睡着了,尽量说一些她感兴趣的话,“这林延卿与林靖安并非一母所生。”
“林延卿的母亲是谁,在林家一直是个谜,不过他与贤妃林玉姝倒是亲生兄妹。小榆儿,你睡着了吗?”
桑榆摇摇头,实际上她真的快要睡着了。
“那就是说,这林延卿很可能跟林玉姝……都是林慧……”被窝下的手,用指甲狠狠的掐着肉,想以疼痛保持自己的清醒,“李朔……”
她无力的喊着,长长的羽睫垂着,有轻微的抖动。
李朔吻上她的薄唇,含着她的唇瓣细语呢喃,“我在……”一直都在!
她终是沉沉睡去,他红着眼眶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