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外头,李朔的脸色愈发苍白,他需要休养。伤口处有些凉,他知道定然是止血散的药性过了,血又开始往外流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能走。

好在外头有披风,暂时能挡一挡。

萧启和桑榆虽然在林子里,但为了确保安全早有暗卫蛰伏。

林子里不断有消息传出,最先射到狼的是桑榆。

一箭从狼嘴里射进去,狼当场毙命。

延辛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俯身笑道,“爷,侧妃不负所望。”

李朔淡淡的笑着,瞳仁有些涣散。他着实很累,可放不下她,如何能现在就离场。等她出来,他还得给她撑场面,免得教她吃暗亏。

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但……曾今遇见的挫折太少,是以即便聪慧却也是个心慈手软的。

她不够狠,所以很多事情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不够心狠手辣才会输。

既然这样,她做不了的事情,他来做!

林子里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桑榆掐着时间,估计差不多该出去了。

一道黑影掠过,桑榆手中还有最后一支箭。

箭无虚发,可最后桑榆住了手。

那是一匹母狼,拖着大肚子,乳头下垂,想来很快就要产崽了。

按理说冬日里,狼是不产崽的,可是……偶尔也会有例外的时候。

桑榆缓缓放下了手中弓箭,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稚子无辜。猎狼倒也罢了,只是这母狼……算起来也是一尸两命,所以她下不去手。

时间差不多了,桑榆勒马转回。

跑出林子的时候,她看到李朔坐在那里,面色惨白惨白的,却还是冲着她笑。

桑榆笑了,笑着策马扬鞭。

翻身下马的时候,她仍是自信而骄傲的。

狼的尸体都在跟前摆着,萧启黑着脸出来,见着桑榆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冷到了极点。

事实摆在眼前,桑榆比萧启多了两头狼。

“是你耍诈。”萧启眯起冷冽的眸。

桑榆笑了笑,“二皇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兵不厌诈。桑榆虽然使诈,却没敢伤及二皇子。这一场比试是我与二皇子的较量,但咱们情分当先,不论家国利益。”

萧启一言不发。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倒也不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大皇子萧录终于开了口。

他若是一直不开口,旁人还真以为他是个哑巴!

萧录徐徐站起身来,一步一顿的走到桑榆跟前,仔细的打量着桑榆,“姑娘好箭法,例无虚发,着实令人钦佩,怕是多少男儿犹恐不及。”

“没想到晋王殿下的身边,还有如此女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你没让晋王失望,但……我们大齐的二皇子也不是那么没用的。”

“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总算不负所望。”

萧录负手而立,不温不火的望着黑着脸的萧启,“二弟,你还没输呢!”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桑榆愣住,当即扭头去看李朔。

李朔垂眸,约莫是赞同了萧录所言。

见状,桑榆心头咯噔一声,也不知自己输在了何处。自己明明已经赢了,萧启怎么可能不输?

丞相左格站起身来,“哈桑将军,劳烦剖开狼肚子。”

桑榆的眉睫都让扬起,之前她光顾着高兴,着实大意了。

如今才算看清楚,萧启最后带出来的那匹狼,就是早前自己放过的那匹母狼。母狼睁着眼睛,似乎是临死前流过泪,眼角的灰毛都是湿漉漉的。

狼肚子被剖开,两匹小狼就在狼肚子里待着。

血淋淋的小狼还没睁开眼睛,但是……其中一匹似乎还活着。

萧录摇摇头,“倒是可惜了,只有两头小狼。”

桑榆面色僵冷,“竭泽而渔,好本事。”

萧录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桑榆一眼。

约莫是“妇人之仁”的意思!

“皇帝陛下,平手。”左格行礼。

李勋一直在沉默,视线一直停留在桑榆身上。从她出来到现在,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李朔身上,未肯分一星半点给他。

早前的情根深种,终是成了过去。

“玩笑罢了!”李勋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众人,“大梁与大齐邦交,于国于民都是好事。此后平息干戈,教边关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免于战火屠戮。”

萧录不置可否。

李朔起身,“皇上,臣弟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李勋轻叹,“老五莫往心里去,既然身子不适,就先下去休息吧!这连日来的劳心劳力,着实该好好休息了!”

“是身子不适还是心里不适,大家心知肚明。”李珩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朔不解释,有些东西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起身,行礼。

李朔掉头就走,一副傲慢无礼的高冷模样。

桑榆行礼退下,她心知他怕是撑不住了,是以得在他还能撑得住的时候,带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他就地倒下,她刺他一刀的事情,怕是要瞒不住的。

“大齐的晋王殿下,好大的脾气。”萧启嘲讽。

李朔全然不管,一如既往的迈步朝着园子走去。

桑榆与延辛紧随其后,直到进了园子的大门,二人快速搀住了摇摇欲坠的李朔。

“我没事,进屋。”李朔将自身重量都压在了延辛身上。

桑榆红着眼,快速关上了房门。

延辛扛着李朔,将他放在了软榻上靠着,“请侧妃快速解开王爷的上衣,卑职马上给王爷上药。只是单纯的靠着止血散,实在是药效单一。只有外敷没有内服,唉……”

“废什么话?”李朔嫌延辛话太多,惹得桑榆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觉得心疼。

桑榆颤着手解开了李朔的上衣,“伤口裂开了。”

好多血!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清醒,“早些年在沙场上,受过的伤比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前能扛过来,如今也无妨。”

桑榆流着泪看他,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延辛快速取了止血散,桑榆颤着身子,用纱布捂着他的伤口,看着鲜血染红了自己的手。